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不好,別讓他跑了!”他們追了出來。
阿爹阿孃叫上了許多村裡的人,如餓狼般四處尋找他。他只好趁夜躲進了荒無人煙的亂葬崗裡。
誰知那些人連亂葬崗竟然也不甘漏下,於是範無咎強忍著恐懼,躲進一口破爛的棺材裡。
腐爛的屍體很可怖,但是外面的人更可怕。
待那些人罵罵咧咧地離開後,範無咎也遲遲不敢出來,直到夜幕散去,晨曦來臨。
自那以後他無家可歸,便開始四處。
莫容說得沒錯,自己的確與野狗爭食過。那時他真的好餓好餓,他還不想死...
這樣的一直持續到孔先生將奄奄一息的他救了回去...
“孩子,你的家人呢?”待他甦醒後,孔先生輕撫他的腦袋柔聲問。
“...死了。”他垂著眸子,麻木地回答。
隨著時間的逝,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好像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範無咎本以為自己已經成長、變得堅韌,不會再受到它們的影響了。
可他卻沒有想到,那些被潛藏的記憶一到深夜便原形畢,幻化成一座牢籠,將他百般糾纏囚困。而他的家人則變成了不見天的深淵、變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夢見了阿爹、阿孃還有阿兄。他們的臉扭曲成一團,嘴巴詭異地咧開,然後將他捆了起來,送到了別人家去。有人用刺刀扎進了自己的脖子,自己便如牲口般被扔到砧板上放血。
環境驟變,他發現自己身側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腐屍。他混濁的眼球突出,裡面爬滿了動的蛆蟲,幾近溢出眼眶。
他掙扎著、哭喊著醒來,因為害怕再次陷入可怕的夢境之中,他只能起身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靜候天明的到來。
復一、年復一年,範無咎已經數不清自己受過多少個夜晚的折磨。
又是一個噩夢的輪迴。他看見自己的身體被村子裡的人剖開摘去內臟,然後扔進了沸水裡烹煮。無論他如何聲嘶力竭地求救、呼喚著阿爹阿孃,他的爹孃最終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漸行漸遠。
他著淚水,木然地望著天空,放棄掙扎,任憑身體墜入黑暗之中。
朦朧中,他聽到一個稚卻溫柔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別怕,我在這裡,沒事了...”不知何人的雙手環住了他,手掌有規律地在他背上一下一下輕拍。
隔壁屋裡的謝必安糊糊中聽見了範無咎這邊傳來的呼救聲,擔心之餘便趕了過來,結果發現是範無咎被噩夢魘著了。效仿從前阿孃安撫做噩夢的自己的模樣,謝必安抱住範無咎,輕聲將他喚醒。
“是夢,都是夢。都過去了....”範無咎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被謝必安抱在懷裡。
那時候範無咎不可思議,明明是比自己還要瘦小的身軀,為何會如此溫暖,又為何有將他從夢魘中解救而出的力量...
從那以後,謝必安便搬了過來和他睡在一個屋子裡,只為在他夢魘的時候能夠及時過去緊緊抱住他、溫聲將他喚醒。
聰明如謝必安,當然知道範無咎不可能每晚都是無緣無故做噩夢。但範無咎不願意說,謝必安也絕不會他。
每當面對謝必安鼓勵的眼神時,範無咎是多麼想要向他傾吐自己的心事。可好多次話都湧到了嘴邊,卻還是轉不出來。
他沒有勇氣重述當年的情景。
直到某次染上風寒發了高熱,他才在半夢半醒間斷斷續續地對謝必安道出當年所發生的事。
“家人,不過只是有著血緣關係的人。僅僅...如此吧?”範無咎茫然地望著高高的房梁。
謝必安替他掖好了被角,點點他的額頭:“燒糊塗了...我不是無咎的家人嗎?”...是啊,曾經的家人沒有做到的事,安兄都做到了。
範無咎還說,他真的好討厭戰爭,沒有誰比他更厭惡那些無窮無盡的爭鬥。
謝必安耐心地將他因發熱而皺起的眉心細細撫平:“無咎不喜,那長大以後我便同無咎一起,去親手了結那些戰亂。”他認真而堅定的眼神被眉心的鮮紅映襯得熠熠生輝,連同略顯蒼白的臉龐也綻放出明媚的彩。
這一幕深深烙印在範無咎的腦海裡,鑄造成了永不可磨滅的記憶。從此他徹底醒悟,謝必安便是他最親密無間的家人、是他最心有靈犀的知己;他是溫暖的太陽、夏夜粲然的星光,是世間所有美好都比不上的至高無上,更是他窮途末路的救贖。
若沒有謝必安的陪伴,或許自己至今都無法面對那漫漫長夜。
範無咎的手緊握,手心因為被指甲深嵌入而滲透出絲絲血也毫無知覺。
他真的好想安兄,想念他低柔的呢喃,想念他月華般的眼眸、想念他和煦的微笑,他好想好想...
等,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既然他曾說過要在南臺等他回來,那他便一定要等下去,不論結果如何。
他要振作,不能就此頹靡、就此垮掉。他不是累贅,而是謝必安並肩同行的兄弟。
樹上的葉子搖搖墜,晚風輕輕一拂,它便落了下來,隨範無咎零落的思緒碾作塵泥。
當成說手忙腳亂地要扶起跌跪在地上啜泣的範無咎時,範無咎忽地停止了哭泣,隨即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