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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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地暗淡下來,一切歸於寧靜,猶如江湖微波起伏。
向方,梧桐,紅柳,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在原地,眼看著藍玉棠的背影慢慢地與窗外的暮融為一體。
暮中,紅柳的眼角忽然
出一絲淡淡的哀傷,也有一絲莫名的笑容,猶如微波中映著的點點紅暈。
她的憂傷寫在臉上,可是,她的笑容,卻隱藏在心裡。
但誰也沒有看見。
快刀向方在看著桌子上已經空空如也的那隻原本裝著魚香茄子的盤子,任憑身上的八卦骷髏圖案慢慢地擴散,在身上瀰漫。
而梧桐,則在看著他那雙幾乎完美無暇的手,彷彿已經無瑕顧及其它。
那被火龍已經燒掉了一半的客棧,青煙和黑煙白煙兄弟臉上無奈的表情,以及向方臉上那些因為八卦圖案在擴散的時候帶來的無名的刺痛,她都渾然不覺。
她的眼裡只有向方的這雙手。
紅柳看了看向方,又看了看梧桐,忽然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走到門前,靠在已經燒了一半的門檻上,遙望著藍玉棠消失的方向。
在躍出孤煙客棧的一剎那間,藍玉棠的心裡忽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悲壯,也不知道是因為在經受火龍燮的突襲之後和快刀向方之間建立起的那種莫名的友誼,還是因為在離開的時候紅柳對他說出的那一句簡單的承諾。
但無論怎樣,藍玉棠已經不去想了。
當孤煙客棧的背影完全隱沒於這無邊的暮之中的時候,腳步忽然滿了下來,然後,將那支像血一樣紅,像玫瑰一般豔麗的不死玉簫橫在嘴邊。
天際邊有冷星升起,而一串既不同於凰之夜想曲的幻,也不同於鳳之鎮魂曲的強烈的音符在冷星下從那七個玉孔中慢慢
淌出來。
然後,在暮中,在蒼穹下,久久地迴旋,猶如
花園中那些繚繞不去的花香的氤氳。
簫聲中,一隻緻的鳥雀突然劃破夜的靜寂,從天邊,從森林,從遠洋,或者是從遙遠的異次元空間飛來,輕輕地落在藍玉棠的玉簫的一端。
簫聲停息,而一端的護花鈴則隨著這鳥雀忽閃翅膀的節奏叮鈴地作響,彷彿是來自遙遠的呼喚。
藍玉棠笑了笑,收起玉簫,攤開手掌,將鳥雀鞠於掌中,然後,從懷中掏出那隻烏衣傀儡留下來的骷髏。
雖然已經間隔了半個時辰,可是,骷髏上仍然殘留著烏衣傀儡殘留的氣息。
見狀,那隻緻的鳥兒從藍玉棠的手掌心跳到骷髏上,然後,在上面啄了啄,跳了幾跳,彷彿在辨識殘留在上面的某種神秘的氣息。
等到它發現空中殘留的某種氣息與這骷髏上殘留的氣息相似的時候,便展翅高飛,朝著擲金山莊的後山飛去。
藍玉棠緊隨其後,不敢跟得太緊,怕是自己在疾步前行的時候衣袂帶起的風將空中殘留的那些烏衣傀儡的氣味兒沖淡,影響了那鳥的追蹤。
當然,也不敢離得太遠,怕在這重重的密林和朦朧的暮之中將那鳥兒跟丟了,所以始終保持著那種若即若離的距離。
眼前鋪天蓋地的都是樹林。
此刻,雖然已經是深秋的季節,可是,深山中的樹林卻仍然鬱鬱蔥蔥,猶如無數的華蓋直雲霄。
越往裡走,樹林越密,越往裡走,地勢越低,灌木和雜草在腳下糾結,崢嶸詭譎的山澗裡瀰漫著溼的季節,帶著
水和腐葉的氣息。
天上有星。
但此刻,那些淡淡的星光已經被這如華蓋般的密林緊緊地隔在了天際之外,透不過一絲冷星的氣息。
夜雖暗,但林中仍然有點點的火光在不遠處亮起,那是散落在這深山原野中的屍骨上散發的磷火。
越往裡走,越是沉悶壓抑的厲害,那些溼的氣息也就越是沉重,越往裡走,藍玉棠的心裡越是有種不祥的預
。
追隨那鳥兒的蹤跡前行的時候,林中的磷火猶如燃燒著煤塊般眼睛的惡鬼,正在密林的深處召喚著他的靈魂。
似乎是起風了。
陰沉的風吹起滿樹的葉,嘩啦嘩啦的,猶如鬼神的喟嘆,哀哭,號泣,在這幽冥般的森林和山澗中無盡地徘徊,徘徊。
風起,葉響,磷火的跳動,沉悶的氣息,合成了一股莫名的喧囂,無休止地在這漆黑的蒼穹中轉動,猶如旋風中的飛沙走石。
一切都像是動的,一切又都像是靜的,唯一真實的恐怕只有在頭頂上飛翔的那隻緻的鳥雀兒了。
雖然是夜間,雖然林中的氣息灰暗,可是,那鳥兒在飛翔追蹤的時候,身上卻散發著某種強烈的光,猶如燃燒的鳳凰,指引著藍玉棠在這深山密林中緩緩地前行。
此刻,雖然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得壓抑,那麼得奇怪,稍有不甚就有失方向掉進山澗和被野獸襲擊的危險,可是,藍玉棠卻對這隻鳥追蹤的本領一點兒也不懷疑。
因為只要被它聞到過的東西,就是跑到地獄去,它也照樣能夠追上。
這隻鳥的名字叫做磐。
據說,鳳凰在浴火重生的時候,就會脫去原來的羽翼,猶如蠶在成蝶的時候要脫落繭子,蛇在冬眠的時候要蛻皮一般。
而那些脫落的羽翼則會落在涅槃的火焰岩石上,然後,在經過九九八十一天之後,這塊沾染著鳳凰羽翼的岩石就會化作一隻飛鳥,是為磐。
如果說藍玉棠就是那隻重生過的鳳凰的話,那麼,此刻指引他方向的這隻磐就是他在涅槃的時候化出的那隻靈。
現在,它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猶如女人是上帝從男人肋骨中取出的那骨頭進化而成的生命。
飛鳥磐在密林和灌木叢中游飛,藍玉棠在它的下面遊走,樹林和灌木在腳下不停的後退,後退。
然後,飛鳥磐在森林的盡頭忽然停息下來,長嘯了一聲,在失去了太陽的光輝洗禮的夜空中不停的盤旋,徘徊。
它彷彿告訴藍玉棠,烏衣傀儡的棲身之地已經找到。
藍玉棠長長地了口氣,然後,微微跳起,猶如展翼的鳳凰,縱身躍出森林,躍到飛鳥磐棲落的地方。
等他落地的時候,眼睛忽然亮了。
這森林的盡處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
現在,外面的世界雖然已經是深秋的季節,可是,這裡卻仍然溫暖如,四時的花木在草地上鋪天蓋地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