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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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暮秋亦只是笑,不置一詞。心裡卻並不十分相信欣美人那解釋。
欣美人見她只是笑也不接話,怕是再談許久也扯不到宮中事務上去,長睫微不可見的輕顫一二,笑意卻是半分未減,終是從袖中拿出一疊紙文,“這是今宮中發生的大小事務文書,再有便是此次行宮隨駕名冊,還請姐姐查閱。”蘇暮秋接過紙文卻也並未打開看,只是笑道,“你安排的事我自然是信得過,只是此事終究還是得由皇上看過後再做定論。”欣美人對她這避重就輕的話語並不受用,依舊是堅持道,“離行宮避暑只剩四的功夫,若是有不妥之處,還是越早另作安排越好,皇上理萬機,妹妹實在不想讓皇上為後宮的事費心。”
“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只是這選誰隨駕一事還是皇上親自過目的好,至於行宮其他安排,有內務六局依照慣例置辦,相信不會有失,”蘇暮秋依舊笑得淡然,“何況只是請皇上確認一二,不會耽擱太多時間,妹妹無需擔心。”欣美人只是淺笑,心裡卻幾分憤恨且無奈。若是知曉輕重分寸的,就該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後宮位分最高的人,那六宮瑣事就該自覺換人來管,總不能都麻煩皇帝來安排。如今她已經送上門了,蘇暮秋就該順水推舟將事情全權給她來處理,可沒想到蘇暮秋卻拽著明白裝糊塗,半分不提鳳印讓權一事,就連這行宮事宜,也是厚著臉皮接手了。
那廂蘇暮秋自然知道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一進門就把皇帝讓她暫管的事擺出來,想拿皇帝來說事。可那又如何,就算位分不再,就算終有一天鳳印要讓,蘇暮秋也不願給欣美人來接手,便索來個沒臉沒皮的硬撐著,反正欣美人也不敢把話挑破了說,她就裝什麼也不知道好了。
欣美人也看出了蘇暮秋的意圖,知道多說無益,何況有些事本來就不急於一時,便只是寒暄幾句後便回去了。她一走,蘇暮秋那胃裡撐得難受的覺更嚴重,只得喚了青竹準備些消食的茶點,而何菱則被她遣去宸清宮送隨駕名冊去了。
回坐時目及欣美人的那杯茶,她至始至終就沒碰過,到底是蘇暮秋親自遞上去讓她品嚐的,一般多少都會象徵的抿上一口,可欣美人卻只是接在手中,連蓋子也沒揭,這讓蘇暮秋覺得隱隱有些不對,似乎欣美人對她的茶有所顧忌。
可合歡散一事到底不光彩,畢竟朱景彥不可能讓外人知道他有意陷害睿王,而整個永壽宮知道事情和茶有關的約莫也沒幾個人,偏偏欣美人似乎卻是知曉的,可若真是知知底的,就該明白是合歡散有問題而非茶,那她也就不會忌諱茶了。
如此說來,欣美人安在永壽宮的,倒也不是蘇暮秋近身服侍的幾個人。但一想到永壽宮有人吃裡扒外,蘇暮秋的臉還是陰了幾分,在宮裡,並非服侍的人越多越好,而是越忠才越好,終是得個時候將身邊人清查一二才行。
宸清宮,朱景彥見是何菱來送名冊,微見蹙眉不解,“此事不是已經由欣美人去辦了嗎?”何菱彎身禮著,掩住心中那些許不悅,只平聲應道,“適才美人娘娘來了永壽宮,說既然小主身子好了,便要將六宮事宜回給小主。”朱景彥眉峰微挑,他久居深宮,自然知道這後宮的女人除了爭個恩寵,便是爭個權利,沒有誰會將到手的香餑餑平白無故送給別人,所以聽何菱這一說,朱景彥也就知道欣美人此行的真正目的了,而如今蘇暮秋專程讓何菱送來名冊,也就證明欣美人的旁敲側擊沒頂上用,到底還是叫蘇暮秋給撅了,卻是謔然一笑,“你先回去吧,告訴她,朕晚些去永壽宮討論此事。”那廂何菱回去,把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蘇暮秋,蘇暮秋聽著何菱轉達心裡卻是沒了底,原本讓何菱送名冊這事,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告訴朱景彥,你的好美人兒來找麻煩,被我給撅了,你看怎麼辦吧。
可蘇暮秋不知道朱景彥說晚些時候再議時是什麼態度,也就把不准他是要來興師問罪,還是就事論事。可既然他說了要來,她也不能就這麼幹等著,左右得做點什麼,以示她還是鄭重準備過的。於是,她也只能把唯一的技能發揮出來了,下廚!
蘇暮秋會下廚,這事讓青竹大為震驚,而連她這個貼身侍婢也不知道蘇暮秋會廚藝,更別提永壽宮的其他人了,但蘇暮秋卻沒想那麼多,自打知道慈聖皇太后一事,她便總是夜裡整宿的睡不安穩,總夢見朱景彥找她報仇,醒來時一身虛汗,現在人一清醒,便總想著要做些什麼彌補,雖說不定真能讓朱景彥改觀,但多少能讓她心安一些。
卻正是蘇暮秋在小廚房裡忙得雲裡霧裡時,綠蘿來了。
蘇暮秋正在放鹽的手一抖,那碟子回鍋也就註定得是鹹了。可蘇暮秋本顧不上去拯救那菜,只是不安的皺了眉頭,解下圍裙出去了綠蘿入內屋。
“奴婢聽說小主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可好些了?”綠蘿憂眉探向蘇暮秋。
蘇暮秋甚至沒能聽見她的問詢,只回想著上回綠蘿來永壽宮的情形。那時綠蘿篤定相信蘇暮秋是無辜的,而蘇暮秋也信誓旦旦的說要把李月一時查個水落石出,可如今,事情原委蘇暮秋的確是已經知道了,但卻沒有開口的勇氣。
綠蘿見她柳眉深蹙似有心事,便擔憂問道,“小主可是還沒歇息好?那奴婢改再來好了。”蘇暮秋將她拉至一旁落座,隔著小方桌,蘇暮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坐吧,正好,有些事我也想和你好好說說。”綠蘿疑惑不解,蘇暮秋又是踟躕難言,一時間屋中又靜了下來。沉默的氣氛讓兩人都有些不坐立不安,良久,終是綠蘿扯了扯笑,“小主今兒是怎麼了?莫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惹小主不高興了?”蘇暮秋微微搖首,不得已抬眸對視向綠蘿,“不是你的錯。”
“…”綠蘿惑然不解,她從未見過如此凝重神情的蘇暮秋,那言又止的神情更是叫她不安。
良久,蘇暮秋長長的嘆了一聲,“月兒入宮前,是不是已經心有所屬?”綠蘿眼底眸一滯,微顫的眉睫垂了兩分,卻是咬不語。
蘇暮秋見她這神情便知是默認了,心裡說不出是何受,她是欣賞李月的淡然於世,可當知道李月對朱景彥的淡漠乃是因了對朱清淵的深情,蘇暮秋便有些複雜情緒混沌不清。
李月的死到底算是誰的錯,朱景彥嗎?可他作為皇帝,一再容忍已是寬宏,何錯之有?怪朱清淵嗎?為奪皇權安眼線,雖說並非正義,卻也無可厚非,而李月,一縷香魂隨風散,痴心錯付仍情深無悔,又如何能去責怪?
蘇暮秋微弱的嘆息掩不住她內心的糾結與失落,“怪只怪,情字太毒。”李月有情,卻錯付他人,良人非良,一顆痴心終虛枉。情之一字,叫人恨不得,哀不得,怨不得,捨不得…而這種悵然放倒她自己身上又何嘗不是如此,明知道皇帝註定會佳麗三千,她卻還是放不下,逃不掉…
綠蘿聞她雖只一聲嘆息,卻似夾雜了萬千情緒,未覺間已是酸了眼眶,“小主可是知道了什麼?不妨和奴婢直說,也好過您這聲聲嘆得奴婢心裡又慌又難過。”
“你可知你家小姐心上戀著何人?”蘇暮秋嘆息垂眸,若非愛上了朱清淵,李月或許也就不會死…
綠蘿茫搖首,“奴婢不知,奴婢只是看小姐總是拿著一封信反覆的看,猜得出小姐心有所屬,但小姐不願說,奴婢也不曾問…難道這與我家小姐亡故有關?!”蘇暮秋長睫半垂,輕微顫動,要實話實說嗎?那她會不會怨怪朱景彥?就算不怪朱景彥,記恨朱清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又或者,明知仇人是誰,卻什麼也做不成,她又該是多難過?
思慮良久,蘇暮秋風微動,“月兒的事情,我查不下去了,如今月兒已經回到了家鄉,你也離宮去罷。”不論是朱景彥還是朱清淵,都註定綠蘿無法替她主子報仇,所以,知不如不知。
但綠蘿卻不肯輕就,搖首輕語間帶著低低嗚咽,“奴婢不信,美人適才還在問我家小主的事情,怎麼現在又說查不下去了,是不是美人知道了什麼卻不肯告訴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