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喆學說完轉臉追著祈銘進了電梯,留醫生自己跟手術室門口瞪眼——法醫啊,怪不得,那是得什麼都明白,誒,不對——“回來嘿!你們都走了誰簽字啊!那還等著開顱呢!”—閉室的門開了,方局站在門口,望著裡面的人,滿心不是滋味。從被告知張卓是毒蜂的那一刻起,林冬整個人像是被掏走了魂兒一樣。細看,甚至連眼珠都不會動了。機械麻木的服從指令,讓出門出門,讓上車上車。從進閉室到現在好幾個鐘頭了,還保持著剛進屋時的站姿:背對大門,面朝灰牆,一毫米的位置都沒挪過。

但那副平整如衣架般的肩膀,似是被無形的重量壓彎了。看著愛徒寂寥的背影,方局從心底裡相信,對於張卓的真實身份,林冬毫不知情。但是他信沒用,別人不這麼認為。毒蜂的手上沾滿了警察的血,其罪之甚,罄竹難書——殺死七名警員在先,槍擊陳飛在後,眼下又給羅家楠打進了醫院。現在所有人都憋著口惡氣,找不到他誓不罷休。縱是老傢伙上趕著用自己頭上的一頂烏紗來為林冬做擔保,也沒人肯給他這個機會。

抬手製止準備進去拖林冬出來的警員,方局輕聲說:“林冬,出來吧,上面來人了,有些事情想問問你。”他說完之後過了許久,似乎石化的肩膀才稍稍起伏了一下。屋裡的人回過身,低著頭,朝門口緩緩走來。方局眼神一震,眉頭倏地皺起——林冬額前的白髮比原來更多了,本來只是一綹,現在一個巴掌蓋上去都未必能遮得住。

最無法面對真相的人,卻要為真相負責。

擦身而過之時,方局低聲提醒林冬:“說話留神著點,來者不善。”邁出門檻的腳稍作停頓,林冬機械地扭過頭,無光的眼底凝起絲閃瞬即逝的:“方局,求你件事。”

“說。”方局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上面怎麼處置我,無所謂,就別讓他們碰二吉……他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林冬說著話,乾涸的眼眶微微泛紅,“一開始把他推開就好了,都怪我。”

“他沒事,有人要求停他的職,讓我給駁了。”

“謝謝。”林冬頓了頓,“還有件事。”

“嗯?”

“能讓我回趟辦公室麼?”

“幹嘛去?”林冬垮了幾個小時的脊背緩緩直起,鏡片上映出同僚那莊嚴的銀帽徽,語氣異常堅定:“我去換制服,我是個警察,絕不會讓任何人像審犯人一樣審我。”旁邊等著帶林冬去“過堂”的警員聽了,忙將視線投向方局,低聲道:“方局,那邊等好久了,要是再去換衣服的話——”方局瞪起牛眼打斷他:“這是市公安局,誰說了算?”對方一梗,隨後掛起“你是局長當然你說了算”的委屈表情。方局也不跟他多廢話,親自“押”著林冬去懸案組辦公室換制服。出於對對方隱私的尊重,他並沒進屋,而是守在了門口。

回手帶上門,林冬走到衣帽架旁邊,凝視著剛送洗回來、熨燙平整的制服。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再穿上這身衣服。無論結果如何,警隊裡也容不下他這樣有個殺警哥哥的人存在。退一萬步說,便是同僚能容他,媒體呢?記者的窮追猛打仍歷歷在目,鮮血滾燙劃過臉側的觸依舊。

幾個小時以來他想了很多,從收到毒蜂的第一條警告,到張卓臨別時留給唐喆學的那句話。他現在無比確信,毒蜂早就知道他們是親生兄弟,小時撞頭的故事本就是個可笑的謊言。是祈銘意外地發現他們的關係,迫使對方不得不在他面前演戲,也讓他有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讓他以為,有了家,有了親人,有了未來。

然而沒有,從一開始,他就什麼都沒有。林冬的出生是代替林陽藉失獨的父母,當警察是為了完成林陽的夙願,而一旦林陽回來了,他的這身偽裝也將被徹底扒下。

脫去身上的便服,一件件換上制服。他用前所未有的虔誠一顆顆系起紐扣,平整掖進褲的邊角,繫緊鞋帶,將褲線拉得筆直,對著鏡子將警帽戴正。鏡中映出筆幹練的身形,壓在帽簷下的眼,沉得宛如深淵。

“組長,吃個包子吧,還熱的。”他猝然回身,望向辦公桌的方向。聲音猶在耳邊迴盪,說話的人卻消失在空氣之中。灰藍的襯衫領口被悄無聲息地洇溼,他怔了片刻,強迫自己挪開視線,不去貪戀回憶。拉開屜,他褪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放到顯眼的位置,隨後拿出唐喆學領給自己的那把警用九四式,“喀拉”一聲將子彈上膛。

他緩緩閉上眼,喉頭一滾,嚥下滿口的苦澀——二吉,沒有我,你會好好的吧?

第126章“二吉。”突然聽到林冬喊自己的聲音,唐喆學驟然抬眼望向走廊的盡頭。可那裡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在。應該是做夢,他掐了掐鼻樑,捂著嘴偏頭打了個哈欠。陪著祈銘在手術室外等了好幾個鐘頭,熬得是人困馬乏,剛糊糊睡過去了。

起身走到自動販賣機邊買了兩瓶水,他坐回到椅子上,遞給祈銘一瓶。這一次祈銘沒拒絕,擰開蓋子一口氣喝了半瓶。之前看完片子,他立刻返回去找醫生,要求把手術方案改成鑽孔而非開顱。開顱後要做顱骨補片,要不羅家楠的腦袋就得缺一塊頭蓋骨。可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