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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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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怎麼會在這裡?

林恪腦子裡先冒出了這個念頭,繼而又一想,這人一向神出鬼沒的,可能有什麼事情到京城來也不稀奇。

“你來做什麼?”林恪不看到這人便罷,只要看到這個人,不冷嘲熱諷幾句絕壁是不甘心的。如果能見到這人的狼狽模樣,林恪覺得自己會更高興。但偏偏這人只要出現在自己面前,不是貴家公子打扮就是富商家的少爺樣子,從來都是衣著齊整,和他平裡偷偷摸摸的行為完全不符合。

此時他手裡拿著本遊記,身子歪在藤椅上懶散地翻看著。聞聽林恪這話,抬頭看了看窗外:“今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天藍藍草青青…”

“說重點。”林恪不耐煩。

“我是來訪友的。”那人放下了遊記,語氣一本正經。

“訪友?”林恪瞠目結舌,“你覺得你這般行為是來訪友的?”雖然他穿了身黛紫緞錦袍,青碧鑲金嵌玉帶確實打扮的人模人樣的。但是這種平常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配著他風似的行為藝術,更讓人心生詭異。

“當然!我還帶了見面禮呢!”那人並不知林恪心底的吐槽,雙手不知道從哪裡一摸,好像變戲法一般地拿出兩個古樸玲瓏的酒罈來,臉上帶了幾分笑意:“三桃花釀!”林恪本想說自己不要什麼見面禮,只要他趕緊走人就好了。卻不料這人張口竟然說了這個名字。

桃花釀啊。

“趙兄,你看今光明媚,不如我們一同去踏青如何?”

“林小弟有如此雅興,敢不奉陪!”

“趙兄只知道揚州有瘦西湖、天寧寺,卻不知道揚州還有如此景幽靜之所在吧?”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果然是好去處!”

“如果只是這樣我也不必強拉你來,趙兄且來看此處。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可是寫的眼前此景?”

“來到這裡真有幾分脫離塵囂的意味,林小弟實乃真隱士也。唐寅所說的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也不知那酒是何等滋味,是何等佳釀才配得上這漫天桃花。”

“桃花樹下自然要喝桃花釀了,小弟從見了這處美景就唸念不忘,總想著配出個舉世無雙的桃花釀來樹下痛飲一番才算好事成雙。曾經也試著用三載桃花,配上三載白雪,再用蜂、酒麴、龍井等勾兌之,密封三九二十七。”

“如何?”

“難以入喉。”

“哈哈!林小弟可真真是個妙人!等為兄有時間了,定要滿足賢弟這個願望!”

“一言為定,那就等趙兄的三桃花釀了!”

林恪深深地吐了口氣,將視線轉到了面前這個人身上,兩人對視了半天,他忽的一笑:“趙兄這是配出來真正的三桃花釀了?”

“林小弟可想試試?”那人邊說邊打算拆開封口,林恪抬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輕輕嘆了口氣,“不必了,我現在一看不到桃花,二沒有密友,三也不是隱士。”這幾句話一句比一句平常,卻句句紮在那人心頭。他定定的看了林恪半天,“林恪,如果事情可以重來一遍,我一定不會手那個案子。”

“說完了嗎?”舊事重提,提起的還不是美好的回憶,更加容易讓人暴躁。林恪隱隱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了。見到他這忍耐的模樣,那人扯了扯嘴角笑道:“最後一句話,林恪,我叫司徒瑞。”要是往常,林恪絕對會冷嘲熱諷一番的。但今天先是桃花釀,又是何仁的案子,他身心俱疲,實在沒有力氣和這人應酬了。聞言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又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司徒瑞終於走了,走的時候帶著嘆息,帶走了幾縷清風。林恪隨手了本書籍在手裡,腦子裡卻一團亂麻:事情過去了幾年,就連何墨兒這個受害者都放過了這件事吧?就連父親也隱晦說了這事情和他並無多大幹系,只是當今運籌謀劃而已。但偏偏在自己心裡,這個事情就如同大山一般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上輩子這輩子,他就是被朋友利用的命?原本還以為經歷了磨練,自己再遇到這種事情定會巍然不動氣定神閒,卻沒有料到,自己的神潔癖越發嚴重了。

有時間也該學學何墨兒和自家爹爹的強大心理調適能力了,林恪正想著事情,事件當事人之一就來了。聽到何墨兒求見的消息,林恪心底的第一反應就是:神仙姐姐啊!

何墨兒是來告知林恪新鋪子已經準備開業的事情的,比起佔地較大、東西較多的百味齋,首飾鋪子需要的東西就很少了。一個店面,幾個夥計,外加源源不斷的貨源,這個攤子就算是支起來了。

經歷了這些起伏,當初那個千嬌百媚的何墨兒,現在已經變成了個英姿颯的年輕婦人,眼神清亮,聲音乾脆:“大爺,您看開業那天,您要不要過來看看?我家當家的說您一定不會過去,但我想著反正您最近也無事,不如出來逛逛也好。”林恪沒說去,也沒說不去,拿起何墨兒遞過來的小匣子打開看了看,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店裡的樣品,“貨都到了麼?既然叫珍珠鋪子,珍珠可要備多一點,另外珊瑚、琥珀、瑪瑙、翡翠之類的東西也都擺上。到那天讓小二都盯緊了,要是被人順走了東西,我可要從你賬上扣!”

“您就放心吧,保準順不了!”何墨兒信心滿滿,又愁眉苦臉地問了句:“大爺,能換個店名麼?珍珠鋪子,將來會被人笑死的!”

“珍珠鋪子怎麼了?簡明扼要,大俗即大雅!”林恪有而發,“你不要覺得百味齋好聽,那名字是好聽,但一般人都望而卻步。珍珠鋪子就不一樣了,但凡有點兒小錢的人家,聽了這名字都會進去看看,一個是高端品,一個是實用路線,兩者沒有可比。”何墨兒不甘心:“可是大爺,咱的珍珠鋪子裡面的東西也都很高端的…”林恪瞪了她一眼,“不是還有些小珍珠殘次品麼?你那意思這些都不賣錢了?我都恨不得把那裝珍珠的盒子都當錢賣了!”反抗兩次都被拍了回來,何墨兒只能鬱悶地接受了這個店名。而這邊林恪說完了正事,心情已經好了不少。再看到何墨兒如何神采飛揚的模樣,他也不忍心提起那件事來讓她難過了。囑咐了何墨兒幾句常事宜,再打趣了幾句兩人如今雙宿雙飛的甜,直到羞得何墨兒逃也似的走了之後,林恪這才施施然抱著裝樣品的小匣子準備去黛玉那邊顯擺了。

黛玉這會兒正一個人在屋子裡寫字,林忱和賈蘭見了自家哥哥之後就跑出去玩了,黛玉想著過些子他們就要開始讀書,也就不攔著,讓他們痛快玩幾天。

平卉在黛玉身邊忙前滿後的端茶倒水,碧研又沒了影子,想必是又帶著雪雁去探聽府中八卦了。聽南在低頭整理管事媽媽帶來的賬本子,又琴在院外指揮著小丫鬟灑掃房屋,擦拭器皿灰塵。白嬤嬤和蘇嬤嬤兩人似乎是在追憶往昔,邊說邊笑,看起來很愉悅。

就在這麼個懶散的午後,一個管事媽媽登門拜訪了。

“林姑娘,姨太太讓我送花給姑娘帶!”這位管事媽媽語氣利索,說完這話也不等黛玉開口,遞上了一個匣子。黛玉好奇地接過來打開,就見到匣子裡是兩隻宮制堆紗新巧的假花。

黛玉其實並不太喜歡假花,這還是受了自家哥哥的影響。林恪從來都喜歡清清淡淡天然去雕飾的東西,從小給黛玉買的也都是天然的珠子、珊瑚、翡翠等物件,偶爾也買些泥塑的小人兒,柳編的籃子等古樸別緻的東西。但從不買宮花這類玩意兒,用他的話說:還不如真花,至少還能聞聞香氣,這些東西失了自然戴著也沒意思得緊。

按道理來講,來到了榮國府上,又是長輩第一次送東西給他,黛玉應該滿心歡喜地接了再道謝才是。但是她打開之後就覺察有些不對,匣子並不小,裡面卻只放了兩朵宮花,顯得空蕩蕩的。黛玉心中有些疑惑:“這花是姊妹們都有,還是單獨給我自己的?”管事媽媽聽了這話,臉上先一愣,繼而就有些訕訕:“姨太太給姑娘們都分了一些,這兩支是給姑娘的。”所以這是先送給了別人,最後才送了自己?黛玉有些莫名的憋悶,總覺得哪裡似乎有些不大對勁。有心想要怎樣,卻又不知該怎樣,她一時間就那麼怔在了當場。而這會兒門檻邊兒白嬤嬤和蘇嬤嬤聽了這話,幾個跨步就到了那管事媽媽跟前,蘇嬤嬤厲聲問道:“別的姑娘們都有?”蘇嬤嬤脾氣本就沒有白嬤嬤好,此時氣場全開,更是把全屋子的人都唬住了。見此情景,平卉將已經跨出去的半步又悄悄收了回來,聽南所有所思地起身站到了平卉旁邊,又琴氣吁吁跑了過來,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下意識地站在了門口位置,攔住了出去的路。

那位管事媽媽哪裡見得這番陣勢,嘴兒就有些哆嗦:“是…這是姨太太讓送的。”

“都送給誰了?你是哪個房裡的?”蘇嬤嬤表情帶著厭惡,“收起你那副可憐模樣兒,你們這些人也只能唬唬姑娘們,背地裡貓膩不知道藏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