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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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任逍遙這段期間內,人並不在白雲山上,但他的魅力卻無所不在,從那些難民遺孤的嘴裡,甚至從他的部屬身上,都可以得到極為深刻而鮮明的印證。
他的狂放,他的豪邁,他的英偉,他的俠情就像揮之不散的魅影一點一滴地滲入曲琬蘿無法閃避的心扉中。
有時,她會忽然憶起在揚州伸手救過她的小叫化,那個裝瘋賣傻、遊戲風塵的俠丐,亦同樣留予她一種異樣而難以抹滅的覺。
在她眼中,不管是神秘莫測的俠盜任逍遙,抑或是落拓不拘的小叫化,都是英雄豪傑的化身,遠遠勝於和她締結白首盟約的王孫公子狄雲棲。
每每只要一想到狄雲棲她父親允婚罷官的種種劣跡,她便心如刀戳,悲憤莫名,想到此生竟將毀於此人手中,對他的恨意與厭惡更是入骨三分,難以平復。
每回愁上心頭,無以排遣時,她就會走出風館,緩緩沿著曲折的花徑,走到風景如畫,視野奇佳的鎖綠亭,靜靜坐在石椅上,憑欄眺望,看著遠處削壁而下的一涵清泉,在漫山紅葉若隱若現的掩映中,飛逸出無限的清悠和瀟然!
現在,她又懷著無盡的心事把箏兒遣去廚房,幫忙郗嫂料理晚膳,一個人步履輕盈地來到鎖綠亭靜坐冥思,觀景解憂。
身後傳來一陣輕細的腳步聲,隨著落葉發生窸?的聲響,她輕蹙秀眉,有份被人打攪清夢的懊惱與不快,輕輕回過頭,但見一身材頑長,黑衣黑巾,肩膀上同樣披著黑狐裘的男子跨階而上。
“你…”曲琬蘿驚異地細看了他好一陣“你…你並不是任逍遙對不對?”來人濃眉一挑,出朗而隱含佩服的笑聲“姑娘好利的眼,竟然可以看出我和任逍遙的不同。”
“這也沒什麼!”曲琬蘿淡淡一笑“雖然你和任逍遙身形差不多,衣著服飾完全相同,但,我還是可以覺得出來你們的差異。”來人大刺刺地坐在她的對面,雙眼閃閃發亮“哦?我和任逍遙有何不同?”他興味十足又別有深意的笑問道。
曲琬蘿芳心一凜,不甚自然地移開了視線“這隻能意會,而不能…言傳。”她訕訕的回答,不意卻換來黑衣男子一陣促狹詭異的大笑。
“好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黑衣男子笑意飛揚的頻頻點頭“姑娘不僅醫術絕,智慧口才亦是高人一等,無怪乎,頤樓的男女老少個個對你崇拜不已,奉若神明!”原來,曲琬蘿來到白雲山的第二天,就施展妙手治好了郗嫂飽受多年的風溼之苦,並跟著醫治許多人難以除的疑難雜症,讓居住在頤樓的老弱婦孺佩萬分,人人皆視之為華佗再世,扁鵲重生。
鈴兒更是對曲琬蘿崇拜得不得了,整天纏在她身邊,像個如影隨形的小苞班。
若非郗嫂出面干涉,她這個活潑可愛,又一心想撮合任逍遙和曲琬蘿的小小紅娘,可以分分秒秒賴在風館當曲琬蘿的小影子。
曲琬蘿被黑衣男子放肆豪邁的注目和笑聲得羞惱不堪,面泛桃紅,正準備起身離開時,鈴兒又面帶笑容地跑了過來,小手上還拿著兩支彩鮮豔的風箏。
“曲阿姨,原來你在這,我找了你老半天了。”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躍上臺階,說著,又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移向黑衣男子“傲叔叔,你也回來了,你要不跟我們一起去卓筆峰放風箏!”飛羽堡的副堡主傲風輕擰了她粉的面頰一下“你和曲阿姨去玩吧!傲叔叔還有事要找莫誨叔叔談!”鈴兒也不在意他的參與與否,急忙拉著曲琬蘿的手,興奮莫名地催促著“曲阿姨,我們去放風箏吧!今個風大,風箏一定可以飛得好高,好遠的!”曲琬蘿巴不得趕緊離開滿眼促狹又詭譎的傲風,遂順水推舟地隨著猴急的鈴兒離閉了鎖綠亭,離開了傲風意味深長的注目中。
卓筆鋒一望無遺的草原上笑聲不絕,但見鈴兒手拉著細線,一邊跑一邊回首看著冉冉升空的風箏,出了燦爛純真的笑靨。
曲琬蘿臉上掛著一抹溫柔婉約的笑容,坐在靠樹林的一塊小岩石上,靜靜的注視著鈴兒的一舉一動,享受著久違而溫馨純美的赤子情懷。
她看得那麼神往專注,一點也沒發現身後不遠的一顆蒼柏下,站著一個身材拔頑長的黑衣男子,也正在用一雙深邃灼熱的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她,不時綻放著一抹溫柔燦亮的光彩。
鈴兒玩得興致志高昂,不亦樂乎,她一邊使勁扯著細線,一邊揮著手招喚曲琬蘿。
“曲阿姨,你也來玩嘛!我們來比比看,看誰放得高,放得遠!”曲琬蘿笑著輕輕搖頭,鈴兒不依,乾脆扯著風箏朝她跑了過來,不料,一時輕忽,卻讓風箏飄進了樹林,卡在一顆枝椏糾結,直聳雲天的老槐樹上。
鈴兒焦急地猛拉猛扯,反而讓風箏和樹枝纏得更牢,她一慌,不由垮著小臉,眼圈也跟著紅了。
曲琬蘿見狀,連忙柔聲安撫,但鈴兒仍是淚眼滾動,一個勁的搖著頭“這支風箏是任叔叔親手為我做,我一定要拿回它,不可丟了…”曲琬蘿無奈,只好拿下淑女的風範,起裙襬,準備爬樹“拯救”那支意義非凡的風箏了。
但見她行動靈巧的先攀上一個較的枝幹,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正吃力之際,鈴兒突然發現了任逍遙的行綜,不覺興奮的喊了出來:“任叔叔,你快來幫忙?”曲琬蘿心頭一驚,腳步跟著一軟,竟踏了個空,整個人便失神地往下墜落,一陣包含著她自己在內的驚呼聲方才響起,魂飛魄散的她,便被身手俐落的任逍遙凌空抱起,宛如乘虛御風,冉冉而降。
芳心悸動的她,不覺伸手緊摟著任逍遙的頸項,渾身輕顫地偎在他寬闊溫暖的懷中,羞怯不安地品嚐著這份舒軟飄浮而合了驚懼、甜的異樣情懷,一張蒼白嬌柔的臉蛋亦慢慢湧上了兩朵嫣紅醉人的雲霞!
美人在抱,心跳如雷,血沸騰的任逍遙好像突然被月下老人點上了道,只會痴痴地低頭注視著清豔人,不勝嬌羞的曲琬蘿,彷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彼此無言卻撼人心動的凝睇,一切顧忌,一切束縛俱已成空!
就在這微妙而疑真似幻,教人心醉神移的一刻,鈴兒清脆而稚的聲音驀然響起,打斷了他們綿綿無盡的注目,也讓他們在恍如夢醒的悸動中找回了殘餘的理智。
“哇!任叔叔,你好啊!”鈴兒拍著手窮嚷個沒完“我也爬上樹摔下來,讓你飛起來英雄救美好不好?”她小丫頭童言無忌,卻把兩個心神盪漾的大人得面紅似火,無盡窘迫。
渾身燥熱的任逍遙只好依依不捨地放下了同樣窘澀的曲琬蘿。
而無所遁行、無處藏羞的曲琬蘿一落地,便飛快掩著滾燙的面頰,閃進了蒼鬱茂密的樹林中,含羞帶怯地逃回了風館,不敢再多看任逍遙一眼!
曲琬蘿坐在梳妝抬前,望著銅鏡中那張明豔而醉意轉的容顏兀自發呆,箏兒卻輕巧地推開門扉,帶著一臉悉而慧黠的笑容走了進來,並故作訝然地打量著嬌豔不可方物的曲琬蘿。
“小姐,你幾時抹上了胭脂,瞧你臉紅得真是人,連我看了都不覺傾倒,醉意盎然。”
“誰抹了胭脂?”曲琬蘿嬌嗔地白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向來不擦那些玩意,又何必多此一問?”
“哦,原來你沒抹胭脂…”箏兒裝蒜的微點著頭“那敢情你一定是做了什麼烈的活動羅!”她搞怪的轉動著一對頑皮的眼珠子“譬如爬樹又不慎掉了下來,被某個憐香惜玉的大俠接個正著,於是乎…”她還不及說完,就被羞惱攻心的曲琬蘿輕擰了一下。
“鬼丫頭,你敢含沙影的捉我!”曲琬蘿紅暈滿頰,瞪大了一雙水靈靈的美眸。
“我哪敢?”箏兒誇張的挑挑眉“我只不過是據所目睹的情景就事論事而已,順便提醒你,別忘了乘勝追擊!”
“乘勝追擊?”曲婉蘿困惑的瞅著她,不知箏兒這個一肚子心眼的鬼靈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
“也就是要你打鐵趁熱,繼續運用你的魅力住逍遙公子,讓他乾脆豁出去娶你當飛羽堡的女主人,而我…”箏兒異想天開,一臉暈陶的說:“我也可以運用我清秀小佳人的風情去惑莫誨,咱們主僕二人分工合作,也許,不等寧陽侯付贖金,我們就可以在這裡安身立命,找到自己的歸宿,如此,豈不是一舉數得!”曲琬蘿聞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紅著臉取笑著毫不知羞的箏兒。
“這種羞死人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你才和小順子分開不到一個月,馬上就移情別戀,打起莫誨的主意,你這見異思遷的丫頭羞也不羞?”箏兒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這挑夫婿跟買東西不同,若不謹慎小心點怎行?再說,我又不是傻瓜,有更好目標、更好的選擇放在眼前,不卯足全勁去爭取,難不成還要等它長腳跑掉?”她振振有辭的辯駁道。
“你這丫頭的臉皮真是厚得拿金針都扎不進去!”曲琬蘿沒好氣的斜睨著她“我這個做主子真是替你到汗顏!”
“小姐,你汗顏歸汗顏,但,腦筋可要放聰明一點,”箏兒狡猾地對她面授機宜“你若不想嫁給寧陽侯,你就得掌握這唯一的機會,把淑女的矜持、含蓄、風範全都拋在一旁,主動去親近逍遙公子,我保證一定可以克竟全功,穩穩抓住逍遙公子的心。”曲琬蘿的心聳動了一下“你怎麼這麼有把握?”她疑信參半的輕聲問道。
“哎喲!小姐,你問這不是多餘的廢話嘛!”箏兒情急之下,也忘了應有的規矩。
“光瞧你們在卓筆峰那副脈脈含情、如痴如醉的模樣,呆子也看得出來你們對彼此的傾慕與鍾情,你若不大著膽子放手一搏,等寧陽侯的贖金一到,奴婢敢跟你打賭,你絕對會後悔不已的!”曲婉蘿的心登時如萬馬奔騰般,陷入雜沓紛擾的思中,再也理不清各種轉輾糾葛的滋味了。
只能不勝愁苦地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暗自低嘆,任眉心輕蹙,任層層難解的愁霧攏上離無措的心扉,帶著她進入了無言的天人爭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