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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屍,送到雲中君跟前,以那位雲中君的修為,一定能認出是文大公子殺的人,然後讓文大公子吃不了兜著走。
——然後,他們就可以趁亂逃下山了。
這計劃完全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水準。
他們既無情報,又無預備方案,甚至連煉製醒屍的手法都淺至極。
誰想這事,竟然陰差陽錯地被他們做成了。
封如故本就知道文忱情,曉得他不是個濫殺之人,因此小魔修對他的指控,他並未往心裡去。
文忱這一番自白,也解了封如故心中的一點疑惑。……文三小姐若是那只是前來沐湯,淨除汙穢,為何不告知女侍,而是突然消失呢?但既然是兄長的秘密邀約,她自是信任,也不會輕易告訴旁人。
只是她未能想到,這是一場死約。
封如故道:“你招得倒是快,連魔道之事也一併招了。”他並未告知文忱,是小魔修出首狀告他,只當那屍體是自己在松樹底下發現的。
文忱面青灰,眼神裡已失了光彩:“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封如故神一頓。
“那黑衣人在離去前,說,他不會對外人言說文始門秘事,但封如故只要到了文始門,總會發現蛛絲馬跡;如果封如故發現,找我質問,就要我傳達給封如故一句話。”文忱慘笑兩聲:“現在想來,以你之聰慧,或許早已堪破秘密,我又何必隱瞞?”
“……何話?”文忱出似哭似笑的表情,聲音裡帶著拖長了的哭腔,宛如哭喪:“‘道已非道’啊——”第8章一個難題封如故沒有應聲,只望著天邊皎月。
月光向來公正,不分善惡,一樣照人。
文忱自言自語,分明是入了執念:“這些年來,我越來越搞不明白父親,搞不明白道門這一切事務,搞不明白,為何道門榮耀比修身自持更重要……我越是修道,離‘道’就越遠。為何會這樣?”封如故忽道:“你走吧。”文忱像是沒聽到,抬起臉來,臉上盡是茫然之:“十年前,我是不是該死在‘遺世’裡?也省得面對如今之事,左右為難,於道不忠,於父不孝,為兄更是……”封如故豁然大笑起來,打斷了文忱的顧影自憐。
“這話說得好滑稽。”封如故盯著他的臉,說,“當初是你求著我說要活下來,現在又說,死了更好?”他俯下身來,一把扯下文忱間的寶石劍鞘,以鞘挑起地上的劍來。
那柄陌生的劍落在他手裡,如臂指使,長劍在鞘上圓轉一圈,劍柄正轉到文忱面前,穩穩停下了。
封如故平舉著劍鞘,說:“那現在,把你欠我的東西親手還給我,然後死去吧。”銳鋒當前,文忱神智也漸漸清明。
他響亮地嚥了一口口水,顯然還是貪戀人間的。
“不死嗎?”封如故觀察他片刻,出了無趣的表情,信手把那支好劍往下一擲,金鐵之聲驚得文忱髮倒豎。
“那請滾吧,別打擾我喝酒。”文忱撿起劍,灰溜溜鑽出別館。
封如故把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端著空杯,起身躡手躡腳折回主殿前,一把拉開殿門——羅浮和桑落久雙雙從門裡栽出,趴在門檻上。
羅浮出了些尷尬之,桑落久則是紅著臉,衝著封如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封如故笑嘻嘻地蹲下,與兩個偷聽的徒弟面對面,把酒杯放在桑落久腦袋上,又在羅浮的道袍後背上擦了擦沾了酒的手,旋即揹著手,從兩人中間跨進了殿內。
如一正坐在桌邊喝茶,海淨則不敢分神,警惕地面對著房間角落,手押在間劍柄上,不錯眼珠地緊盯著前方。
但是,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
封如故走向房間角落。
四個最小不過七八歲、最大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站作一排,瑟瑟發抖。
封如故點了點數。
“一,二,三,四。”他問那個臉上紅痕猶在的小魔修,“被擄入山中來的就是你們四個,沒別人了吧。”小魔修鼓足勇氣,點了點頭。
他是屍宗的後裔,也是負責在別館灑掃、無意撞見文三小姐斷頭一幕的。
文忱當時心神受到巨大影響,本無暇顧及那個藏於暗處的小小氣息。
在文忱離開後,他也慌張逃開,找到同伴,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後,又偷偷返回,在文三小姐的埋屍地下了訣。
醒屍也是他煉的。
儘管手法陋得可怕,但這個小魔修,已經算是這四個小孩中修為最高的了。
封如故“嗯”了一聲,腦中卻在想,文忱神思混亂,那拿唐刀的人卻是冷靜至極。
他沒有拆穿那躲在暗處的小魔修,甚至命令文忱埋屍,一舉一動,看似毫無條理,實際上,他的每一步,都是要把這個難題送到自己跟前。……竟像是好整以暇,要看自己怎麼處理這樁道門醜聞一般。羅浮拍拍身上的土,巴巴上前來,眼裡都是閃亮的光:“師父!”方才,隔著一扇門,封如故竟有了羅浮幻想中的師尊模樣。
羅浮踴躍道:“師父,文始門做出這等齷齪事情,我們要如何懲處他們?”封如故卻像是失憶了一樣:“懲處?什麼懲處?”羅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