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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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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熱,白晝漸長,睏乏渴睡。這原本應是一年中最為寧靜舒適、悠閒自得的季節,但四十三年的夏秋,對林府來說不是太美好的回憶。

散步的時辰越來越短,靜養的時辰越來越長;林如海白天忙著處理公務,晚上回房還要陪著賈,身體也漸漸有些支撐不住;林恪揹著趙先生時常幫林如海分擔下雜事,黛玉每在廚房和上房之間奔波,雖然面上笑語盈盈、妙語連珠,背地裡好幾次都失神打了湯碗。林忱年紀最小,卻最能受到後宅的壓抑氣氛,往常不知天高地厚的皮猴子,漸漸消失不少。後來還是林恪和林忱說了些什麼,他才又活泛起來。

當第六撥大夫紛紛搖頭嘆氣離開林府之後,林恪一股坐到了花廳的椅子上,心力憔悴。人生最苦痛之事,莫過於眼睜睜等死;人生最最苦痛之事,莫過於等死之人是你的爹孃。

“我兒,何必這麼看不開?”林恪好不容易平緩了心情走進內室,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淡淡的話。黛玉在一邊拿著湯碗的手抖啊抖,眼見著湯碗又快四分五裂了。林恪手疾眼快地接了過來,看了黛玉一眼,“妹妹陪弟弟去吧,我看忱兒這幾天好像有些不神。”不過是十一歲的小蘿莉,剛懂事就直面親生母親的死亡,委實太過殘忍。讓她去林忱那邊放鬆一下,否則神繃得太緊容易斷掉。

黛玉抬頭看了賈一眼,見到賈點頭這才心事重重的走了。因著靜養的關係,又是仲夏,賈穿的很素淨,恍惚間讓林恪有種回到高級病房探望病人的錯覺。

的聲音忽遠忽近,遠在天邊又好像近在眼前:“恪兒,你是家中嫡長子。你知道勸解弟弟妹妹,知道照顧老爺,這是好事。只是也要記得照顧自己,你這孩子從小就悶…”林恪用力甩甩頭,眩暈的覺消減不少。他閉了閉眼又吐了幾口氣,這才睜開了眼睛,入目便是賈有些焦慮地模樣:“恪兒?!”

“無事,昨晚被蟬鳴吵得未曾睡好,一會兒補一覺就好了。”林恪笑著安撫她,賈更加不好看了,“你這孩子從小就這麼悶著,我真怕有一天你悶出病來!”

“母親多慮了,我在外面可是風倜儻小書生一枚呢!”林恪學著往裡劉仁修的做派,做了器宇軒昂的模樣,果見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指著他:“又耍寶!也不知道這個憊懶的子是和誰學的!”

“娘您怎能如此說我,先生都說我下科‮試考‬必中的!”最近陪伴賈時間長了,林恪覺得自己都可以說單口相聲了,果然又見賈笑了一通,笑完後才摸著林恪的頭髮戀戀不捨:“娘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可惜娘恐怕看不到恪兒騎馬遊街了。”

“娘…”林恪心中懊惱自己怎麼把話題引到了這方面,賈倒是一臉平靜,“恪兒,娘這輩子雖說不長,但也不短了。生在國公府,嫁入公侯之家。在家父母疼愛,出嫁與老爺相敬如賓。一輩子平平安安,未吃過大苦頭,如今還有你們三個聰明伶俐的子女。這樣的生活,是多少女子盼不來的子呢!”林恪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見到他這般模樣,賈輕笑了聲:“若非要說有什麼不捨,娘只後悔未曾給你找門好親事,也不能多陪黛玉忱兒幾年。”

“娘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弟弟妹妹長大。”林恪信誓旦旦地說道。他知道賈的擔憂,害怕將來父親娶個繼室,讓忱兒黛玉受苦。

聽到林恪如此一說,賈神情果然又輕鬆了些。想想也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這孩子從五歲起就知道護著黛玉遠著寶玉,如今十一年過去,做事更加周全謹慎。就算將來老爺真娶了繼室,看在恪兒的面子上,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苦了恪兒了。”賈摩挲了下林恪的頭髮,神情有些悽苦。但凡賈家有一點點希望,她也不會讓恪兒小小年紀就負擔這麼多,只可惜…查了這麼多年,賈越查越死心,現在連身後事都不指望他們了。

自那後,賈就陷入經常的昏中,醒來也無視大小几人淚眼漣漣的模樣,面容平靜地獨自一人思索,偶爾想起什麼就囑咐幾句。話題小到當家理事大至京城風波,囑咐的人也從林如海到林恪再到黛玉忱兒,最後漸漸轉到賈母身上,至於賈府其他人,賈一句未提。

十月初十,賈一覺未醒,安然逝去。

不提黛玉是如何的驚惶失措淚眼滂沱,也不說林如海是如何的悲痛絕誓不再娶,林恪邊勸說著一家老小,邊腳不沾地的打理母親逝去的方方面面。若不是身邊有林府大管家林忠和吳明持相助,想必林恪也早就倒下了。

即便這樣,幾下來他也消瘦了一圈。後來還是寄居在府上的趙先生看不過去,怒氣衝衝地過來狠罵了林如海一通,順便點醒了自己那陷入悲痛無法自拔的女弟子,林家這才慢慢恢復了正常秩序。

揚州城內大小官員都前來弔唁,趙先生也第一次陪著林如海周旋客套,林恪黛玉幾人守在靈棚前面,眼睛紅腫。林忱懵懵懂懂,只轉著腦袋四處張望,偶爾問黛玉一句‘母親哪裡去了’。

的喪葬禮程序一應俱全,來往弔唁官員也不少。但出殯場面並不豪華,甚至有些低調。一來家中人手不足,二來林如海也怕林恪兄妹幾人哭壞了身子,三來最近局勢越發離,林如海隱隱有種山雨來風滿樓的不祥之兆。

喪禮之後,靈棚尚未拆除,林恪就直地倒了下去,惹得林家又是一陣大亂。等過府大夫看了說心力憔悴、憂慮過多才會寒氣入體,需要將養些子才能好的話語。黛玉和林如海內疚不已,如不是兩人當時只顧著悲痛,也不至於讓哥哥(恪兒)累成這個樣子。

林恪並不知道他這一病將黛玉和林如海嚇了半死,他只覺得身上忽冷忽熱,等到終於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剛才,似乎有個黑影嗖的一下出去了?自己只不過病了一場,怎麼就出現幻覺了!林恪著額頭坐起身來,身下是悉的褥,抬眼是悉的傢俱,只是人都死哪裡去了?林恪口渴萬分,正打算下倒茶來喝,就看到凝夏端了托盤走了進來,見到林恪坐在那裡,一驚之下立刻扭頭喊道:“大爺醒了!”話語剛落,柔秋巧香冬幾人齊齊擠進了屋子,掉眼淚的掉眼淚,擦眼角的擦眼角。只剩下林恪無語望天:“我說,先給口水喝好嗎?渴死了!”林恪灌了好幾杯茶水下肚,又問了下府中情況。聽凝夏說都是黛玉管家,府中恢復了往常平靜之後,林恪點點頭鬆了口氣,這才想起剛才的情況:“剛才我屋子裡有別人在嗎?”

“沒有,丫鬟們都在外間,姑娘說怕吵著大爺,讓我們時不時進去看一眼就可以了。”凝夏說著,有些疑惑。

看來的確是眼花了,林恪如此想著。醒來後看到府中有條不紊,他放心之餘又覺得有些睏乏,糊糊就又睡了過去。

等到林恪徹底痊癒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中旬。

這天林恪正在書房看些雜書,突然就見林如海身邊的小廝興兒匆匆走了過來,見到林恪行禮後急急地說道:“大爺,老爺請您去書房一趟。”林恪聽聞這話,立時甩了書本就往外走。沒有重要事情,林如海不會主動請林恪去書房的,等到他到了書房之後,果然就見自家父親大人正一臉沉重地坐在桌後,聽到腳步聲,抬頭示意他坐下,又將一份邸報遞給他:“好好看。”林恪一臉莫名地接了過來,低頭掃了一眼就變了臉。十一月初九,以立皇三子司徒堯為太子,遣官告祭天地、宗廟、社稷。

好事?壞事?林恪的手有些抖。

何仁一案過後,自家和皇四子的關係毫無轉圜餘地,而自己和那個趙兄關係還算可以。按照這個邏輯,立皇三子為太子,正合心意。

但是,當今是真的想立太子,還是又想豎個靶子?按照當今‘預先取之必先予之’的手段,這似乎很像是一個深不可見的坑。

林恪猛地搖搖頭,不對,這說不通。當今能力出眾的皇子也就這兩個,現在四兒子已經被他玩廢了,如果三兒子他還要耍手段的話,那他將來有何顏面見列祖列宗?

莫非,是權過重,想來個太上皇聽政?這更說不通了,要真如此想法,那乾脆不要立太子好了,何必這麼麻煩?!

後來的後來,林恪才知道,真相往往藏在荒誕不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