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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到金少爺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個女孩子。漂亮的面孔配上一身素白，讓正直青期、許久沒和女孩相處過的少年一下看直了眼。

返身折回屋內，很快，金少爺拿了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出來。他把蘋果到喬軍髒兮兮的手中，語調溫柔，像是叮囑般地說著:“你先吃個蘋果再洗澡，不然空著肚子泡熱水，容易暈過去。”低頭看看手中的蘋果，再抬眼對上金少爺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他忽然想起師傅教過他們的一個單詞——angel。不過只有一個蘋果，沒林陽的份，這讓喬軍有些不好意思獨享少爺的好意。

“餘伯，帶他們去洗澡吧。”金少爺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一直狠盯著自己的林陽，坦然離開。

—譁——一桶熱水澆下，喬軍舒地呼了口氣。多少年沒洗過熱水澡了，在山上只有冷冰冰的山泉水。轉身邁進浴池，他朝一直抱著膝蓋、坐池子裡發呆的林陽潑了把水。被水潑了一臉，林陽不悅皺眉，偏過頭不搭理對方的胡鬧。

“喂，別那麼小氣，剛我都把蘋果掰開了，是你自己不吃的。”攤開手仰靠到浴池邊上，喬軍仰臉望向霧氣氤氳的天花板，慨道:“等我將來有錢了，也蓋一間這麼大的浴室，天天泡熱水澡！”鍍金水龍頭裡嘩嘩地淌著熱水，被他們泡黑了的池水沒多一會就又清澈見底。水波盪漾，林陽低著頭，緊緊盯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山上沒鏡子，他很久沒看過自己的臉是什麼樣了。他變了，變得更有稜角，下巴和嘴上都冒出了稀疏的鬍鬚。水面上映出的，不再是那個戴著大蓋帽揮舞著玩具/槍、一心只想長大做個警察的男孩子，而是心如死水、墮入深淵的殺人犯——糊糊的，林陽聽到旁邊有人在說話。他睜不開眼，腦子還有點懵，一時想不起自己身處何地，又經歷了什麼。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手腳綿軟，一點勁兒也使不上。

“陽陽哥，你醒啦。”稚的童音在耳邊響起，卻彷佛鋼針入腦。破碎的記憶忽的連接成片，剛還有千鈞之重的眼皮忽然翻起，林陽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燈光直刺入眼，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又隨之放大。

——這是哪？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想起來了。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他看到單駿桐站在圍欄外面，於是興沖沖地跑過去。單駿桐說爸爸明天就要帶自己出國了，臨走之前想送一件禮物給他，要他下了課來“老地方”找自己拿。他不在乎禮物，而是還有很多話要和單駿桐說。他希望對方即便是走了也不要忘了自己，一定得留個通訊的地址，好讓他們之間兄弟般的友誼長存。

下了課，他飛奔出學校大門，跑到和單駿桐約好的地方。那是海邊的廢棄燈塔，他們以前經常會去那裡探險。掛著鐵鎖的大門被他用子撬開條縫，剛剛好能擠進去。他會牽著單駿桐的小手，一起繞著環形的鐵梯，呼哧帶地爬到燈塔頂部。海拍擊礁石的聲音，吹在臉上微鹹的海風，海天一的蔚藍，是他們共同的美好記憶。

單駿桐並沒有立刻拿出禮物，而是神秘兮兮地問他:“陽陽哥，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林陽被問楞了，沉默片刻後反問:“我走了，爸爸媽媽怎麼辦？”

“我爸爸可以給他們錢，很多錢。”單駿桐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陽陽哥，你不是說過，要保護我麼？”林陽對“很多錢”沒什麼概念，但他至少明白單駿桐的要求實在是強人所難:“那得等我長大了啊，駿桐，我也不想和你分開，可是……可是我爸爸媽媽就我一個孩子，我要是走了，他們一定會很傷心的。”傷心地垂下眼，單駿桐的眼淚“啪嗒”掉出一顆:“你說過，我對你很重要……可是……你騙我。”林陽最怕看單駿桐掉眼淚了，一時慌了手腳，趕緊起衣服抹他的臉，邊抹邊說:“沒有沒有！駿桐，你真的對我很重要，我發誓，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去國外找你！”任誰也想不到，一個七歲的孩子，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以偽裝到何種程度。單駿桐早、縝密到令成年人都為之驚愕的心思，純粹拜生母單玲玲所賜。那個用青和美貌換取榮華的女人，因為懷了“野種”而被身為大學教授的父母掃地出門，又友不慎，沾染上了毒癮。他最需要母親呵護的時候卻被遺棄在角落裡，小小年紀，便學會了極端的生存之道。

單駿桐哭個不停，林陽手忙腳亂。正努力地安撫對方，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未待回頭便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口鼻。他奮力掙扎，卻是徒勞。那捂在他嘴上的手，有一條從虎口開始沒入袖口的疤痕。

“別跟這小子廢話了，駿桐，趕緊上車，不然被人看見就不好了。”血裡的氧氣越來越少，林陽眼前的單駿桐逐漸模糊起來。陷入黑暗之前，他隱隱約約聽到單駿桐說——“爸爸，我要養他做我的‘狗’。”

“——”一口氣倒進腔，林陽猛地自記憶的錮中掙脫，翻身從沙發上摔了下來。站在一旁的單駿桐立刻蹲下身，扶住他的肩膀，還像往常那樣親切地喊他:“陽陽哥，摔疼了沒？”咬牙揮開單駿桐的胳膊，林陽匍匐在地，拖著綿軟無力的腿往前爬去。前幾天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