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夏至·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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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去。過了會就覺得身邊有人坐了下來。
立夏回過頭去,望著傅小司有點疑惑。傅小司什麼也沒說,從立夏手裡拿過試卷開始看。因為動作太快立夏想阻止都來不及了。於是只能亂找話題問,她說,陸之昂呢?
傅小司眼睛也沒離開試卷,只是隨便地說了聲,哦他爸爸找他有事情就先走了。我看你一個人在發呆就留下來看看。
儘管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可是還是讓立夏覺得臉上微微有點紅。
傅小司重新把書包打開,拿出鋼筆在試卷上敲了敲,轉過身來對立夏說,你忙著回寢室麼?
哈?立夏有點沒搞懂傅小司的意思。
你不急的話我就幫你把錯的地方全講一遍。
立夏望著傅小司的臉,突然發現已經比自己剛進學校的時候看見他的樣子成了許多。眉似乎變得更濃更黑了。睫也變得更長。還沒想完腦袋上就被敲了一下,反映過來就看到面前傅小司一雙永遠沒焦點的眼睛。於是臉上一下子就燒起來。趕緊說,不急的,恩,我聽你講。
夕陽從窗外無聲地遁去。傅小司的聲音不高不低地迴盪在空曠的教室裡面。立夏覺得空氣似乎凝固下來,從外面可以聽到鴿子扇動翅膀的聲音。學校後面的那個教堂每天都會在六點半的時候敲響晚鐘,而每天的這個時候立夏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平靜。鐘聲總是種讓人覺得寧靜的聲響呢。
後來鐘聲就響了,來回地在淺川一中裡面迴盪。傅小司起袖子看了看錶,說,這麼晚了。
立夏點點頭,說,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都明白的。
傅小司站起來在空氣裡伸了伸手,關節發出聲響。他說,坐久了就要變殭屍的。說完就笑了笑。
立夏突然覺得在黃昏模糊不清的天光裡傅小司的笑容也被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然後立夏意識到傅小司的笑容真是難得一見呢。平時都是一張撲克牌一樣的臉。
傅小司背好書包,說了聲再見,然後就走了,臨走時摸了摸肚子,說了聲,沒注意時間,現在有點餓了。動作像個5歲的孩子一樣。立夏心裡就在好笑。
樓道里清晰地穿來傅小司下樓的聲音。立夏也開始收拾書包準備回寢室了,等一下還要上晚自習,遲到了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還沒收拾好就聽到腳步聲咚咚咚地一路響過來,抬起頭傅小司又出現在面前,立夏不由得“咦”了一聲。
傅小司又重新打開書包,然後拿出本黑封面的筆記本,說,這個,是我的化學筆記,你的筆記我看過,太亂了,你拿我的去看吧。
立夏接過來說了聲謝謝,抬起頭看到傅小司笑著擺了擺手。
我先走了。
恩。
黃昏只剩下一絲光亮,天空佈滿了黑的雲,快要下雨了吧。立夏背好書包,準備離開教室,走之前去關窗戶,剛把頭伸出去立夏就輕輕地叫了一聲“啊”傅小司打開自行車的鎖,推出車棚,剛跨上去,結果一抬頭就看到滿天的大雪飄了下來,那些純淨的白在黃昏裡顯得格外安靜而且柔軟,一瞬間整個淺川一中靜得發不出聲響,只剩滿天滿地的雪四散飛揚,那些鵝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場上,草地上,湖面上,單槓上,食堂的屋頂上,紅跑道上,一寸一寸地抬升了地面。不一會傅小司的頭髮上就落滿了雪花,襯著他黑的頭髮顯得格外的晶瑩。傅小司跨在單車上忘記了走,抬頭看著下雪看得津津有味。逐漸黑下來的暮裡,傅小司的眼睛變得光芒四,像是黑雲背後永遠高懸的北極星。
立夏伸出去關窗戶的手停在空中,窗外充滿天地間每一個縫隙的雪遮住了立夏的眼睛。立夏微微地閉上眼,看見了最完美的世界。
這是1995的第一場雪。
下過雪的道路變得格外地難騎。陸之昂跨在車上在傅小司家樓下等他一起上學。這已經成為很多年的習慣。下過雪後氣溫就一下子進入了冬天。傅小司下樓後又馬上重新上樓去。下來的時候穿了件黑的外套,後面有個帽子,邊上是看上去柔軟的白絨。這樣的天氣一件單衣已經頂不住了呢。
陸之昂就更是穿得多了,厚厚的手套圍巾,還有個看上去有點滑稽的線帽子。陸之昂特別怕冬天,一到冬天他就冷得不行。於是催著傅小司快點出發。
學校走廊盡頭的茶水室也變得格外的有人氣。一到下課時間所有的人都衝到茶水間去換熱水到暖手瓶裡。似乎這樣的天氣誰也受不了呢。
整個淺川一中銀妝素裹,學校暫停了體育課和晨跑以及課間。每個學生都在大叫著歡呼。其中七班叫得格外的響亮。任何時候七班都是最活躍的班級了。立夏不由得很是羨慕。可是羨慕歸羨慕,還是要埋下來認真地抄筆記的。
傅小司的筆記做得簡直歎為觀止。立夏想不通這個整天上課睡覺畫花紋的人究竟是什麼時候抄了這麼滿滿的一本筆記的。回過頭去望著傅小司,結果看到他出得意的笑容,似乎猜到了立夏想說什麼。於是立夏用鼻子出了口氣就轉了過來。自嘆不如地拿出筆記本來抄。
第三節課下課後立夏拿筆記還給傅小司,回過頭去竟然看到他們兩個在收拾書包。立夏覺得簡直莫名。於是問他們要幹什麼。
陸之昂一邊把單肩包往身上挎,一邊充滿神秘地歪起嘴角笑。立夏拿起筆記本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說,笑個頭啊,你們收拾書包乾什麼?
陸之昂嗷嗷地慘叫,剛叫完一聲就被傅小司捂住了嘴。傅小司望了望教室外面,的確是沒有老師,於是才回過頭來對立夏說,我們逃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