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麒麟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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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書閣外無人把守,平裡遞茶倒水伺候的仙娥也不見一個,氣氛未免異常得很,似是有心的安排,錦繡緩步進門,面便見神帝坐在椅子上,神不辨,面前案頭便無一本奏摺。
“師弟一夜風,心情不錯。”
“帝君既已知道,想必也猜出我要來求什麼了,”錦繡微笑,輕衣襬跪下。
神帝道:“你要求什麼,朕如何知道?”錦繡道:“違反天條,錦繡特來請罪。”神帝不在意“你行事素來有分寸,凡間尋樂而已,算不得違反天條。”錦繡沉默片刻,說道:“師兄知道我的意思。”他不能放下,逆天改命,想方設法誘她修仙,這些都不是僅僅內疚。
神帝端過茶喝了一口,說:“只有求著免罪的,沒見非要受罰的。”錦繡道:“求師兄下旨,解除我和北瑤天女的婚約。”神帝點頭說:“朕明便下旨。”答應得這麼快,早先準好的話反而用不上了,錦繡略覺意外。
神帝淡淡地說道:“除了朕,還有誰清楚你這固執的子,不成全又能如何,砍了這條臂膀?”聽出話中諷刺的意味,錦繡鬆了口氣說:“多謝師兄成全,當初我已放棄過她一次,如今不想再放,一切後果由我承擔。”神帝冷笑道:“你能承擔多少?崑崙天君娶了凡人,他的下場你也看見了,如今你最好謹慎些,中天的重任還要指望你。”錦繡道:“讓師兄失望了。”神帝道:“朕倒不失望,不知過師傅若知道,必定失望得很,再有一件,雖說朕答應撤了你與天女的婚約,但天條不可廢除,你二人終是仙凡有別,朕的意思是先放一放。”錦繡道:“我會勸她修仙的。”神帝沉道:“當初朕看那丫頭有些意思,不過要做中天王妃…”錦繡道:“不能立她,自然也可以不立別人,中天只需要一側妃便可,至於能拖到幾時,將來錦繡若不能再保住中天之位,也定會為師兄尋出一個合適的人來。”神帝擔心的無非是這事,聞言似笑非笑看著他說:“多少地方都可以做那些事,下回不必專程跑去崑崙族的地界。”錦繡起身道:“師兄說笑。”當時會失控,也是他萬萬沒想到了。
神帝忽然說道:“聽說北界王丟了瑤池金蓮。”錦繡取出玉瓶遞上說:“是天女拿的,來再與北界王賠罪吧。”面上掠過一絲奇異的彩,神帝隨手接過玉瓶放入袖中,略帶嘲諷道:“今逐了你的願,你是不是也該陪朕喝兩杯?”說完站起身“坐這裡看了一萬年的奏摺,朕也悶得慌。”錦繡道:“她尚不知情,我…”神帝冷哼道:“過河拆橋也不必這麼快。”想到她被自己作法困住,外人是進不去的,錦繡目光微微閃爍了下,含笑道:“師兄金口,豈敢推脫。”空蕩蕩的木屋,孤身一人躺在上,衣裳穿戴整齊,讓人忍不住懷疑昨夜只是做了場夢,然而身上的痛楚卻是真真切切的,紅凝努力適應了些,掙扎著起下地,那些美麗柔軟的花瓣逐漸消失,只剩下冷硬的板,證實著發生過的事。
包袱好好地掛在牆上,周圍一切都是原樣,人已不見了。
紅凝看著呆了半晌,轉身,發現門內光線尚可,門外卻還是黑夜,無盡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明白過來之後,她隱隱又升起怒意,從今往後恐怕永遠都走不出這扇門,他這是什麼意思。
面前忽然有點點光芒飛起,彷彿星光螢火,會聚成“等我回來”四個字。
紅凝咬了咬,別過臉,心裡五味陳雜,矛盾萬分,不知為何還是鬆了口氣“我會替你想辦法”昨夜說話的人真的是他,是不是應該相信他一次?
一個人影自黑暗中現身。
紅凝立即抬眼,看清來人之後不由怔住。
陸瑤微笑道:“你不必等了,他正在陪帝君喝酒。”知道她的身份,紅凝始終難道自責與羞愧,默然不語。
藉著帝君的天珠果然能衝破他的法陣,眼前的女子略顯氣怯,身上已有他的痕跡,陸瑤打量了幾眼,嘆道:“其實當初我就見妹妹特別,怪不得他喜歡。”這就是正室見小妾的場景?紅凝暗暗自嘲“特別”二字還真恰當,他對她的受就是特別居多吧,畢竟自不量力敢當眾跟他表白的小妖不多。
陸瑤上前拉她的手,語氣親切“我並不是那起不容人的,妹妹放心,是他叫我來接你。”害了白冷的兇手,如今要和他姐姐共效娥皇女英?紅凝後退兩步避開,突然覺得自己卑鄙且可笑。
與他糾纏這麼久,努力找回了前世的記憶,卻一直忽略了另一個問題,這千年裡他已有了未婚“我會替你想辦法,”男人在上的話果然都不能當真,昨夜的事原本就是她任而為,讓一個神仙和犯人糾纏不清,必定招至天譴,她恨他左右自己的命運,妄想報復,到頭來卻把自己算了進去,差點相信他。
一邊陪帝君喝酒一邊讓未婚來收拾場面,讓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就像是他藏在外面金屋的小老婆,現在終於徵得家中大老婆的同意,特地來接她回去見人。他怎會不知道她面對陸瑤時的尷尬,還是這麼做了,或許他認為這是對她最好的安排,因為憐憫她,不忍看她去麒麟送死。
罷了,是真是假有什麼重要,這樣反而更好,更能令她堅持選擇。
紅凝轉臉看著門外的黑暗,淡淡地道:“我不過是個凡人,怎敢高攀,你好像誤會了,我並不是在等他。”陸瑤道:“昨夜的事我已知道了。”紅凝道:“尋樂罷了,你太當真。”陸瑤為難:“但他叫我…”紅凝打斷她:“你也看見了,我是被他強行困在這裡的,現在我只想出去。”陸瑤道:“還是要去救你師兄?”瑤池金蓮已被拿走,紅凝沉默。
有帝君在,出事也不會怪道自己頭上,陸瑤微笑道:“送你去玄境容易,但如何說服崑崙天君放你進麒麟,要看你自己。”她取出支玉瓶“他把瑤池金蓮還給我了,你還用不用?”濃濃的酒意早已被痛疼驅散,徹骨之痛,幾次都險些令他墜下雲端,他拉了拉貝風吹起的袍袖,忍不住微笑。所幸早有防備,方能瞞過神君,晉位在即卻觸犯天條對凡人動情,不可能就這麼容易被寬恕。雖說耽擱半,但總算如願辦成了事,神帝固然有心,卻不想他也在打主意。
回望雲外天宮,他微微黯然。
行事狠絕、老謀深算卻情同手足的師兄,當年同領師命,如今天庭外憂內患的情形下,不得已騙過他,脫身離去,留下他獨立支撐正宗。
終於還是選擇她,因為已經將她推開太久,為天庭盡心十萬年,剩下的時間給她也無妨。
對付麒麟天火,並非只有正宗的瑤池金蓮,崑崙天君也希望自己的兒子早些解除契約出來,少受煎熬。
得麒麟之血,結永世之緣。
不得天庭永恆,便求人間永恆,天火之威非同尋常,後果實難預測,所以要獲得更大的把握,還須先去見崑崙天君一面。而此刻,他只希望早些見到她。沒有忘記承諾她的事,一切都計劃好了,事情正朝著預定的方向發展,執掌中天十萬年的自信,他自認行事周密盡在掌握中,哪知此刻卻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越來越強烈。
神帝在酒中做手腳,自然不是好意,但礙得他的面,應該不會主動對她下手,而她也曾答應過他,不會在擅自行動,何況離開時他還留了話。
廢棄的木屋安靜地臥於樹林裡,裡面卻隱隱又微光。
神帝天珠!心中最壞的猜測被證實,他臉一變,神帝此刻安坐天宮,木屋裡的人又是誰?很顯然,知道昨夜之事的不是神帝一個人,沒料到他們計算得這麼快,剛才因那件事不得不耽擱,倔犟的她竟連這一天的工夫也不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