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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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的夏夜，悶得如同覆蓋著一塊布氈子，幾乎一伸出手，便可觸及到空氣中無形的熱氣，連風都是沉重的，滯轉在每棟高樓之間，吹拂著每顆人心焦躁難寧。

陽明山上一棟獨門別墅，也許是地勢較高、伴有涼風吹徐，竟覺不到一絲悶氣，抑或是有錢人家眼裡沒有電費多寡的顧慮，冷氣一天到晚送個不停。

這裡是金家，佔地將近五十坪的客廳裡，一夥人正為了一件事情吵嚷著。

“不可能是我！”金家個最為火爆的老二金末年聽了祖父的話後，馬上一口駁回。

“也不會是我！”篤從不婚主義的老三金末，明白家中大老撥的如意算盤，連忙要他將自己由名單中撇除。

“至於我，應該也不會那麼快。”溫和的老大金末世，有別於兩個弟弟的態度，音調聽來似乎帶著不怎麼反抗的期待。

“你們這是怎麼了，當初不是說好了嗎？”金百瑞板起臉孔，覺得自己彷佛被愚了。

這三個兔崽子明明答應讓他在七十五歲當上曾祖父的，現在居然想出爾反爾！他都七十四了，今年他們再不討老婆，想辦法讓子懷孕，明年七十五歲大壽時，他哪來的曾孫抱？

“爺爺，我們從來就不曾答應你什麼，那只是你自個兒所許下的一個生願望，不只政府沒有明文規定生一定要許願望，更不曾聽說生願望一定會實現。”為了能躲過踏進墳墓的危機，只要是能成為藉口的理由，金末一一拿出來防堵。

金末年則嗤哼一聲，認為眼前的情況簡直如同連續劇情節搬上現實生活中上演般，荒謬可笑。

“我想你大概記錯了！你的孫兒裡頭，只有還在樓上睡覺的那隻小懶豬會說這種不負責任的承諾哄你，而會將她的蠢話當真的人，實在有些欠缺理智。”

“你這是拐個彎罵我愚不可及嗎？”金百瑞揚起了火氣怒瞪著。

寶貝孫女兒常說他會像他的名字一樣，活到一百歲當個人瑞，但他現在不得不懷疑自己能否那麼長命，倘若每天這樣氣，他肯定活不到七十五就翹辮子了。

“雀兒哪兒不好，至少她還會說好聽話安我，不像你們，存心想氣死我！”說起心肝寶貝，金百瑞角的冷肅不開始融化，扯起了一抹笑弧。

“爺爺，好聽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實際啊！”金末中肯的說。

金百瑞氣揪著口，呼息不勻“老三，連你也要我死嗎？”

“夠了沒有，誰讓你們這樣頂撞爺爺的？”坐在一旁的金朗夫，眼見父親寡不敵眾、節節敗退，只好出面拯救。

“末世，所謂長幼有序，婚姻這事我們不好搶了老大的鋒頭，就由你先娶。”知道老爸出面即代表事情已沒有轉圜的餘地，金末腦子動得極快，立即聊表同情的拍拍大哥的肩頭，意謂要他做起榜樣。

“都什麼時代了，不一定老大就得先結婚吧？”金末世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深怕他的提議就此成為定局。

“有對象幹嘛不結婚？”想趁早結束這個無聊話題，金末年催促著他做決定。

“對啊，你不是有個往三年的女朋友嗎？把她娶回家來事情不就解決了…啊！你怎麼捏人哪！”金世突然怪叫了聲，撫著被擰痛的大腿，一臉無辜。

金末世擠眉又眼的，示意老三不要張揚“小聲一點，被爺爺聽到就慘了！”

“怎麼，女朋友見不得人嗎？”金末年可不這麼認為，他們金家兄弟的眼光向來挑得很。不過，家裡成員誰也沒見過老大的女人就是，長輩們更不知道他早有個固定的女友。

“她還沒有結婚的打算。”金末世嘆了口氣，好不苦惱。

“所以你們若要推派我出來，要我找誰結婚去？”

“你們三個兄弟討論出結果了沒？誰要先娶？”金朗夫審視兒子們一眼，代表氣到不行的父親發言。

發現父親大人最後竟把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金末急了，像個孩子似的發出不平之鳴:“雀兒也是爺爺的孫女，為什麼她沒被婚？”

“老三！”金末世一副驚訝，萬萬沒料到最疼寵小金雀的末居然出賣了她。

金末年不置可否，只要事情不牽扯上自己，誰遭殃都不關他的事，他樂觀其成。

金末出尷尬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沒辦法，我們三個誰都不想先死，只好拖雀兒下水了。”雖說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但又有句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不如此，死的可就是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