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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揣著疑惑的心情朝所長辦公室走去。市局的來幹嘛?查案子麼?高防鎮派出所下轄的區域治安極佳,他來所裡三年多了,碰上個偷雞摸狗的案子都算大案,安生到他們這些警察都快失業了。
兩分鐘不到,所長匆匆來到大廳接市局同僚。他自我介紹姓聞,四十出頭的年紀,身材敦實,漁夫般的黝黑皮膚,眼裡透著股子幹勁兒。進到所長辦公室裡落座,林冬簡要的向他做出說明,詢問有關王慶娟孃家報警時的細節。
聞所長給他們分完煙,回手拿過放在桌上的菸灰缸,舒展開眉頭。剛聽小吳說市局來人了,給他得莫名其妙,還以為是領導下來突擊檢查,心臟突突地蹦了好一會。
唐喆學拿出本子和筆,邊記錄邊聽林冬問:“當時為什麼決定撤銷失蹤案?”聞所長說:“哦,她那男的,叫……呃……”
“左睿鵬。”唐喆學出聲提醒道。
“對,左睿鵬。”聞所長抬抬夾煙的手,表示自己想起來了,“他給我看了條信息,是王慶娟發的,說跟他過不下去了,去外面打工。他還說,王慶娟跟給他們家看鮑魚塘的一個小夥子走的近,她離開婆家的前幾天,那小夥子剛辭職,所以……嗨,在農村這種事不算少見,夫情不和,但是不離婚,不哼不哈地走了,到外頭跟相好的一起過。”林冬細想了想,又問:“可是她連孩子都不管,好幾年了杳無音信,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聞所長不屑地笑笑:“要說這女人要是狠下心來,比男人可加個更字……我剛當警察那會碰上起殺夫案,女的給男的砍死了,分屍,餵了豬,你們知道吧,豬什麼都吃,為了收集屍塊,我們一隊人跟著法醫洗豬下水啊,嘖,那陣仗,永生難忘。”聽著對方的敘述,唐喆學的眉頭緩緩皺起,早飯直在胃裡翻騰——加他媽什麼肥腸?好好喝碗清湯麵不行麼!
面對同僚繪聲繪的分享,林冬相當沉得住氣。噁心的東西見多了,習慣成自然,聽聽就好,別去想,要不純粹是給自己添堵。剛乾刑偵那會,他出完現場也吃不下飯。後來生被練出來了,前腳在屍體高度腐敗的現場踩完蛆,後腳出來照樣捧著盒飯吃得津津有味。有一次齊昊見他飯盒裡有雞爪,夾了塊自己飯盒裡的雞給他,說“換你那幾指頭,我喜歡啃”,他當時居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事後才琢磨過味來。
想起這件事,林冬閃了片刻神。要說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當屬齊昊。齊昊對他那麼好,可他呢,就因為一心想往上爬,對對方的關心和體貼故作視而不見。到齊昊死,他都沒向對方坦誠過自己的取向,把自己牢牢的封在保險櫃裡,一絲光也不透。
唐喆學見林冬兩眼發直,輕輕用胳膊肘撞了下他。林冬猝然回神,專業素養使得他瞬間調整好情緒,繼續問:“王慶娟的弟弟懷疑姐姐被丈夫殺死了,您對這個猜測有沒有什麼想法?”
“哎呦,那個左睿鵬平時好賭是沒錯,可殺人……”煙霧瀰漫在聞所長周圍,他笑笑,“二位,不是我吹啊,幹了二十年警察,五十米之內,我能聞出賊身上的味兒來,要是個殺人犯,我不能看不出來。”關於這一點,唐喆學知道他真不是吹。做賊心虛,要是在人堆裡碰上個瞅見警察就趕緊低頭或者轉身的,準保是有問題。他在機場執勤的時候抓過一逃犯。那人瞧見他和搭檔面過來,立馬溜邊走了,他們上前盤查了一番,果不其然是在逃通緝人員。有經驗的老警察單憑一個眼神就能確認對方說沒說謊,本不需要考什麼心理諮詢師等級證,全靠多年的積累和師傅口耳相傳。
當然不是所有殺人犯都能一眼看出來,有的人自控能力極強,或者說,本不認為警方能抓到自己。比如顏綺麗那樣的,演技高超,對著鏡頭說哭就哭,狠下心來又堪比蛇蠍。
這時小吳敲門進來,按聞所長的要求,送當初王慶娟孃家報案時的筆錄。林冬稍微翻了翻,抬眼問:“沒問問孩子們?”聞所長搖頭:“女兒住姑姑家上學,兒子倒是在家,可他才三歲,話還說不利索呢。”看來派出所這是問不出東西了,林冬琢磨著,還是得去王慶娟的婆家孃家都問問看。
—王慶娟婆家所在的村子,離鎮上開車約莫半個小時的路程。雨一直下著,也不見小,雨刷器無聲地刷著擋風玻璃。盤山公路上來來往往淨是大貨,路滑以及嚴重超載使得有效剎車距離倍增,卻還一個個開得橫衝直闖。所以唐喆學車開得很慢,以防拐彎時發生剮蹭。
看林冬一直側臉望著外面不說話,他問:“想什麼呢?”
“……想起他們出事那天了……”林冬垂下眼,語調異常沉重,“也是個下雨天,押送車也是走這樣的盤山路。”不知道該怎麼勸,唐喆學打開車載音響,放出點聲音來幫林冬分心。毒蜂不死,這件事永遠是紮在林冬心頭的一刺。可那傢伙再次銷聲匿跡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潛逃出境。然而他冥冥之中有種預,覺著那傢伙還會再次出現。畢竟毒蜂威脅過林冬,只要林冬還追蹤自己,就要獵殺對方的同伴。
林玥給毒蜂租的那間屋子,乾淨的跟沒住過人一樣。上沒有臥具,光禿禿的一個墊子,包著塑料套,擦的比鏡子還乾淨。黃智偉他們連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