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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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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也許我們應該好好地談一談。”良久之後,周書記再次開口說話,他的聲音顯得有點蒼涼。

“我希望你能夠從政治高度來理解問題,在有些事情的處理方式上,不要太過意氣用事,這樣對你的成長沒有任何益處。”他緩緩地說“作為一個相當層次的領導幹部,主政一方,在政治上應該能夠儘量表現得成一點,穩重一點,才不至於讓人詬病…物議沸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於一個年輕同志來說,不是什麼好現象啊!希望你多加考慮,三思而後行…”應該說,他的話語重心長,但是我卻不太冒,我覺得他本就是在諷刺我挖苦我…成穩重?老巨滑?嘿嘿。那確實是政治的需要,但不是我想要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這個。

還有,我覺得周書記的這番說教,聽起來聲音相當老邁,心餘力絀…已經老到我都有點擔心起他的健康問題來了。

嗯,老大,天下不是你的天下,這個江湖,也好象已經不再是你的舞臺…風總被雨打風吹去,收起你的王霸之氣,準備金盆洗手吧!我不無惡意地想。

呃,我又想…好象這位同志的手,傾滄之水,可能都無法洗乾淨,再有就是,我沒打算讓他洗手…洗洗手就能回覆清白光鮮,那還要牧師幹什麼?

地獄之門,不是永遠只對卑賤者開放…我想。

“現在就來省城!”省委書記的聲音再度剛毅,他應該覺得我沒有說話,是對他的說教有所觸吧,他顯然沒有我這麼無聊,能夠在這種嚴肅的問題上浮想聯翩,思緒跑得如此離題萬里。

“開會之前,我們好好地談他一談!把思想都拿出來!”他很直接很大氣地說“求同存異嘛!認識也是可以統一的嘛!”

“哦。”我隨口回答一聲,但是心裡邊卻在考慮,牧師和屠夫,究竟能通過什麼樣的方法來溝通這個思想、統一這個認識,我覺得,那本很難。

“嗯…有一句詩,說得很好啊…”周書記的聲音又和緩下來,彷彿風過耳“小沈同志,我們可以共勉…”

“哎…您別唸詩了,千萬別唸!我不要共勉…您自己勉吧!”我一聽就急了,立馬阻止他。說實話,天不怕地不怕,我還真是怕了老同志的這口愛好,對於我來說…噩夢啊!不堪回首啊那是。

“嗯?你這位同志,怎麼…”老大人習慣的金玉良言吐到了嘴邊上,讓我一把堵了回去,自然非常地不,聲音都變了。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

“呵呵,還先生?”我樂了“您不會打算來那首兄弟在泯恩仇那個吧?多俗啊!再說了,我也高攀不上啊!跟您談兄弟恩仇那什麼,嘿嘿,好象不合適…”

“!!”估計老周當場腦袋就短了路。

“呃…周書記…”我忍不住又說“說到詩,還是我來送您一首吧。”其實這句話真的在我心裡壓抑好久,今天終於可以向他表白出來。

“以前在部隊醫院那次您還記得吧?”我說“那時候您就送過我兩句,我又唱和了兩句,後來我發現這四句合起來真的不錯啊,很完整的一首詩,非常有意境的…”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我忍住笑,對著電話起詩來“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怎麼樣?絕唱吧?呵呵…要我解釋一下嗎這個?”會場裡迴盪拍桌子的聲音…電話裡傳來的,敢情省委書記也有動的時候啊?真沒想過,我聳了聳肩膀。

“呃…您在聽嗎?”我得意洋洋地說“這個詩,最後還有四個字的橫批,也蠻點題的…再次送給您,咱們共勉吧!”事實上,我確實非常想把那四個字當場一塊表達出來…呃,但是我的涵養不允許我這麼做。人不能在同一個錯誤上重複兩遍…在這位老同志面前,我已經有過一次大不敬,這回我想不能再犯錯了,不能再讓人詬病了。

呵呵。

電話裡傳來嘩啦一聲大響,終於沒了聲息。

我盯著電話看了好一會兒,一直沒人再說話…但是顯然沒有掛斷,我有點納悶,提起聽筒放到耳邊,仔細琢磨那邊的聲音。

下面常委們每個人的樣子都很呆滯,眼巴巴地望著我,狀若白痴。

我努力地又聽上一陣,終於明白那邊發生了什麼狀況。然後我把聽筒放下來,掛上了電話。沉思片刻之後,我站起身來,表情沉痛地向大家宣佈一個噩耗。

“同志們,周書記同志的心臟病…又犯了!”一片低低地驚呼,全體駭然,友邦驚詫。

“請大家一塊為他老人家默哀…呃不對,不是默哀,是祈禱,祝福…”我覺得自己的措辭有點問題,趕緊轉了一彎。

“希望馬恩列斯在天有靈,保佑老同志過這一關吧,唉,多好的一位領導啊,多有水平啊,簡直是天妒英才嘛…”我非常惋惜地長嘆一口氣。

同志們望著我,表情也異常沉重悲痛…沉重到面部痙攣,悲痛到顫抖不休,看上去每個人都很汗或者說很寒…從表情就能判斷出來,呵呵。

“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繼承那個…呃,那個誰?你什麼表情?請你嚴肅點尊重點好嗎?要笑出去笑!”我指著會場下面一位面帶冷笑的同志,很生氣地批評他。

“哦…還有,劉從軍!”我又轉向屋角里錯愕驚詫的政法委書記“媽的…你那材料,現在可以待了嗎?”我往會議桌上大力一拍,嚇得他渾身一靈。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趕緊待…”我敲打桌子,警告他說“最後一次!我不再重複!”劉從軍二話不說爬起身,撿起之前扔地上那筆,趴到就近的會議桌上,奮筆直書起來,本不給我重複第二遍招呼的機會…呃,只能說,他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暈得那麼慘烈,完全懂得趨利避害,牛人一個啊!嘖嘖嘖,了不起,我還以為他真的崩潰到神經不能自理了呢!

他媽的!什麼玩意!

我忿忿地收回視線,掃視會場,那些常委們一個個神情複雜得很,扭扭捏捏地,看著我的眼神都很怪誕…或者說,恐懼,驚慌。

我咧嘴笑了一個,坐下身子來,手習慣地往桌上一探,才想起自己的杯子已經砸到地上去了…嗯,戲唱了這麼久,還真有點口乾舌燥,我無奈地搖搖頭,然後看見邊上閃至一張親切的笑臉。

“沈書記,您要喝茶?”是田秘書,他彎低頭,手上捧著一個真空杯,衝我笑得很諂媚。

“剛在總務處領的杯子,新的,您將就一下?”

“哦。謝謝。”我隨手接過來茶水來,啜飲一口,潤了潤喉嗓,又指著地上吩咐他“哎,田秘啊,你把地上我那杯子撿起來,看看總務的同志能不能想辦法補好它…首長送的,一不小心給破了,不太好說話啊以後…”

“是,是。您放心,一定想辦法!”田秘把腦袋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對面的陸書記顯然對田秘書的作派很不冒“小人!”他憤然罵上一句,有點嗤之以鼻的意思。

“你在說誰啊老陸?”我手裡旋著杯子,漫不經心地問他。我正在觀察手上這個真空杯,心裡頭想…現在可真得講究個自我情緒的控制調節,象這號全金屬製品,可不敢隨便朝人腦袋就扔,一不小心,那可真會搞出人命的。

老陸氣乎乎地把臉別轉開去,不接我的話。

我嘿嘿一笑,也不理會他的態度。

“嗯,接著開咱們的會,不提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了…”然後看見大夥的眼神都集中在我身後,我下意識地一回頭,只見邊上又多出一個腦袋,探在我後邊,也是一臉謙卑的笑。

“你他媽誰啊?”我嚇了一跳,定定神才發現又是喊電話那秘書,得我巨煩躁“你是屬貓的啊?怎麼走路不帶聲響的?想嚇人啊你!”我大聲呵斥他。

“呃,對不起,沈書記。”秘書低聲下氣地說,然後附到我耳邊,輕輕提示我“您有電話…北方來的。”

“哦,知道了。”我說“但是…能麻煩你把聲音放大一點嗎?”我不耐煩地盯著他“就跟開頭一樣…喊起來!”

“啊?”秘書的樣子非常惶恐“北方電話啊…沈書記。”他猶猶豫豫地說。

“聽不見!”我敲了敲桌子“這裡是常委會,是黨的會議,不是搞對象談戀愛,那麼遮遮掩掩神神秘秘幹什麼?事無不可對人言!

大聲點!”秘書立正,直起身子,面無人地朝會場吼叫起來“中央來電!”

“非常好!”我滿意地點點頭“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