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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一會兒握緊雙拳做出咬牙切齒之狀,一會兒又動得兩眼放光,嘴裡唸唸有詞,心中大覺古怪,暗自擔憂:“莫非見北風姊姊不死不活的樣子,公子莫要急瘋了吧?”她忍不住問道:“公子,你這是怎麼啦?”無月“啊”地一聲,如夢初醒般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綠絨,似乎不認識一般。

綠絨臉上不覺一紅,嗔道:“公子到底怎麼啦?不認識小婢了麼?”她若非心如鹿撞,看得再仔細一些,會發覺無月雙眼雖對著她,然而卻聚焦在遠處某個虛無縹緲的所在。

無月正想得興奮,或許冒險是人類的本能吧,尤其對他這樣的青期少年而言。見綠絨再次動問,他這才收回目光,喜滋滋地笑道:“沒什麼啊,我只是突然發覺,你長得真好看!”綠絨聞言嚇了一跳,繼而暈紅雙頰,忙跑到門口張望一番,還好走廊和雅廳裡沒人,樓下廂房裡也沒啥動靜,估量大小姐已睡著,這才掩上房門回頭道:“公子想害死小婢呀,這種話怎能亂講?”無月認真地道:“我沒胡說,就是好看嘛!”綠絨臉更紅,低頭道:“我咋沒覺得呢?”無月笑道:“那是因為你跟夫人一樣,不愛照鏡子……”綠絨心道:“我不用照鏡子,只要你……”心念未已,卻見一雙腳出現在身前的地上,一陣如蘭似麝、悉而人的味道隨著一陣清風撲鼻而來。

她心如鹿撞,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懷不分高低貴賤,無數夢中那最美最漫的一幕突然成為現實,她該是一種什麼心情?但覺雙手被夢中人握在手心,被他雙在熱得發燙的臉頰之上,輕輕點了一下……

綠絨如遭雷殛!魂兒似被勾離嬌軀,不知飄蕩到了何處?

她嬌軀發軟,好想在他身上靠靠,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那燦若星辰的深邃明眸,發覺,裡面最幽深之處,恰似魂兒飄去安身之所在……

逃避危險是動物本能,卻無人能逃避情,周氏龍曾說,“愛是種藥,喝過之人會失去理智、失自己,為了愛可以犧牲一切,為對方做任何事,無條件地為對方付出,乃至命!”躺在上這位便是這種解釋的最佳註解,綠絨會望而卻步麼?

顯然不會,她脈脈含情地看著無月,正想開口,卻聽他說道:“綠絨,好好照看北風姊姊,哪怕她再無一絲心跳,也得想法保護她的身子,無論如何絕不能將她下葬!能答應我麼?”綠絨聽得有些糊塗,但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認真地道:“我答應,無論你叫我做什麼,我都答應。”無月又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好了,快去休息吧,你也夠累的。”唉~這傢伙實在是……他難道覺得自己身上的麻煩還不夠多麼?

待綠絨回屋之後,他將隨身衣物胡亂打了個包袱,雖然去心似箭,他還是給乾娘留了封信,想想不妥,怕將來遭埋怨,又在抬頭“紫煙姊姊”後面添上一堆人:大姊,花姨、煙霞阿姨,曉虹妹妹,飛霜、彩虹、艾爾莎姊姊……

完了摸摸身上,一兩銀子也無,只好在屋裡找,誰知搜遍了北風的衣櫥和屜,別說金銀,連珠寶首飾之類也找不到一件,唯一收穫是串銅錢!

他知道四女衛生活儉樸,卻未想到竟如苦行僧一般窮酸!沒辦法,只好將就了,心想大不了象在澠池當乞丐那樣,討飯也要討到西崑崙去!

自以為準備妥當,出得房門,小心關好。門外是木板鋪設的走廊,外側是紅漆雕花木欄杆,正對著一丈外彩虹樓二樓臥室的後窗,透過窗紙,裡面燭光搖曳,也不知彩虹入睡沒有?

結論是沒有,她此刻正在看天花板,腦海中不斷地回放著和無月在那條幽深花間小徑裡的那一幕,心中不斷喃喃自語:“無月,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僅僅一時興起?”遠在嶽州君山長鯊幫總舵的摘月,此刻同樣沒睡著,也在向自己提出類似的問題,隨即又在想:“出來好些天了,大姊傷勢眼下如何?對無月打擊一定很大,也不知他還好麼?還有夫人……”無月不比較了一下大小姐、彩虹和綠絨的粉腮,今晚都親過,嗯,都一樣嬌

雅廳和樓梯在西頭,要下樓必得沿走廊經過雅廳門前,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雅廳門外傾耳聽了聽。

裡面一片漆黑,綠絨躺在貴妃椅上,心兒兀自砰砰亂跳,她覺象夢遊一般,都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躺下的,摸摸身下,還好不是地板,動人的觸覺仍殘留粉腮,她的心倏地被揪住、拼命掙扎著、猛烈地跳動,似已跳離心窩,飄飄渺渺不知飛向何處……

她直愣愣地盯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上面漸漸幻化出無月的臉,隱隱約約,似乎在深情地凝視著她。在此星月消隱、尚未出的最黑暗時刻,萬籟俱寂,可她的心卻象鬧市般喧譁,她的眼前也是一片光明……

突如其來的動擊倒了她……無論如何,經過不懈的努力,她向著自己的幸福邁進了一大步,這是對她挖空心思、竭盡所能的最佳回報,此刻她哪睡得著?

無月聽了半天,裡面除了偶爾唉聲嘆氣,再也沒啥動靜,便趕緊由門外溜過,匆匆下樓而去。

茶藝深之人,心有七竅是必備素質。無月下樓之時,綠絨雖意亂情,卻似有所覺,忙披衣起身查看。黑暗中,那條令她心醉神的身影,正從飛霜樓和彩虹樓之間的夾道穿過,向院門走去。她趕緊悄悄跟了下去,不是去阻止,只想跟著他,哪怕天涯海角!

傍晚時分門房和相連的五間平房雖已被周韻一把火燒為廢墟,但依然有人執勤,無月對守衛說聲回秋水軒拿東西,便揚長而去。到了後院大門,他說出去找上紅旗十七縱隊隊長艾爾菱有急事,也混了出來。

可是,沿著前院主幹道一路向南來到湖邊之後,他開始犯愁了。夫人有嚴令,沒有她的欽準,不許他踏出大院一步,想找藉口混出暮雲府大門,那是門兒都沒有!

他心想:“前院東側路邊是騰龍閣,再過去是分屬上四旗的四大排延樓營房,戒備森嚴,一點機會都沒有。西側北邊是練武場,南邊這兒是小湖,盡頭的西牆邊是綿延不絕的馬廄,也許在那兒可以想想辦法。”他沿著湖北岸躡手躡腳地向西行去,忽然想起花影所說,在湖邊看不到下面的情況,記得她所居二號院天井中掛著點亮的燈籠,便凝神向湖心看去。可岸邊離湖心少說也有十丈,斜斜看去,一片銀波閃亮之下,哪看得見一點燈籠的火光?

由於看得入神,脖子伸得老長,一隻腳不小心踩進飄著浮冰的湖水,但覺一陣冰涼刺骨!忽然又想起一個半月之前,在那座豪華山莊之中“冬泳”的情景,影兒那雙深情的眼波浮現眼前,總象在訴說著什麼。

“還有特愛賭氣的小雨,不愛說話的靈緹小姐,不知她倆現在還好麼?唉~彼此敵對,既無緣相見,思之何益?徒增煩惱罷了!”不甩了甩頭,似想趕走心中那絲絲牽掛,可惜不太成功。

剛過了練武場西南角沒多遠,離馬廄至少還有二十丈距離,他就被人發現了。

隨著一聲喝問,前方影影綽綽過來三人,其中一人手中提著一個燈籠。他心中大吃一驚,沒想到這邊戒備也如此森嚴!走近一看,卻是彩虹手下一個小隊長,其餘二人想必是他屬下衛隊員。

那位小隊長倒是遠遠便認出了他,不由吃驚地道:“深夜風寒重,公子跑這兒來幹嘛?快回去吧,晚了夫人不見你,又該著急了,到時大家又不得安寧。昨晚大小姐一番折騰,大夥兒已夠累的了!”無月笑道:“我是聽說鑲白旗從河套大草原,剛為夫人來幾匹良駒,急著想看看,所以連夜跑過來。”他這急中生智,倒也並非胡謅,晚飯後慕容紫煙一行上飛鷹閣看他和北風,曾隨口提及。

無月愛名駒滿大院盡人皆知,小隊長倒也信了,再說衛隊除了飛霜,北風摘月彩虹三人的屬下都對他禮敬有加。他很殷勤地把無月帶到馬廄中央靠左一排。馬廄南北成行排列,由前院南牆起始,沿西牆一直向北延伸至後院南牆,進深二十餘丈,共十六行圍欄,每兩行之間有一條五尺寬的通道隔開,每行大約有九十來個圍欄,幾乎一眼看不到頭。

無月看著五匹新到的名駒,清一的五花馬,高頭窄額,身高體壯。他裝出一副欣賞之態,想上前表示一下親熱。可馬兒剛被馴服沒多久,衝他噴鼻踢腿,擺明不歡。小隊長忙道:“這幾匹馬有些野,公子可要小心了!”無月笑道:“沒事兒,剛見面有些生疏。這樣吧,你們只管回房休息,我要在這兒和它們多親近親近,就不用陪我了。”今晚大家都很疲憊,見他如此說,便齊齊向他躬身行禮,轉身去了。

無月眼睛看著馬兒,卻豎起耳朵傾聽著背後的動靜。腳步聲漸行漸遠,終至不聞。他這才回頭四顧,馬廄中再無人影,他隱身馬燈照不到的暗角,忙捂住口鼻,馬廄之中真是臭啊!倒不是看馬之人偷懶,每天都打掃兩次的,可這裡面馬匹實在太多,打掃得再幹淨,也難免有股難聞的味道。

他越過一排排圍欄,抵達西牆邊上。最後一排馬棚與西牆相隔兩丈左右,只見馬棚圍欄外側、懸空六尺高處掛著一長排方形鐵籠,個個籠門大開,心想:“這些鐵籠用來關犯錯馬兒的麼?好象小了點兒吧?用來捕鳥?又太大……”琢磨半天,也沒想明白這些鐵籠有何用處?

西牆與圍欄間遍植花草樹木,枝椏密佈,牆高三丈。他最近輕功進境神速,頗為自信,估量了一下,若全力躍起,抓住牆垣邊角借力,當可上到牆頭。於是瞅準一個著手之處,將輕功提至極限飛身躍起!

忽聞嗖嗖之聲大作,眼見無數光點,風馳電掣飛來!

人在空中,行將力竭,本無從躲避,閃念之間,想脫掉錦袍揮掃暗器,卻被包袱縛住,急切之間哪能脫下?

無奈之下,象縮頭烏龜般雙臂抱頭、聳肩團身,一切聽天由命!

但聞“噗噗”之聲不絕,如擊敗革,渾身上下,不知中了多少暗器!心念未已,又聞前上方風聲迅疾,稍稍移開雙臂看去,一個鐵鏈牽引、尺許圓徑的碩大鐵錘向自己當頭砸下,鐵錘輪廓在眼中飛速變大,除了再次縮頭,再無他法!

############################第032章母子孽緣、天堂地獄“嘭”地一聲悶響,右肩挨一擊重錘,無月被擊得如星般飛向後下方,無巧不巧地撞進一隻鐵籠之中,球一般在鐵條圍欄上撞了三下才跌落籠底。

但聞咔嗒一聲,機簧開啟,籠門挾帶風聲,象鐵扇公主的芭蕉扇一般扇過來合上,隨著卡嚓一響,籠門已被鎖死!

大冷的天,渾身被成刺蝟,接著如同噩夢中那樣挨一擊重錘,再重重摔到鐵籠之中,在鐵條上撞來撞去,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實在難以形容!

對於一向養尊處優的無月來說,這樣的痛苦更加難以忍耐,偏偏老天也跟他作對,下起了鵝大雪,抬頭望天,暗沉沉黑雲鋪滿上空,低得幾乎快壓上屋頂,無數偌大的白光點翻滾著、聚集著,一團又一團,鋪天蓋地往下掉,北風呼嘯,捲起片片冰冷雪花,沒頭沒腦地朝他臉上和身上飛來,似乎還專往脖子裡鑽!

覺血管似乎都被凍僵,手腳已失去知覺,忍受酷寒和渾身劇痛不說,心裡那份窩囊!覺自已活像被捕鼠器關住的老鼠,又有點象平素所見,被丫鬟掃進簸箕裡的垃圾。

這些鐵籠的用處,現在他終於知道了!

看看身上,發覺自已已變成一個刺蝟,渾身上下滿了袖箭、飛鏢、弩箭、梅花針、尖角稜邊鋒利的五角飛星……等等等,還有叫不上名的,不一而足,少說也有二十種,數量多得數不清!

寒風呼嘯,凜冽刺骨,在這滴水成冰的冬夜,人在戶外一旦靜止不動,足可將人活活凍死!

他對寒冷的覺,在今夜可謂最為透徹,只覺凜冽寒風如針如刺,穿透厚厚的錦袍侵襲肌膚,渾若赤身體一般,冷得不住牙關打顫。

身上劇痛逐漸消減,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之,繼而腦子發暈,他心知暗器中一定有毒。脖頸上一陣溼熱,隨之而起的是陣陣寒意,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忙費力的轉頭看去,卻是身後圍欄中那匹大青馬在他,也不知是在安,還是在嘲自已?

這馬常居此處,也不知以這種方式曾安過多少人?

麻木之越來越強,漸漸侵蝕他的大腦思維,但覺眼前火光閃耀,越來越亮,他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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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無月離開湖邊後,綠絨站在湖邊無月剛才所站的位置上,伸長脖子向湖裡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個啥名堂,心中不由納悶:“他剛才在這兒出神半晌,我還道湖裡有啥名堂,可我咋就看不出來呢?”她若是知道無月當時心中所想,不生氣才怪!

直到現在,她仍有些心神恍惚,望著湖面微弱波光出神半晌,待無月消失於馬廄之中才想起正事兒,忙跟了過去,剛走了十多丈便被守衛發覺,“綠絨姑娘,您是來找公子的吧?”以她的身份,那位小隊長自然不會阻攔她,不過寒暄幾句自也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