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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誰是該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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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記到達之前,病房裡先開了一個新聞發佈會,也不知道是誰主持的。在眾多記者包圍下,一位美女主播站在我的病前唸了一篇長稿。大意如下:沈宜修同志,男,24歲,黨員,漢江省長川市長川縣青木鄉副鄉長。該同志為了保護人民財產不受侵害,身而出,奮不顧身,置生死於度外,在關鍵時刻體現出現一個黨員的風範。

該同志一貫表現良好,樂於助人,無私奉獻,從自我做起,從小事做起。經常拾手錶警察、扶老太太過馬路、坐公車讓座位,時刻不忘以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該同志顧全大局、忠於職守、克己奉公,處處發揚以國家和集體利益為重的主人翁態度,並且能從實際出發,把先進和群眾結合起來,把個人的前途命運與國家、民族,與時代的前途命運緊緊聯繫在一起,處處以國家、民族和集體利益為重,表現出主人翁的博大懷。

該同志團結友愛、助人為樂、見義勇為…

該同志…

~!%#^&%$#%$!~該同志?是誰?雷鋒同志嗎?

美女主播同志應該是省電視臺的,業務水平和職業素養都很高,一篇長稿念得聲情並茂,淚成河,極富染力。聽到她語帶凝噎地提到該同志身受重傷,臥不起,血又淚,猶九死不悔地追求理想堅持真理時,我深深地動了,淚水濡溼了眼眶…—該同志,多好的同志啊!

等到終於聽清楚那位仁德蓋世正義無雙的該同志就是我…—沈宜修同志時,我臉上變了,這都是扯的什麼**鳥蛋?我開始胡亂搖擺身子,拼命動彈。

我倒不是怕人誇,誇總比罵要好。可是夸人也沒這誇法的吧?還把我當人嗎?這不純粹是開起了追悼會,給我念悼詞的嗎?

我很怕他們唸完悼詞就直接把我拉出去坑了,我得掙扎一下,表示自己還活著…—可是他媽的這幫醫生把我綁得太緊,比原來那個正宗木乃伊狀態還緊得多,搞得我滿頭大汗。

終於熬到祭奠儀式完畢,美女主播唸完了那一通莫明其妙的東西。有人遞上巾,她隨手拿過擦了一把臉,又衝我發火:“你亂動什麼?不知道剛才是直播嗎?”靠!

我用眼神憤憤地來回把她了幾百遍。

又有人湊上來,小聲地安撫我說:“快完了快完了,用不了多久…—周書記馬上就到,你一定要堅持。”?我這狀物體還不夠?都他媽硬梆梆地得象石頭啦!

省委周書記果然馬上就到了。而且果然沒用多久。

我一看見周書記出現,就有種窒息

我不是給他的氣勢所懾,主要是人太多了。現在這病房比我之前呆的那個大了倍有餘,更象間會議室…—也不知道醫院個這麼大的病房是用來幹嘛的…—本來裡邊人就多,周書記這一來,又帶了一大票的黨政軍領導,眾星捧月一般,把房間裡擠得那叫密不透風,得我呼不暢,口乾舌燥。

周書記倒沒見嫌人多,他應該是習慣了這種大場面的。周書記在人群的夾道歡下,緩步來到我的前,和藹可親地子我。

我也望著他,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我的眼神應當充滿恐懼。我到緊張…—省委書記是什麼人啊?正經八百的封疆大吏啊那是,平常人一輩子可都別想瞧上一眼…—除了在電視裡…—而現在,他就在我身前!病房裡閃光燈頻頻閃亮,個攝像鏡頭追隨著他的身影,一切現象都在提示我這位大人物的尊榮身分。

“傷得重不重?要不要緊?”周書記彎下來,關切地詢問我的病情,他的樣子平易近人。

“傷勢很重,但是經過多方搶救,已經基本脫離了生命危險。”一個白大褂結結巴巴地向周書記彙報…—和我一樣,他也緊張…—而且這不是我的主治大夫,瞧他老得那副德,也不知道是該醫院的院長還是書記。

“你們要加派人手,注意觀察。要用最好的醫生,拿出最好的方案…—”周書記細心地叮囑面前那位緊張的老大夫。

“一定要搶救過來,讓他恢復健康。”我有點頭暈,但是我覺得現在更需要的是能把自己身上的繃帶和夾板解開,讓我透透氣…—否則,我可能真的需要搶救了。

周書記直起了身子,用手點著我對大家說:“這是一位英雄,我們需要他早回到工作崗位上去…—人民需要這們的英雄,時代需要這樣的英雄!”暴風雨般的掌聲。

四周的人們景仰地望著愛民如子、體貼下情的周書記,熱淚盈眶,情不自地集體鼓掌。

我有點鬱悶,我怎麼覺得這兩句話好象在哪聽過?我的眼光四下搜尋,在鼓掌的人群裡看到了蘇靜美。

還有吳秘書。他一面拍手,一面微笑地看著我,目光意蘊深遠,耐人尋味。……

我坐在輪椅裡,雲菲菲推著。我們又停泊在住院樓後的那棵櫻花樹下邊。

“沈宜修,你說…—周書記來看你,幹嘛先得把你打上繃帶夾板啊?”雲菲菲問我。

“說你笨吧你又不認,宣傳需要嘛…—”我無所謂地說。

起新聞來要有說頭,就得顯得我慘點,死了最好。”

“哦,這樣啊…—”雲菲菲可能還是不大明白,又問:“你不是上午還給人抬去開什麼會嗎?這不騙人嗎這是?”我不再理會這個寶貝姑娘。我望著夜空,看見了北斗星,光閃閃的,就象一盞苦海明燈。

很顯然,周書記就是我的這盞指路明燈。是他讓我從苦海里解脫出來,上岸登仙。

登仙?

—是的,因為我已經接到組織通知,讓我儘早出院接受表彰,然後前赴省委黨校幹訓班學習培訓。這些跡象表明…—我的政治天到了。

可是他為什麼而來?省委周書記的出現,絕對不會是偶然,這代表一個政治訊號,一種政治態度。

我又想起周書記在今天會議上的講話。黃鐘大呂,振聾發聵。

他應該是為拆遷案來的,但是他的話都是大文章,聽不出任何端倪。沒有提案子,沒有提到相關的任何一個人一件事,甚至還讚揚了該案子的始作俑者。可是他的話裡包含的政治態度,所有人都明白。

所謂不著一字,盡得風,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周書記的這種高屋建瓴橫掃千軍,我是學不會的…—即便是在若干年以後,我作為他的繼任,成為新一屆的中央委員、漢江省委常委;成為漢江省歷史上、這個國家最年輕的省委書記,我在主持省委常委或者常委擴大會議時,也說不出他那樣有水平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