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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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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兒,來,幫嬸子扶牛旦回屋睡去。受了寒就怕受驚嚇。這下恐怕得有幾天養了。”她一手摟住牛旦的,另一隻手把兒子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這憨小子,這兩月吃胖了。”鳳兒走過來,要接手,牛旦自己站穩了腳,朝屋裡走去。

“去照應照應他,”梨花對柳鳳說“他小時就這樣,新紅薯起上來,他就吃胖了。”其實她知道他是在哪裡吃胖的。賭場老闆夜裡白白供賭爺們吃:三刀、薩其瑪、棗泥酥,愛吃多少吃多少。

夜裡她聽見更夫敲二更。這是她了六鍋煙之後。牛旦的屋門冒出一聲板胡調。她踢開棉被下到下,兩腳準準在早就擺好的鞋裡。

外頭白白的一地月光。火車在幾十裡外的叫聲聽著也不遠。牛旦出了大門,向西一拐。那條小道筆直進平坦的麥地,麥地中偶爾有些墳頭,這裡那裡站著上百歲的柿樹。這兒的山老、地老、土老,土下的屍骨、物什也老。人心也老。

梨花想著這些無邊際的念頭,跟在牛旦後面,從小道上了大道。說是大道,不過能過一輛騾車。車輪軋下五寸深的車轍,裡面的水結了層薄冰,月光一照,滿路都是鏡子。他走得不快不慢,腳不擇路,是泥是水都趟。母親和兒子的距離拉近了些。她怕他摔倒。這時摔倒會摔得很重,也會摔得靈魂出竅。據說夢遊的人突然給醒魂魄會飛出去,那就沒命了。

牛旦到了盜聖廟前,筆直地打了個彎,從兩扇僅開了一尺半的廟門走進去。走偏一點,都會撞在山門上。這是他走得太的路:有空就來修修案子,上上油漆。最近鐵梨花發現半扇讓蟲蛀爛的窗子也修好了,換了一木條,油得血紅。

母親悄聲跟進廟門,站在那漆味很濃的柱子後面。兒子跪了下來,雙手合十。他五體投地膜拜的時候,她抓了一把香灰,灑在廟門口。

離開盜聖廟之後,鐵梨花幾乎是緊跟在兒子身後回家的。這天夜裡很安靜,一聲槍響也沒有。

清早她起梳頭,站在院子裡一遍一遍地梳著她的長頭髮。頭髮還是那麼沉甸甸的。生牛旦之後得了一場病,也不知什麼怪病,發燒燒得頭髮掉了一半。她那時以為她會頂著剩下的半頭頭髮過一輩子了,可第二年掉了的頭髮就長回來了,長得惡狠狠的,比原先還茂盛。生牛旦的子,像是上輩子的事。

她正梳頭,聽見牛旦起來了。不久她聽他叫道:“媽!媽!

“咋了?”

“我的鞋呢?”

“噢,我給你拎出來了。上頭盡是泥!”說著她把靠著牆立著的兩隻鞋提起來,走過去,推開牛旦的門“那,你看,踩成泥團兒了。”牛旦接過鞋,糊糊的臉馬上醒了。

“咋踩這麼多泥呢?昨晚還乾乾淨淨的…”

“問你呀。”

“我沒出去…沒去賭場。”

“我沒說你去了。”母親笑笑,手指點在那鞋尖上灰白的粉面兒:“這是啥?看著咋像香灰?”牛旦用手指捻起一點灰白的東西:“是香灰。”他把兩眼瞪向母親。

“會是香灰?不會。”母親說。

他求救地看著母親的臉,希望母親“撲哧”一笑,說“逗你玩!”可母親也看著他。

“看我啥?”母親又笑笑。

“你自己不知道我會知道?看看咱家的雞呢?昨天放出籠子,沒多久就都瘟了。要不我說這一陣氣重陰氣深,我自己做的事全不記得:把狗食擱在雞籠里啥?把雞全吃死了。”

“您…您咋把柳叔家的狗食盆拿咱家來了?”牛旦跺跺腳。

“我不拿過來,不就把黑子吃死了?你不是在柳叔家的這個盆裡拌了食嗎?”母親一下一下地梳理她的長頭髮。頭髮黑黑的掩了她整個上半身。

“…拌啥食兒?我有好幾天沒去柳叔那兒了。”

“那事用不著你去。找個學生去就行了。學生都是窮娃子,沒見過一塊大洋那麼大的錢。”母親不緊不慢地說。

牛旦只是氣,越氣越

“我恨那黑狗!”他突然發作起來:“它本不是俺們原先的黑子!它一見我和柳鳳親,就咬我!毒死它便宜了它,該活剝它的皮,它的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