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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我們都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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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說換手如換刀這哥兒們上場就自摸了一把。於小輝自嘆不如。

懷著沮喪的心情離開了招待所。於小輝回到文化局,上樓的時候正遇到梁雲下樓,於是他們就在樓梯上站住了。梁雲說。到哪兒去野跑了?我下午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人家說你本沒上班,我還以為你回嫂子那邊去了,我都來了兩次了。於小輝不安地問,有急事嗎?梁雲說。

沒有急事就不能找你嗎?於小輝這才放心,說,我們別老站在這兒呀,到屋裡去,吃飯了沒有?

梁雲哭笑不得,說,都幾點了?現在吃夜宵都晚了。他們爬到六樓,於小輝找開房門,把梁雲讓進屋。梁雲把電風扇打開,對著自己吹。

於小輝上前把電風扇關了,說,別這樣,會吹死的。死了才好呢,免了自殺的痛苦,梁雲說。但她卻沒有再開電風扇。於小輝說,你靜一會,我這兒涼快,樓高。他從冰箱裡拿了一罐椰子汁,打開後遞給梁雲。

梁雲不客氣,拿過來咕咕地喝了兩口,說,你下午到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不是去找女孩子泡吧?於小輝說,有哪個女孩會讓我泡?祁澗約我去吳亮那兒摸麻將。梁雲說,你用不著遮掩,我才不管你跟誰泡呢,輸了還是贏。

於小輝說,輸了,今天手氣不好。其實他極少有在麻將場上手氣好的時候,幸虧很久才打一次,要不連吃飯的錢都得輸出去。梁雲問,輸了多少?於小輝說,三四百吧。他知道可能比這個數字要大,他沒點身上的錢。

梁雲說,我知道你心裡煩,可也別光找那種刺,還是硬下頭皮來搞些創作,要不可惜的,你說是吧?

於小輝不想提創作的事,他問梁雲,你找我有什麼事?梁雲說,真沒什麼事,只是想跟你呆一會兒。於小輝知道她肯定心裡有事,要不也不會這麼晚等他回來。他挨著梁雲坐下,柔聲地說。

你一定有什麼傷心的事跟我說說好不?梁雲顯出深深的憂傷,說,沒有,我只是覺得很孤單,真的,好孤單。

於小輝握住她的手,說,你肯定是想孩子了,請個假回北京去看看。梁雲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以前年輕氣盛,想著做出番事業來,有時覺得累一些,但過得很充實,可現在什麼都沒有,心裡空空的。

於小輝說,人在世上,不如意的事很多,有時候你不能去想,想多了就傷。我想走,走得遠遠的。於小輝問她,去美國還是加拿大?梁雲說,不,是希臘,有一部電影裡說雅典娜的修道院裡有金盤子,我想去看看。

於小輝問,那地方是不是講阿拉伯語?梁雲說,不知道大概英語也行吧。於小輝嘆了口氣,不知道是該為她慶幸還是悲哀,也許是聯想到自己,所以更覺得失落。

他說,要是公派,出去看看也好。梁雲說,公派的好事能輪到我嗎?說起來不光彩,我一個親戚的朋友在希臘,他答應做經濟擔保,但錢得自己出,我叔叔是做小生意,他說如果我願意,他可以給我五萬塊錢,這是他所有的積蓄,可說真的,我不知道去那裡幹什麼。

於小輝許久不語,只是大口大口地菸,然後箭一般從鼻孔裡噴出來,就像蒸氣火車頭放氣。

梁雲說,你給我拿個主意,該不該去?於小輝苦笑一聲說,你都決定了,還拿什麼主意,再說你也不需要別人拿主意。

梁雲說,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我一直把你看成我的兄長的。於小輝說,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要是出去淘金的話,我們已經不是年紀了,在國內還有親人和朋友;要是出去看景緻那就更沒有必要了,中國的名山大川我們都看不完,何必又把活命的錢花到外國去。

梁雲很痛苦,噗嚕嚕淌下淚水來,說,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我有時候控制不了自己。於小輝說,要不就回北京吧,丈夫和孩子都在那兒,你跟我不一樣,我沒有退路。

梁雲拭去淚水,說,我也沒有退路,你不懂,他在北京有一個相好的女人,我不是沒想過回去,回去又能怎麼樣。於小輝說,你不要太在意,夫分居久了,這些事免不了,算不得情上的背叛。

梁雲說,我沒有怨恨他,這責任在我,我不該來海南,可是我現在回去,兩個人都很尷尬,以後相處總是彆扭。

於小輝說:你別想不開,像有些女人那樣鑽死牛角。梁雲說,我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糾纏,其實人需要多種情,需要現實,我知道這些。於小輝說,你這麼想就對了。梁雲情緒穩定了,她說,好了,不談這些了,現在幾點了?肯定很晚了。

於小輝到臥室去看了一下表,說,都快二點了,怎麼著,我送你回去?梁雲說,我不想回去。於小輝想了想說,那就在我這兒睡吧,我們還可以聊聊。

有水可以沖涼吧?梁雲問。於小輝說,這個時間應該有水的。他們是一起到浴室裡沖涼的,於小輝想起他們在白沙門游泳的事,心裡有些不安。

他洗得很簡單,草草地擦乾身子就上了他聽著梁雲在水房裡嘩嘩啦啦地衝洗,心中競湧起一股莫名的惆悵。

他喜歡梁雲但不知為什麼卻總不願意越過那道不存在的界線。梁雲衝完涼,裹著浴巾走進臥室,於小輝痴痴地望著她,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梁雲挨著他躺下,目光望著天花板,表情似乎很平靜。於小輝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梁雲輕輕一聲呻。然後用光滑的胳膊緊緊地摟住他,嘴巴在他的臉頰和脖頸上拼命地親吻。

她說,我們都需要,是嗎?於小輝說,是的,我也這麼想。他聞到梁雲身上有一股蘭花的香味,但絕不是香水味,這種香味使整個房間變得異常溫馨。他們的情一發而不可收,像兩團火,於是他們的靈魂在燃燒中融合為一體了。

徐青在變成窮光蛋之前開了一個飯館,讓一個北方廚師掌勺。廚師跟徐青說,他在濟南一家賓館當過主理,徐青是濟南人,知道那家賓館的名號,所以信了他,答應給他每月開三千塊工資。

開業那天,徐青請於小輝和吳亮到飯館吃飯,他說不請別的人,就哥兒三個好好喝一頓,讓廚師做幾個拿手的好菜。

但是,過了好長時間,廚師端上來的卻是一盆豬熬白菜,還有一鍋打死人的饅頭,掰開一個蜂眼沒有,像石頭一樣瓷實。徐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廚師怎麼回事。廚師只好實說他什麼都不會,只會豬熬白菜。

徐青大怒,揚手給了他一個二脖拐。然後把他的鋪蓋卷丟到大街上。於小輝勸徐青說算了,他也是為了口飯吃,別太過份了,其實豬熬白菜也不錯。

他挾了一箸萊放進口裡吃,發現味道竟然不錯。徐青的飯館在開張第一天就倒閉了,原因是沒有廚師。

徐青後來找了個川菜廚師,手藝極好,但生意卻很冷淡,每天才幾百塊營業額,別說房租,除去成本,連水電費都不夠。

於是,在虧掉幾萬塊之後,徐青的餐飲業結束了。徐青去銀行支錢那天,吳亮也去了,他是無事可做,跟著徐青遛達著玩。徐青說,晚上我請你喝扎啤。他們在路上聊起開飯館的不容易,哪樣錢都不好掙。

徐青在銀行裡開好了支票,遞給營業員支錢,但是營業員把他的支票從小窗口甩出來了,說不能透支,他賬面上已經沒有二千塊錢了。徐青不信,開了旁邊的保管箱對賬單,果然只有一千多塊錢了,這結果幾乎使他目瞪口呆。

但是徐青確信帳號上的六萬塊錢確確實實是他自己一次一次支掉的,因為所有支票上都有他特殊的手跡,別人不可能模仿。他有點發慌,跟吳亮說,我的天,我怎麼會花掉了六萬塊錢?我沒錢了,我成窮光蛋了。

吳亮說,成了窮光蛋有什麼奇怪,好多人都是窮光蛋。徐青說,可我不能沒有錢,真的,我不能沒有錢。

吳亮就笑,說,你已經沒有錢了,還說這話,沒有錢也好,省得你整天吃喝嫖賭地不幹好事。徐青沒敢對吳亮發脾氣,因為吳亮在以後有可能是唯一能給他提供經濟援助的人。

事實證明他預料得完全正確,在後來的子裡,吳亮的確給了他很大的幫助。在徐青經濟發生困難的時候,那個讓他看房子的朋友從大陸探家回來了,於是他必須搬家。

他對自己說,這真是雪上加霜。徐青搬到吳亮那裡的時候,吳亮沒有表示任何反,他說,來吧,反正我這房間是租住招待所的,一個人住和兩個人住錢是一樣的。

徐青很,買了一領草蓆,晚上就睡在地板上,點一支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