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無法迴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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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子裡的人思想比城裡人單純許多。不過我老是住在這裡,卻沒見著寧清,他們也會疑問。娟子的爸媽就這樣問娟子:“哪有放著新媳婦一個人回孃家的?”我終是不可能再住下去了。和娟子一家人吃飯,娟子爸猶豫半天說:“子琦啊,你家木屋有好多人家打聽,想知道你賣不賣。一直空著,你肯定也不會回來住了。”我一愣,賣了嗎?以後,這裡就沒有我的家了。可是,留著,阿孃也回不來了,弈也不在了,看一次總會傷心一次。想了半天,我笑著說:“阿叔,我不賣,我把它送給娟子。”娟子吃驚地看著我:“這不行,肯定不行。你要賣,還能留筆錢防身,不想賣我就空了幫你看著。”我笑著說:“不,就送你,以後,我回來就住這兒,你的家就是我的孃家。”話說完,眼睛就紅了。我眨眨眼:“阿叔,我就快回c城了,你看就這樣好不好,也是我的心意。”娟子結婚都幾年了,婆家人多,經濟情況也不好,兩口子還一直住在孃家。娟子一直想有自己的家,這樣,我想是最好的吧。
娟子爸嘆口氣說:“子琦啊,要是你願意,就當我的女兒吧,反正從小看著你長大,這裡也是你的家。”走之前,我又回了趟家,收拾東西。弈,我要走了,以後再不回來了。這裡,就當你從沒住過。我從不認識你。
阿孃,我走了,每年清明我回來看你,我把家送給娟子了,有她照料,總比住進來一戶生人好。她也是你的女兒呢,不是嗎?
我決定回c城。過些時間,或者再離開。去熱鬧的大城市,找份工作,忘掉前塵往事。大城市唯一好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少了家長裡短,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瞭解誰。鄰居間不會串門,不會主動打聽對方。這樣的冷漠從前我極其討厭,極不習慣,但現在,應該是最適合我的。
也許,還能遇著一個不知道我過往的人,重新開始。
只是,寧清,我只能說對不起了。我甚至擔心再扮他的老婆,呆在他身邊的時間越長,我的內疚會越深,到時候,連對不起都不容易說出口了。
在c城還要呆上一些時間。不能婚禮後幾天就陷寧家於輿論之中,少不了有人會對寧清指指點點。
人與人相遇是緣分,每個人都只是另一個人生命中的過客。緣分深的能伴著多走一程路,緣分淺的相遇後又各自走開,最終是要分手的。不管是帶著惆悵,帶著回憶,帶著悔恨,帶著思念,都沒法一直走到路的盡頭。
就像我和弈。從十六歲到現在,十一年了,糾糾纏纏,愛恨別離,愛得再深,終有骨血離的時候,終是各自迴歸各自的世界。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想清楚了,我笑,唐子琦還有漫長的人生,不能哭著過。
我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神面貌出現在寧清面前。回到寧家,拿出蘇河種種特產分給大家。給寧家老爺子買的是蘇河特產的泡酒,寧媽媽買了只夠分量的手工銀鐲,寧若是手繡的小手袋,寧清是竹雕鎮紙。我說:“蘇河是小地方,這些東西都不值錢,是我一份心意,一定要喜歡啊。”寧家二老高興得合不攏嘴,寧媽媽說:“喜歡,怎麼不喜歡。銀鐲好,能溼氣。”寧清含笑看著我派禮物,伸手攬住我的說:“下次我們補過月,我陪你去蘇河。”我不著痕跡離開他,對寧若說:“大海呢?我也給他買了禮物,是你代我給他還是我拿到公司給他?”我沒敢回頭看寧清,我想我再不痕跡,他也能覺得到。我明白他看到一家子合合美美,情會下意識地。可是,這樣子下去,我怎能由著他這樣子下去?
小若開心地說:“還是你拿給他吧,大海都對我念了好幾回,說公司裡少了你,都沒人鬥嘴了。”我回到房間,對寧清說:“晚安,寧清。”他在門口站著沒走:“子琦,在蘇河過得好嗎?”我回頭笑著:“很好啊,見到了以前的好多人,還去給媽媽上了墳,對了,寧清,我把房子送給娟子了,以後,我想我不會再回去了。”寧清誤會了我的意思,他有些動地說:“子琦,你要忘了過去的一切嗎?”我實在是累。我心裡很內疚,我原以為就算不愛他也能把子過下去,說不定兩年的相處我就習慣了。我騙不了自己,我怎麼能心裡想著一個男人,和他親密?
我笑著對他說:“是啊,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我總要開開心心生活不是?”我看著寧清,心裡說著對不起,深口氣還是說了出來:“以後可能公司的事會忙點,在家待的時候可能不會太多。”我做不到直截了當告訴他,但我想我的意思他明白。我再不能像現在這樣,給他一種錯覺。我選擇多花些時間在工作上。
寧清恢復了他的淡然:“好,知道了,不要太累。晚安。”
“對不起,寧清。”他愣了愣,很勉強地笑了笑:“也許我只是盼望著能有奇蹟,不怪你。”一進公司,同事全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我月如何啊,說我長胖了一點啊,然後搶禮物。大海對我說:“結了婚是不同,渾身上下帶著喜氣。”我俏皮地對他笑:“是啊,你啥時候娶小若啊?”大海說:“明年吧,明年一定請大家喝喜酒。”正說著,老總叫我:“子琦,你來我辦公室一下。”我應了一聲,拿起給老總買的禮物走進去:“老大,這是小東西,不成敬意。”老總笑著說:“今年真是喜事多,子琦啊,以後與寧氏有關的業務,你和大海聯繫吧。”我搖頭:“這可不行,家事公事兩清,要纏在一起,就不好處理了,不過,”我馬送上:“相信寧氏一直會和公司合作愉快的。”老總笑著說:“這是當然,我們一直和寧氏處得不錯嘛。對了,寧家願意婚後還讓你出來工作?”我故意苦著臉說:“老總啊,我不就是個勞累命嘛,在家待著會生病的。”老總順勢就來了:“這樣啊,我還擔心少了一員大將呢。這不,到了年底,各種活動都多起來了,忙是好事,忙就有錢賺嘛,公司要是不忙,大家年都過不好。子琦啊,雲天和我們結盟,他們要求在年前把策劃方案報過去,你再去趟b市?”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一聽雲天我就,連忙回絕:“老總,這是策劃部的事,再說,年底寧家事情也多,怎麼也輪不到我頭上吧?”老總想了想,可能是覺得這要求有些過分,再怎麼著,我也是“新婚”他點點頭說:“主要是策劃部大張生病請假了。好吧,我另找人去。”原來是大張病了請假,我放下心來。就怕是展雲弈指名點姓要我去覲見。平復了心情不等於我能氣定神閒地輕鬆面對。我還是怕見到他。雖然他送來花衣,婚禮也正常舉行,他的放棄不代表我們從此見面就真的能心平氣和。
我要是見著他,我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衝我發火。還是不見的好。
我也不想早早下班回寧家。每每在製作室守片子到很晚,陪著那幫小子做節目。只要自己想做事,還怕公司不答應?
寧清似乎更忙。到了年終,不是這樣會就是那樣會,然後數不清的宴會聚餐。晚上回到家我已睡,隱約聽到門響知道他回來了。我和他見面最多的時候只有早餐,然後他送我上班。
公司裡的人每每見到送我上班的寧清都嘆寧清真是個好老公。有時候他會來接我下班。我會看到他身上寫著疲倦兩字就勸他不用來接我。寧清總是笑笑:“子琦,我想來接你。一起回家。”我無語。
寧清一直給我機會,這樣的子似乎可以一直繼續下去。
似乎生活就是這樣,平平淡淡,平安是福,平凡也是福。我為什麼心裡反而越來越不安呢?我不知道。
就快過年了。老總又把我叫進辦公室:“子琦,我看這次你得去趟b市了。你帶助理小王去吧。雲天對我們的策劃很不滿意。雖然是策劃部的事,但最終還是要落實到你們製作部頭上,你去溝通一下,這樣作強一些。策劃部大張還病著呢。”老總眉頭緊鎖,不用說,在雲天碰壁了。
時間慢慢地讓我想明白很多事情。我原本不想再見著展雲弈,經過這些子,想法又變了。如果我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希望他能幸福。
有很多事一味躲避是不行的,該面對的還要面對。我甚至盼望著早點見到他,早點把賬算清,省得成天記著掛著。也許,溝通好了,以後就輕鬆了。
也許,等若干年後我們再回首,會心一笑,在各自的世界裡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給寧清說這事時,還是很小心的:“寧清,我要去趟b市,公司的事情,一定趕回來過年。”寧清皺眉:“子琦,不會是展雲弈搞怪吧?”我說:“是也不怕,我,現在可是寧太太。”說完做了個鬼臉。
寧清笑了,低聲說:“不準紅杏出牆啊。”我一愣,然後笑了:“我每晚給你發信息打電話報平安。”寧清一本正經地說:“你平安就好,我們等你回來過年。過年時我帶你放煙花去。”
“寧清,如果我還是不能…你會怨我恨我嗎?我們還能是朋友嗎?”我突然問他。
“子琦,別想太多,現在這樣,我很開心了。”當下我收拾行李和助理小王飛b市。在飛機上我摸摸手指,臨走時寧清突然提醒我記得戴戒指。婚禮完後我就把那勞什子往屜裡一扔沒管了,倒是寧清還記得。寧清,他真的是努力地在培養“夫”情,努力想經營好這段婚姻。
我知道,在他心裡,他恐怕是想真的有一天,我能成為真正的寧太太吧。如果沒有上次的b市之行,如果沒有四年後和展雲弈的重逢,如果沒有再後來的種種,就這樣嫁給了寧清,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我以後找個陌生人成家過子,為什麼就不能是寧清呢?我想我實在不能忍受和一個知道我往事,知展雲弈的人在一起。這樣,我就沒法把對弈的情縮成芥子一樣小,埋在心底裡的最深處。他總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我希望從一片空白開始,而不是白紙上已畫上了道重重的黑痕,然後再用各種顏去試著遮掩。再怎麼,也不能讓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