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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前,把他半推開,調笑道:“不去關門?”如一吻得無暇分神,抓起近旁的一隻枕頭擲去,砸中半開的門扉。

門吱呀一聲關上,像是為風所驚。

燕江南聽到響動,望去一眼,以為是風,便又專注於嗤嗤冒氣的藥爐了。

窗外疏竹蕭蕭,宛若和鳴。

待燕江南折返屋中,屋中太平一片,如一斟了熱茶,一口口喂他,封如故便像是渾身沒生骨頭似的,依偎在他懷裡,藉著窗外明光,翻閱一本筆記。

他手邊還擺著其餘幾本同樣的筆記。

燕江南身為醫者的憂患之心又上來了,怒道:“不好好休息,又在看什麼閒書?!”封如故哎呀一聲,把筆記丟還給如一:“你怎麼能這樣呢,我身體還沒好,就讓我看書?”如一:“……?”如一:“抱歉,義父。”如一的溫馴讓燕江南頓起護犢之心:“……你當我瞎啊。別賴人家!”封如故不吭聲了,蹭在如一懷裡,衝他眨了眨眼睛:你看,我師妹也是護你的。

被封如故這樣注視著,如一一顆心奇異地酥軟了下來。

那輕羽似的長睫,好像是直貼著他的心掃過去似的,讓他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封如故的右眼。

燕江南正在低頭調試藥溫,未曾留意二人舉動。

而封如故愣了一愣,再低頭時,心尖暖作一片,直到目光接觸到那些散落在上的筆跡,心氣才重新定下。……這些,都是韓兢留給他的。封如故想好好看一看,這十二年的離散間,韓兢究竟做了些什麼。

為避人耳目,燕江南索在此地呆了一一夜,離開時,已是深夜。

她仍記得卅四的囑託,出門前需得好好觀察四周,以免被不世門人撞見。

然而,當她確認四周無人,鑽出門來,閉好殿門,又轉過身去時,還是被一道突然出現的、靜立在餘生殿前的人影駭了一跳。

青峰如黛,山漠漠之間,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桑落久。

燕江南不知他在此處等了多久,只見他薄透的衫有兩道洇跡,一道是朝,一道是夕

桑落久絲毫不以為意,溫和地對燕江南一禮,走上前來,奉上一封書信:“燕師叔,能幫我將這封信帶與師兄嗎?”燕江南早已耳聞在朝歌山發生的種種,亦知桑落久當眾倒戈、轉投魔道之事。

然而人皆有私心私情,除了有如一作陪之外,燕江南私心中仍盼著封如故在魔道中能有一名知冷知熱的人,能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可她亦知,桑落久與羅浮早是款曲互通。

如今……

她接過信來:“你還真是……”接觸到桑落久的眼神,燕江南低嘆一聲:“算了。”情之一事,她無從置喙。

殿內的封如故,殿外的桑落久,她治得好他們的身,治不得他們的心,哪怕她是天下第一的道醫,亦是如此。

由他們去吧。……同在傍晚時分,朝歌山北麓,韓兢漫步於此。

他身後不遠處,跟隨著一隻丹頂白鶴。

秋水寒白,夕陽吊孤影。

,是封如故給他自由的第一

但韓兢不知,自己算不算虛度了。

他協助卅四處理了門內積壓的不少事務,條分縷析,理出了大致頭緒來,方便封如故接手。

為此事,韓兢花了整整一光景,傍晚才得了閒。

那白鶴似是察覺到他有心事,便引起細長的頸子,去蹭韓兢的手背。

韓兢由得它蹭去,另一隻手覆在它額頂的紅冠上,指腹輕動,難得溫柔地摩挲了一番。

這隻鶴,原本是韓兢養在丹陽峰中的。

伯寧說,他想騎著鶴下揚州,看一看封如故出生的江南之地。……於是便有了它。那時,它只得小小的一隻,紅喙白羽,身上還帶著稚弱的絨,卻已有了亭亭獨立的君子之態。

韓兢從未想過,在自己離開丹陽峰後的某一,已長成了的白鶴居然會拍打著翅膀、帶著滿身風塵,落在自己身側。

韓兢留下了它,卻從不帶它與自己同行。

白鶴就此留在了朝歌山,時時等他歸家。……白鶴甚至沒有名字。韓兢已經給自己取了太多名字,不想再耗費心神在無謂的事情上。

但他卻不知,明明無謂,自己為何還會為它摘來桐實紅豆,細心哺餵。

在白鶴與他親暱時,有不世門的年輕魔道與韓兢擦肩,隨口同他打了聲招呼:“時護法,遛鳥啊。”韓兢仰頭,靜靜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本沒什麼意義,卻叫那年輕魔道悚然一驚。

不世門人,多是懼怕時叔靜的。

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一雙眼睛毫無悲憫可言,渠著一汪深不可測的深潭,顯得格外鬼氣森森,誰也不敢妄自探知那深潭之下究竟埋藏了何物。

總之,因為不詳,所以不祥。

察覺到那人的閃避,韓兢重新垂落了視線,把白鶴抱起,自行歸家,洗漱休憩。

第二,韓兢離開了朝歌山,仍留下了那隻鶴。

他在山下駐足良久。

以往他每一次出門,皆是有目標的,少有舉目四望、不知去往何處的時候。

天下之大,如今的他可以去哪裡呢?

韓兢曾問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