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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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闆是個大約五十歲上下的男子。

頭髮鬍子已經泛白，一身的土布棉長衫。

臉上帶著小本生意人那種特有的斤斤計較。

此刻，他彷彿是剛剛從無盡殘垣的噩夢中驚醒過來，望著眼前的慘象，正在用一種不可置信的強調大聲地哭著。

哭聲那叫一個傷心，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讓孟姜女看了都自愧不如。

不過，我們設身處地地為他想一想，能不傷心嘛。

這種小家小戶的小人物，摳摳索索省吃儉用攢了一輩子，好容易才攢夠了小錢開了這麼一家小酒館，還指望著小酒館賺幾個錢養老呢。

結果，天有不測風雲，被人給砸成了這樣，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剛剛就他和夥計在，沒法哭給外人看，現在看有人在場，正是他發洩自己的情緒的最佳時機。

更何況，他看眼前的這個少年，好像還有點兒眼——是誰呢？

管他是誰呢，先哭一哭博取一下同情再說。

於是，哭得那叫一個見者傷心聞者淚啊。

江豐卻全然不管這些。

他“嗖”的衝上去，一把揪住那店老闆的衣領，用馬景濤似的聲調嘶吼道:“快說，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老闆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仍然哭個不停。

然後，才像是醒悟過來似的。

他一把將江豐的手推開，跺著腳大聲道:“我他媽還想問問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我他媽招誰惹誰了。”——呃，有氓氣質。

他這麼一說，江豐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江豐鬆開自己的手，放在前相互了掌心，嘿嘿笑著。

他的口氣也變得溫和起來，一副有求於人的意味兒，緩緩地道:“那個…什麼…老闆呀，剛剛跟我一起過來的那個大姑娘，她現在去了哪裡？

…

你忘了嗎？就是那個姑娘呀？眼睛大大的，頭髮長長的，皮膚白白的，樣子兇兇的…那個姑娘呀…你再仔細看看我，看仔細了，當時，她是跟我一起來的？想起來了沒有？”聽到這話，店老闆先是打了一個寒顫，隨後用一種忍不住內心顫抖的興奮看著江豐道:“你、你、你是…”江豐道:“對對對…想起來了吧。”店老闆道:“你…真的是跟那個姑娘一起的？”江豐像是撿到了寶似的，連連點頭道:“對、對、對，你再仔細想想哈，當時，我們兩個是一起來的。當時，我跟她還因為洗碗的事吵了一架，我氣不過，就一個人走了。你想起來了嗎？”話剛說完，那老闆就衝著一直愣在一旁的夥計施了個臉，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老闆和夥計一擁而上，將江豐圍了起來，甚至還揪住他的衣領哇哇大叫道:“好呀，這下可讓找到你了，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你、你、你…賠我的酒樓呀，你、你、你…賠我的生意呀。”那老闆手裡也不知道從哪抄來一子在後面舉著對江豐示威道:“如果你不賠我們的話，今天就不用走了。”江豐一下子就懵了。

他不知道這老闆說這話什麼意思。

他將老闆揪住自己衣領的手使勁撥開，然後，一臉惘地看著他，沉沉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那老闆不依不撓地在後面追著他亂跳亂叫，哇哇大叫道:“什麼意思？！哼，這裡變成這樣，還不都是你媳婦兒乾的好事，你居然還好意思問我這是什麼意思？我還想問你是什麼意思呢？！”江豐更加懵了，用手撓著後腦勺咧著嘴道:“什麼？！我媳婦兒？！我他媽哪來的媳婦兒呀？！”夥計在一旁揮舞著子幫腔道:“嘿，年輕人，你別再裝蒜了，你敢說那個跟你一起來的大姑娘不是你媳婦兒？”江豐瞬間明白這主僕倆所說的媳婦兒是怎麼回事了。

肯定是那位大小姐把氣撒到了這對主僕身上，拆了小酒館，砸了所有東西。

他雖然很想承認那就是他媳婦，但又覺得這麼承認了，是不是對人家大小姐的名聲不太好呀。

所以，他只好暗自苦笑了一下，心道，嘿，我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個媳婦兒的話，估計至少得少活二十年。

可是，心裡雖然這樣想，但為了清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位大小姐去了哪裡，只好先吃點兒虧承認她是自己的媳婦兒好啦，道:“好、好、好，就算她是我媳婦兒吧，那你快點兒告訴我，她究竟去了哪裡？”老闆見他承認了，卻將他抓得更緊了。

他甚至還讓那夥計舉著子在後面招呼著。

如果江豐膽敢撒潑走人的話，就在後腦勺上給他一子。

反正小酒館毀了，他的下半生已經沒了依靠。

與其餓死不如殺了他出口惡氣。

——因為他發現江豐這個年輕人一副應付他的口氣，有點兒不認賬的意思。

等封住了江豐所有的退路之後，那老闆才道:“哼，你居然還好意思問她去了哪裡？你怎麼不問問我的酒樓我的命子是如何成這樣？我的酒樓我的命子被人成這個樣子又是拜誰所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八嬌，還有一雙剛剛呱呱墜地需要人餵養的兒女全靠這個酒樓養活了。可是，我招誰惹誰了，你那個母老虎一樣的媳婦兒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了，在你走了之後，二話不說，動手就砸了我的酒樓我的命子，她這是純心要將我往絕路上呀。”說著，說著，他居然又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寡婦那樣捶頓足地哭起來。

哭得那叫一個悲慘呀。

哭得江豐想笑也不好意思笑了。

他只好在心裡暗自嘀咕道:“嘿，你的命子不是還在你褲襠裡的嘛。要是你沒了命子，我倒是可以把你介紹給一個武林高手——東方不敗去做徒弟，說不定多少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天知道江豐是怎麼知道東方不敗這個武林高手的。呃，你就當是馬面在創造這個武林遺卷的遊戲的時候bug吧。

江豐不說話，那老闆以為他理屈了，哭得更加肆無忌憚。

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往江豐的身上抹。

他一邊抹一邊大聲控訴道:“現在，你的媳婦兒拆了我的酒樓要了我的命子，要了我的命子，那就是要我們一大家子人的老命呀。如果你要是敢不賠我的酒樓還我的命子的話，那麼，我們這一大家子的人命官司你就打定了。嘿…你別走，你休想走。正所謂父債子還，債夫還，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跑了媳婦兒跑不了老公…我以為你媳婦兒砸了我的酒店我哭無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誰知道天無絕人之路你居然又跑回來了，難道不是上天對我的憐憫嘛，喂，快點兒賠錢！”聽到這裡，江豐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