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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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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看法,政治,是一個絕對的情場高手。比如在這次事件上,它很快地察覺到事物本源,並且迅速調整判斷,找到對象最為的‮點g‬位置。現在,它毫不猶豫地向我撲過來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是的,政治為我而來,無比迅疾。但是,很遺憾,沒有太刺覺。我表情麻木地接受了它盤旋而下,至為華麗的凌空一擊,我甚至連耳朵都沒有捂一下,不需要。

集會事件發展到第六天時,我的門終於被敲響了。一群人湧進來,向我宣佈一項組織決定,讓我跟他們回去,待問題,接受審查。

我把身前的電腦合上,平靜地站起身來。沒有驚訝,我知道這一刻總會來臨,只是時間早晚問題。我向對面表情凝重的雲菲菲打了個招呼,我告訴她,什麼都不要做,等我回來。

然後,我跟隨人群,來到調查組的駐地…—帝都酒店的會議室裡。在這個超高規格的工作場所,我看見一個超高規模的接待陣容。

是的,超規格。不僅僅體現在調查組的工作環境上…—按照他們的說法,原本是要帶我去市委大樓的紀委辦公室,但是那裡現在給人圍著,所以改這裡辦公了…—該說法只是讓我笑了笑,我對這個沒興趣。我只知道針對我而來的這一次調查規模絕對宏大,相當給我面子。工作組甚至還有著一個響噹噹的字號,直接讓我聯想到911。

119事件調查組。沒開玩笑,真就叫這個,呵呵。

他們告訴我,於11月9在長川爆發的這起有組織有預謀的騒亂,就是工作組的調查內容,而我,就是他們的調查對象。

長川市的法律紀律部門…—公檢法司,紀委政法委,全部都有人參與進來,而且全是領導級別,配置完整,規格齊全,他們擺出了一副司會審的架勢來,氣勢相當人。會議室的豪華橡木長桌上,我一個人佔了一條,沒人跟我坐一塊,工作組的領導們全體排坐在我的對面,揮眈眈地盯著我,隨時準備展開雷霆一擊。

我還注意到,有幾位表情肅穆的同志,坐在會議桌的遠端,面相都很陌生,不是長川市哪個部門的。自從他們進入會議室開始,現場氣氛就開始壓抑憋悶,領導們把平時聚會時常見的那些俚語口頭禪,還有提神解酒用的葷段子一類全部收了起來,人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從現場效果上看,我基本可以肯定,那幾位神秘黑衣人理應來自政治更高層。

還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在這個會議室裡,即將展開的不會是調查,沒那麼溫文爾雅。應該會是一次壓迫的審訊。是的,我肯定。

但是,我決不屈服!繳械投降不是我的習慣!

—呃,好象沒有人有這種習慣吧?又或者說,投降也解決不了問題…—如果投降可以解決問題,世界將會滿白旗。我想是這樣。

於是,我態度堅決地選擇了負隅頑抗,把這場高規格的審訊變成火葯味十足的鋒。這場鋒,充滿矛盾、悖論、詰難與反詰、質問與反質,我讓對手惱火了。

就跟我們在這張偌大無比的會議桌上的所處態勢一樣。鋒的雙方,實力懸殊,完全不在同一個級別上。我,一個小人物,身份卑微,面對的是整個長川政壇。我覺得自己此刻這個樣子有點象堂吉訶德,騎著驢,手拿長槍,試圖挑戰巨大的政治風車…—呃,其實這個都不能算,我連一匹驢都沒有,更不用提什麼長槍了,貌似我將立馬就會被無情地絞碎。

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從來就不願意做一個悲劇英雄,哪怕是史詩的。

所以我反抗了。這次反抗的後果是…—在這次力量懸殊的對決中,我取得了完勝。我讓那些自以為真理在手法律在肩的政界大佬們一次次沉默,一次次哀嘆,一次次地啞口收聲,無言以對。…審訊從第一個字開始。沒有任何過場,甚至連姓名職務之類打底的待都不需要,單刀直入,殺氣騰騰。

“你為什麼要挑起這次騒亂?你的動機是什麼?”問話的是紀委書記,長川政壇大佛,三屆元老。

“我?騒亂?”我有點莫明其妙。

“沒有啊。”我一臉無辜地說“誰看我幹了這事?哪隻眼睛看見的?”

“沈宜修!”嘭的一聲大響,有人一掌拍在會議桌上,我側頭一看,是陸檢察長。這位領導有拍桌子的愛好,真拿他沒辦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練個鐵砂掌什麼的,這一出門在外,看見不要錢的桌子就亂拍一通,反正也不是自己家的,拍了也白拍。

“不要自作聰明!你以為上網乾的那些事,就沒法提證據!”陸檢連連地拍打桌子,也不知道他的手疼不疼。

“網絡地址,你的筆名,你寫的那個烏七八糟的小說,全是證據!”陸檢說一句拍一下“鐵證如山!”又是一下。

“說這個啊?”我看著陸檢在空中揮舞,很有氣勢的鐵掌,笑了“寫小說嘛。你也知道的。”我隨意地說“就這回事。允許虛構嘛,我胡編的一玩藝,陸檢你也別當真。”

“嘭!”這一下夠響,如果桌子不結實,估計當時就震塌了。

“你那是虛構嗎?你還不老實!”陸檢怒不可遏,向我衝過來。我以為他要打我,趕緊站起身,我可還真不想坐以待斃…—不過,好象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陸檢沒有打人的意思,他衝到我的身後的窗子前,一把拉開了窗簾。

“你自己看看,這都成什麼樣了!”我不用看,我知道他想讓我看什麼。

“是啊,好多人對吧?鬧事對吧?”我說“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也就是寫了一小說。沒人說不讓寫小說吧?”紀委陳書記發火了。

“你寫的那是小說嗎?小說能挑起這麼多人嗎?還虛構?我看你寫的全他媽真事!”老傢伙罵起來了。我靠!

“好吧好吧我認了。”我立馬妥協“你們要覺得我寫的那書全是真事的話,我也沒辦法。”我說“那就麻煩你們誰來告訴我一句,誰規定的不能說真話啊?這有罪嗎?犯法嗎?法律哪家的啊?”

“…”全場沉默,雖然理應所有人都在心裡罵我的囂張,但是沒有人回答我的挑釁。

“是啊。”我得意洋洋地說“這真是一個悖論。”領導們相互看了幾眼後,坐我正對面的政法委耿老大開口說話了“沈宜修。”他的態度倒還平和“你是一個黨員,一個幹部,你應該知道,什麼是能說的,什麼是不能說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沒人跟我打招呼!”我打斷他的話“再說了,你們一定要覺得我這職務身份不能寫小說的話,你們都拿去好了。”我無所謂地說“行政黨紀,什麼處分都行,雙開也可以,沒有關係,我得住。”

“但是…—”我說“如果你們想要論上法律,這事可就有點難,我不知道法律哪一條規定了不許說真話。”座上袞袞諸公面面相覷,面對我這副典型的破罐破摔嘴臉,一時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又是陸檢…—這位老大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看我特別不順眼,又衝著我來了。

“沈宜修,你不要強辭奪理,你以為法律真的就奈何不了你?你太無知了!”

“是嗎陸檢?”我轉臉看著他“也許我真的很無知。”我的語氣有點無賴“那我就不要罪名了,你抓我坐牢吧。”我說“如果陸檢覺得將我繩之以法,能夠有助於這件事情平息的話,我悉聽尊便!”

“…”所有人再次沉默。

是啊,這又是一個悖論。解決我,絕對不代表解決了問題,而且我可以肯定,那樣問題將會更復雜,呵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