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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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曰:梁末之災沴,群兇競起,郡邑巖之長,村屯鄔壁之豪,資剽掠以致強,恣陵侮而為大。高祖應期撥亂,戡定安輯,熊曇朗、周迪、留異、陳寶應雖身逢興運,猶志在亂常。曇朗慝翻覆,夷滅斯為幸矣。寶應及異,世祖或敦以婚姻,或處其類族,豈有不能威制,蓋以德懷也。遂乃背恩負義,各立異圖,地匪淮南,有為帝之志,勢非庸、蜀,啟自王之心。嗚呼,既其暗所致,五宗屠剿,宜哉!
譯文熊曇朗,豫章郡南昌人,世代是郡的望族。曇朗放蕩不羈,四肢有力,容貌雄偉。侯景叛亂時,他聚集一些年輕人,佔據豐城縣以為柵欄,兇頑狡詐的強盜多依附他。梁元帝封他為巴山太守。荊州陷落,曇朗兵力稍強,搶劫掠奪鄰近縣,縛捉販賣居民,山谷之中,成為最大的禍患。
到侯填鎮守豫章郡,曇朗外表上表示服從,暗地裹卻企圖取代侯填。侯方兒反叛侯填,曇朗成了他的謀主,侯填敗,曇朗獲得了侯填的許多馬匹兵器及子女。到蕭越嶺,歐陽頓作先頭部隊,曇朗詐約歐陽憔同往巴山襲擊黃法抃,又通報黃法覿希望與其共破歐陽願,約定“事成給我馬匹兵器”到出兵時,曇朗輿歐陽願分兵而進,他又詐約歐陽憔說:“餘孝頃想要乘不備突然襲擊,我們必須分留奇兵,盔甲兵器已經少了,恐怕不夠用。”歐陽願於是送上盔甲三百相助。兵至城下,將要戰,曇朗假裝敗北,黃法抃乘機出擊,歐陽願失去援兵,狼狽退卻,曇朗取其馬匹兵器返歸。此時巴山陳定也擁兵立寨,曇朗假裝將其女兒嫁給陳定兒子為。又對陳定說:“周迪、餘孝頃都不希望這個婚姻結成,你必須派強兵來娶。”陳定便派遣兵三百加上土豪二十人去親,到曇朗軍後,被曇朗全部拘捕,沒收了他們的馬匹兵器,全部要論價贖之。
紹泰二年,曇朗以南川豪帥身份,按例任遊騎將軍。不久任持節、飆猛將軍、桂州刺史資,兼任鬯城令,義歷任宜新、豫章:郡太守。、上琳派遣李孝欽等隨同餘孝頃在臨川攻打.周迪,曇朗率領軍隊趕赴援助。、這一年,曇朗囚功任持節、通直散騎常侍、寧遠將軍,封永化縣侯,邑一千戶,給鼓吹一部。又因為抗禦王琳有功,授平西將軍、開府儀同:二司,其餘都照舊。到周文言在豫章攻打佘孝勤,曇朗出兵與之相會,周文育失利,曇朗便害死周文育,以策應王琳,其事見周文育傳。、於是曇朗拘捕周文育手下所有將領,佔據新淦縣,帶江為城。
王琳率兵束下,世祖徵南川兵,江州刺史周迪、高州刺史黃法抃想要沿應召前往。曇朗便據城列艦中途阻遏,周迪等與黃法抃便率領南中兵築城圍攻,斷絕曇朗與王琳的信使。到王琳敗逃,曇朗部黨援兵軍心分離,周迪便攻陷了城市,俘虜了男女萬餘人。曇朗逃入村中,被村民斬殺,首級傳送到京城,懸在朱雀觀。於是,曇朗的宗族全部被捉,無論年紀小的、年歲高的,一律斬首示眾。
周迪,臨川郡南城人。幼時居於山谷,四肢有力,能挽強弓,以打獵為業。侯景叛亂時,周迪的宗族周續在臨川起兵,梁始興王蕭毅將郡讓給周續,周迪招募鄉人從周續軍,每次戰鬥必定勇冠眾軍。周續部下的頭領,都是郡中豪族,稍為驕橫之舉,周續便約束止,這些首領對他都有怨恨,便一同殺了周續,推周迪為主,周迪於是佔據了臨川之地,在工塘築城。梁元帝授予周迪持節、通直散騎常侍、壯武將軍、高州刺史,封臨汝縣侯,邑五百戶。
紹泰二年,任臨川內史。不久授使持節、散騎常侍、信威將軍、衡州刺史,兼任臨川內史。周文育討伐蕭時,周迪按兵保境,以觀成敗。釐直派長史陸山才遊說且迪,凰迪便拿出大量糧餉,用以資助周文育。平定了蕭,周迪因功加封振遠將軍,改任江州刺史。
高祖接受帝位,王琳束下,周迪想白據南川,便召集全部所轄八郡首領結盟,聲言要赴之,朝廷恐怕他會兵變,便厚加撫.乇琳到達湓城,新吳主餘孝頃起兵響應王琳.王琳以為南川i各郡可以傳發告示而平定,便派遣將領李孝欽、樊猛等南下徵收糧食軍餉。樊猛等與餘孝頃相合後,人數達到二萬,來到工塘,連接八城以威周迪。周迪派周敷率領眾兵安頓在臨川i故郡,截斷汀口,便出兵戰,大敗樊餘之兵,屠滅了八城,活捉了李孝欽、樊猛、餘孝頃,將他們押送到京城,繳獲了他們的兵器物資。這些繳獲物如山般堆積,同時又俘虜了他們的士兵馬匹,周迪一併將這些納為已有。永定二年,周迪因功加封幹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增邑一千五百戶,並賜給鼓吹一部。
世祖即位,又進封周迪為安南將軍。熊曇朗反叛時,周迪和周敷、黃法抃等率兵共圍熊曇朗,殺了他,並佔有了他的全部士兵。王琳敗後,世祖徵周迪出鎮湓城,又徵周迪的兒子進入朝廷,周迪瞻前顧後,都不前去。豫章太守周敷本來屬於周迪,到逭時同黃法抃一起率領他們的部下趨赴世祖殿庭,世祖記錄了他們破熊曇朗的功勞,都給以封官加賞,周迪聽說後,到氣憤不平,於是暗地裹和留異相勾結。到朝廷軍隊討伐留異時,周迪又疑懼不安,便派他的弟弟周方興率兵襲擊周敷,周敷與之一戰,擊敗了他們。周迪又另派兵在湓城襲擊華皎,事被發覺,這些兵士全部被華皎活捉。天嘉三年天,世祖下詔書赦免那些受周迪牽累的南川士兵民眾,派江州刺史吳明徹統領眾軍,同高州刺史黃法抃、豫章太守周敷一起討伐周迪.於是尚書下達告示說:告臨川郡市民百姓:過去西京繁盛時,信、越違命妄為;束都中興時,萌、寵違背放縱。所以鷹類猛禽競相追逐他們,把他們剁成醬,處以極刑,自古以來就有,這樣做時間很長了。
叛逆之賊周迪,出身低微,有梁喪亂時,暴掠山谷。我高祖親率百越之軍停於九川,洗掉他的泥沙,豐滿他的羽,裁解他隱遁之佩,並剖獸符賜權力給他,這庇護的恩情,無可比喻了。皇運開始創業之時,他還能布以誠心,國家舉步艱難時,他卻竟然很少效力。他持龍節穿繡衣,憑藉王爵而統御部下,打熊旗組士甲,依靠地勢險要而凌犯上方。昔王琳始叛,蕭未平,西要連結三湘,南要連通五嶺,衡、廣剛平定又發生叛亂,江、郢等地紛亂梗阻,這時,周迪又生背叛之意,擁據一郡之地,苟且異心,表裹不一,言行不符。尤其新吳不平靜,地遠兵強,互相兼併,成全了他的形勢。他收穫兵器,俘虜士兵民眾,這些一概成了他的私有財產,不曾向朝廷貢獻。有時派一人告之,卻終究心持異端。朝廷光明正大氣度恢弘,予以引納,給以厚遇,於是他官位等同三公一類高級官員,職任相當於掌四時、方岳之官,富貴顯赫,超過了功臣。加上要他出兵越嶺,遠相響應援助,他卻帶兵斷江,翻然猜疑拒絕。故司空愍公敦促他結下宗盟,他們情同骨,城池連接,如同齒一般;彭亡之禍時,他坐觀形勢,難有作為,憑此之故。結成了他的同黨者。此時北寇侵犯,西賊騷擾,他將衣鞋糧食都資助寇盜,且爵號與軍容,也都遵照偽黨的規矩。到朝廷軍隊凱旋,大大平定了四方,天綱恢弘,將他所作所為棄之度外,帝王下詔書,先予撫,冠蓋士大夫們,敦促多番加授。至於熊曇朗被剿減,豐城被平定,都是由於儀同黃法抃立首功、安西周敷效力的緣故,應該授勳有據,授官勉勵依舊,但周迪卻厭惡正直,自認他們是仇敵,違背禮法的謀因此很快滋生。徵召他出任湓城,他歷年不就位,請他派遣人服侍皇子,卻多年無人入朝。他外誘逃亡者,招集不逞之徒,內又調動京城帝王所坐的車,意圖不同尋常。他擅自徵收賦稅,很少將其歸於朝廷財務官府,他或抬高或壓低物價,殃害四方百姓。他暗地裹勾結留異,互為表裹,臭氣相投,互相密切援助。說我六軍討伐,三越未能寧,他攻破述城,俘虜子兒女,又分襲湓鎮,稱兵蠡邦,拘捕威富豪,圍攻城邑,所幸朝廷有準備,及時予以戰敗消滅。
假節、通直散騎常侍、仁武將軍、尋騰太守懷仁縣伯莖墮,明威將軍、廬墮太守益陽縣子陸子隆,都擊敗了賊徒,攻克了全郡之境。持節、散騎常侍、安西將軍、定州刺史、兼太守西豐縣侯且塹,親自捍衛溝壘,身擋箭石,率領義勇士兵,以少摧眾,斬賊首萬計,俘虜千群。周迪這才收拾殘兵,退而固守城牆。使持節、安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高州刺史新建題堡j巡,早已建有偉績,對朝廷向來非常忠誠,他沒有奉到王命,便自率義軍,既援助旦巫等軍,又保全陸王堅,帶糧著甲,悄然疾行,熊顥之軍,馳驅如閃電,振武威之兵,叱吒可移山,如此追擊,理當不會遣漏任何賊軍。
雖然枯朽的樹木要拔去,不必等待尋找斧子,落下的葉子枯萎而死,無須勞費烈風;但是除草絕,目的在於不能使它再度蔓生,撲滅火焰,阻止它蔓延,貴在迅速。分別命令將帥,實在要達到好的結果。今派遣鎮南儀同司馬、湘束公相劉廣擅,兼平西司馬,北新蔡太守晝趙,持節、安南將軍、呈業刺史彭澤縣侯疊墨崖,率兵士萬人,步出興vi。又派前吳興太守蛆鏗,樹功將軍、前宣城太守錢法成,玉置、羞晝二郡太守鑾塑,雲麾將軍、金塑刺史南固縣侯焦僧度,嚴武將軍、建州刺史辰縣子張智達,持節、都督江吳二州諸軍事、安南將軍、江州刺史安吳縣侯吳旦困,戰船馬隊,直向臨川。前安成內史劉土豆,旦山太守基垣墮,童塵內史劉哩,廬陵太守陸子隆,安成內史闕慎,均受儀同法氈部署調度,一同會於臨川郡。又命令尋陽太守華皎,光烈將軍、巴州刺史潘純陁,平西將軍、郢州刺史欣樂縣侯章昭達,都率勁旅,直賊城。使持節、散騎常侍、鎮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湘州刺史湘東郡公度,分別派遣偏軍,陸續上道,戰船遍江,戰騎滿山。又命鎮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歐陽顥,率領他的子弟州刺史歐陽盛、新除太子右率歐陽邃、衡州刺史侯曉等,以勁旅越人之兵,越嶺北進。千里之地同一個時期,百道人馬一下聚集,如果延遲誅殺,更會淹留多的晦暗。司空、大都督安都平定留異賊,凱旋歸來不久,飲酒禮畢,又乘勝長驅直入,殺滅賊兇,其勢如燎髮。朝廷已有明白的詔書,罪在周迪一人身上,百姓沒有罪,一律寬大。其中如有立功者,另當論賞;執不改者,格殺勿論,決不寬赦。
吳明徹到臨川,命令眾軍作連城攻打勵蟲,雙方相持不能攻克,世祖便派高宗總督討伐,周迪軍潰敗了,他的兒均被捉,他本人逃脫,越嶺到了置,依附於陳寶應。陳寶應撥兵給周迪,留異又派第二子忠臣追隨周迪。
第二年秋天,周迪又越過東興嶺,東興、南城、永成縣的百姓都是周迪的故鄉人,又共同響應他。世祖派都督童壓達征伐周迪,周迪軍又逃散到山谷中。當初,侯景叛亂時,百姓都棄了本業,群聚為盜,惟有周迪的部屬獨不侵擾,還都分給田地,督促他們耕作,百姓到集市貿易,各有所得,同時政教十分嚴明,徵稅斂賦必定送到,其他郡缺東西的,都仰仗他們取給。周迪本質樸,不重服飾儀表,冬天穿短身布袍,夏天穿紫紗兜肚,在家時常赤腳,即使外面站立衛兵,襄面有女,他也繩子剖篾竹,旁若無人。而他又輕財物好施捨,凡是有所施捨,毫釐不差,他不善言辭,卻襟懷信實,臨jl!人都有口皆碑。因此臨川人都藏匿周迪軍,雖然施加誅刑,也沒有肯說的人。章昭達於是越嶺,安頓於建安,同陳寶應相對抗,周迪再次收合手下兵出束興。此時宣城太守錢肅鎮守東興,以城投降周迪。吳州刺史陳詳,率領軍隊攻打周迪,陳詳兵大敗,虔化侯陳沙、陳留太守張遂都戰死,於是周迪軍重又振作了。世祖派都督程靈洗擊敗了周迪,周迪又與部下十多人逃到了山中,長月久,跟隨周迪的人都不免覺得苦了。後周迪派人悄悄跑出臨川郡買魚,腳痛,住在同邑人家中,此同邑人報告了臨川太守駱牙,駱牙捉住了這個人,命令他以捉取周迪立功自贖。駱牙便派了心腹勇士跟隨這個人進入山中,誘騙周迪外出打獵,同時駱牙派兵潛伏在道旁,乘其不備斬殺了他,然後將周迪首級傳送到京城,懸於朱雀觀上示眾三。
留異,東陽郡長山人。世代是郡的望族。留異善於自處,說話含蓄,是鄉里的豪傑。常聚集一幫惡少,欺凌貧苦者,官吏們都梘他為患。梁代時留異是蟹浦戍主,歷任晉安、安固二縣的縣令。侯景叛亂時,留異回到鄉里,招募士兵,東陽郡丞與留異有矛盾,留異便引兵殺了東陽郡丞和他的子兒女。太守沈巡去援助臺城,讓郡給留異,留異派他哥哥的兒子留超監知郡事,自己率兵隨沈巡出郡都。
到京城陷落,留異便追隨臨城公蕭大連,蕭大連封他為司馬,委以軍事之任。留異生殘暴,沒有遠大謀略,督責蕭大連軍主時對左右私樹威福,眾人都疾恨他。正逢侯景部下將軍宋子仙渡浙江,留異奔還鄉里,不久即率眾投降於宋子仙。這時蕭大連也前往東陽的信安嶺,想要到鄱陽,留異於是做宋子仙嚮導,命令捉拿蕭大連。侯景封留異為東陽太守,將其兒收為人質。侯景行臺劉神茂興義軍抗拒侯景,留異表面上贊同劉神茂,而暗地裹卻與侯景結盟。到劉神茂敗北,被侯景所殺,惟獨留異獲免。
侯景之亂平定後,王僧辯派留異勞束陽,留異仍然糾合鄉人,保據點設巖阻,手下人一時甚多,州郡都害怕他。元帝封他為信安令。荊州陷落,王僧辯以留異為束陽太守。世祖平定會稽,留異雖然僅轉運租食,但他擁有一郡之權,故威福在身。紹泰二年,留異以應接之功,任持節、通直散騎常侍、信武將軍、縉州刺史,兼束陽太守,封永興縣侯,邑五百戶。這年又升任散騎常侍、信威將軍,增邑三百戶,其餘照舊。世祖又將其長女豐安公主許配給留異第三於貞臣。永定二年,徵留異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南徐州諸軍事、平北將軍、南徐州刺史,留異遷延不去就位。
世祖即位,改授留異都督縉州諸軍事、安南將軍、縉州刺史,兼束陽太守。留異多次派長史王澌為使入朝,王澌常向他訴說朝廷虛弱,留異都十分相信,他雖然外表上表示臣子的禮節,內心卻始終懷著異端,他與王琳從鄱陽信安嶺暗通信使。王琳又派使者到束陽,暫任輔助守令之官。到王琳失敗,世祖派左衛將軍沈恪代留異為郡守,實際上是以兵襲擊。留異出下淮抵抗,沈恪與之戰。敗北,退還到錢塘,於是留異奏表表示歉意。這時眾軍正在湘、郢作戰,世祖便下詔書諭留異,暫時籠絡他,留異也知道朝廷終究要討伐自己,便派兵守下淮和建德,以備水路。湘州平定,世祖就下詔說:過去四罪難以寬宏,大螞所以不赦,九黎亂德,少吳所以必定要誅殺.自古以來的皇帝,並不貪征伐,假如為了時代的蠹巔,事情就不得已了。叛逆之賊留異,天數應亡減,他修繕甲士完成聚集之舉,由來已久。他進則辭謝群龍,白躍於千里,退則遲疑不定,始終持有異心。中期他密契於番禺,既然恢弘天網,朝廷便賜他以名爵,並給以輿國戚聯姻,他此時倘有望懷音,逞能改過。王琳竊據中後,留異翻相接應,別引南川嶺路,專為東道主人,結附兇頑,惟以禍亂為樂。妖氛驅散平定後,他氣沮喪心孤獨,有類驚弓之烏、窮謀之獸。雖又遣家人入朝作人質,子陽之態轉盛;侍子返回朝廷,他的隗驟之心又熾烈起來。朕心懷容忍安撫之意,並不計較那些病和罪慝,襟懷寬廣,敦促勸諭殷勤。然而他卻蜂目更彰,猛禽之聲不改,並置軍江口,嚴守下淮,顯然意在反叛,不可寬容迴避。況且縉邦豐饒富裕,稽南殷實曠遠,永久割除王賦,長期堵國民,即使有竹箭良材,也輿京城皇車無望,蘆葦小盜,共同肆貪殘,想他們不過是些遣民,兼容他們的慨與嘆息。西戎屈膝投降,自歸重關,秦國順依風勢,均輸歸侵犯之地,三面邊境都已太平,四方土地都已平靜,惟獨這個小妖,應予清除。可派遣使持節、都督南徐州諸軍事、徵北將軍、司空、南徐州刺史桂陽郡開國公安都前往擒捉殺戮,罪惡衹在留異一人身上,其他人不必過問。
留異本以為官軍從錢塘江而上,然而安都卻從會稽、諸暨陸道襲擊之。留異聞說官軍已到。大為驚恐,棄郡逃奔到桃支嶺,在嶺口立下柵欄自我加固。第二年天,安都大破留異柵欄,留異和他的第二子忠臣逃到陳寶應處,於是安都俘虜了留異部下男女數千人。天嘉五年,陳寶應被平定,同時捉到留異押送京都,在建康斬首示眾,他的子侄及同黨無論年齡大小全部殺死,惟有第三個兒子貞臣因其娶公主為而獲倖免。
陳寶應,晉安郡候官人。世代為閩中四大望族之一。父親陳羽。有才幹,是郡中豪雄。陳寶應格反覆多變,為人詐。梁代晉安數次造反,多次殺死郡將,陳羽當初都煽動鼓惑合成這些事,後又為官軍作嚮導擊破了這些造反之人,如此一郡的兵權都白陳羽而出。
侯景叛亂時,晉安太守、賓化侯蕭雲將郡讓給陳羽,陳羽年已老,祇治郡事,軍事命陳寶應掌管。此時束部境內饑荒,會稽地方尤其嚴重,死者達十分之七八,平民男女,都只好自賣,而晉安獨豐沃。陳寶應從海道攻打臨安、永嘉及會稽、餘姚、諸暨,又運糧食同這些地方貿易,多羅致玉與青年男女,其中有能使船載乘者,也都奔而歸之,由此陳寶應大獲資產,兵士強盛。侯景被平定,元帝便封陳羽為晉安太守。
高祖輔政,陳羽請求告老歸鄉,要求將郡守之職傳給陳寶應,高祖許可。紹泰元年,授陳寶應壯武將軍、晉安太守,不久加封員外散騎常侍。紹泰二年,又封候官縣侯,邑五百戶。這時東西嶺路,寇賊擁據阻隔,陳寶應從海道到會稽奉上貢獻。高祖即位,授予持節、散騎常侍、信武將軍、閩州刺史,兼會稽太守。世祖繼位,進封號宣毅將軍,又加陳寶應父陳羽光祿大夫,還命宗正錄下陳家本系,編為宗室,並派使者對其子女分條登綠,無論大小均加以封爵。
陳寶應娶了留異女兒為,侯安都討伐留異,速實應派兵援助留異,又資助周迪軍糧,出兵臨川。到都督章昭達在東興、南城攻破了周迪,便命令章昭達統領眾軍,從建安南道越嶺,又命令益州刺史兼信義太守餘孝頃統領會稽、束陽、臨海、永嘉諸軍從束道會合之,討伐速宜塵,同時下韶宗正取消的屬籍。於是尚書下達告示說:告晉安郡市民百姓:昔隴西聚眾抗拒,漢不予拖延誅殺,遼東叛逆變換。魏申之以宏略。像那無諸記功於漢之策,有扈為夏的同姓,以至於收納吳濞的兒子,羅致橫海的軍隊,違背姒啟的命令,有《甘誓》的討伐之詞。何況這些宗族不繫於宗室之盟,名不記於銘記功勳之器,卻明顯造成多次叛逆,過失深至多罪者呢?
閩寇陳寶應父子,草織衣服旁出宗族,本就失愛與敬。梁末喪亂之際,閩地一隅與外界隔絕,陳羽既為豪俠,煽動於蠻隅,髮髻如椎箕踞而坐,自為魁首,不聞訓義,所憑藉的是諂,因而放肆如蜂豺,不久便辭官。火行正衰敗,漏網可以舟,月光陰一過,一切棄之於度外。自從東南王氣,實表聖王之基,鬥牛星座聚集眾星,符合帝王之跡,登山航海長途跋涉,雖然好像表示忠誠,但擅自割取瑰寶珍品,竟然很少進貢。朝廷對此期待寬弘,恩寵隆赫,而陳寶應父子起家於臨川郡,兼有富貴還鄉之榮,裂地置州,並假諸侯軍旗之盛。即封以戶牖,同時仍然邑居橾陽,其中乘華麗車者十人,保證其破舊之廬變為高官厚祿之家。又以盛漢君臨,推恩及婁敬,隆周朝廷之會,便以滕侯為長,由此皇帝韶書,遠播恩澤,鄉亭印綬,頒佈及於嬰孩。
自山谷遷往高處,誰又能與之相比?而陳寶應卻包藏惡毒,敢行放縱違戾之舉。他同留異互相勾結,又與周迪互為表裹,訂下盟誓,結為婚姻,形同齒,屈居於山谷圖強,推移歲時。到我軍騎防山,平定秦望之西部,戰船下水,攻克匯澤之南jl!,他才敢於舉兵,幫助兇孽,卻莫不被摧垮,應弦而倒,盡殺匪徒。每因罪在首領,憐憫這些受驅之人,所獲俘虜一併予以釋放。於是派遣使者,頒下詔書,天網恢恢,寬弘有度,還允許悔改。留異既已鋌而走險,周迪又逃避了刑法,誑言侮辱王朝之人,認為是河川之淵藪,於是使得袁熙請求席位,遠嘆頭行,如馬援觀蛙,猶安於井底。至於他阻絕多種賦役,剽掠四方百姓,對全境資財,盡數予以封奪,凡他的那些士卒,都掠自百姓。惡賊們互相煽動,互為契合連蹤,於是再越過大海,侵擾浹口,侵犯嶺崤,襲擊述城,縛掠官吏百姓,焚燒官府寺廟,這種行為如可以放縱,那麼還有什麼不可以容忍?
今派遣沙州刺史俞文岡,明威將軍程文季,假節、宣猛將軍、成州刺史甘他,假節、雲旗將軍譚填,假節、宣猛將軍、前監臨海郡陳思慶,前軍將軍徐智遠,明毅將軍宜黃縣開國侯慧紀,開遠將軍、新除晉安太守趟彖,持節、通直散騎常侍、壯武將軍、定州刺史、康樂縣開國侯林馮,假節、信威將軍、都督束討諸軍事、益州刺史佘孝匿,率羽林軍二萬,戰船蓋海,乘風破,掃蕩賊窟。這些兵都是明恥教戰,在濡須陣列師旅誓告,他們多次隨從楊僕,急走孫墨,在中斬蛟龍,命令馮夷而鳴鼓,大龜為駕,踐方壺仙山而建旗。
義安太守張紹賓,忠誠懇切,多次派人請求出兵,南康內史裴忌,新除輕車將軍劉峰,東衡州刺史錢道戢,都立即派人參戰,與張紹賓同行。
故司空歐陽公,曾有表奏,請求宣告征伐,遙途意合,如伏波的論兵,長逝而遣言誠,如同子顏的勿赦之告。徵南薨謝,上策不忘,且盧餘恨,他的兒子不慚愧。廣州刺史歐陽紇,能符家聲,惟遵廣略,水軍步兵,二萬分進,水路扼住長鯨,陸路制服封豕,統率衡、廣之軍,會合我六軍。
潼州刺史者,明州刺史戴晃,新州刺史區白獸,壯武將軍脩行師,陳留太守張遂,前室盛內史壘嫗,前廬捷太守陸子隆,前邀空太守任蠻扭,巴山太守董蓬盛,戎昭將軍、湘束公世子徐敬成,吳州刺史魯廣達,也刺史遂興瑟開國侯謹,使持節、都督征討諸軍事、散騎常侍、護軍將軍昭達,率領執行逮捕的赤衣馬隊五千,兵士二萬,直渡邵武,仍安頓於晉安。按馬轡,揚旌旗,在山谷間形成掎角戰陣,以制止飛逃。
前宣城太守錢盛,臨川太守駱牙,太子左衛率孫詡,墾尋陽太守莫景隆,豫章太守劉廣德,都隨機押運護送,絡繹在路。
使持節、散騎常侍、鎮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新建縣開國侯法軏,中戒嚴,以作殿後之軍。
刀斧所要臨加的,是罪大惡極的元兇和留異父子。他們的主帥,雖有請泥函谷,而又相背進陰之罪,但如能翻然改過,乘機會立功,不衹是寬赦罪行,仍可加以嘉賞和提升。那些建、晉士民,久被驅迫者,大軍會明加撫,讓他們各安其樂業,對離失所者,隨即歸還本上。其餘立功做事者,都具備賞格.如有執不悟者,臭氣相投罪惡相同者,一律嚴厲處決,刀斧之下,絕不寬赦。
昭達攻克周迪以後,越過東興嶺,安頓於建安,餘孝頃又從臨海道襲擊晉安,寶應塵佔據建室的湖邊,逆拒王朝軍隊,以水陸為柵欄。昭達築深溝高壘,不與陳寶應戰,衹命令軍士伐木做排。不久水大,乘水放之,突過陳軍水柵,以水兵步兵迫近後攻打,陳寅應軍全部潰敗,他本人逃奔到山間草叢中,窘迫中被捉,連同他的子弟二十入一同被押送到京城,在建康斬首示眾。
史臣曰:梁代末年出現災難,群兇競相而起,郡邑巖的首領,村屯鄔壁的豪傑。靠剽掠致強,憑欺凌侮辱為大。高祖及時撥正騷亂,戡伐平定,熊曇朗、周迪、留異、陳寶應雖然身逢興運,卻還志在擾亂綱常。熊曇朗慝翻覆,滅除他是一幸。陳寶應與塑裡,世祖或者結之以婚姻,或者使其處為同類之族,這哪裹是不能威制他們,實在是以德懷人。衹是他們背恩負義,各有異圖,地不在淮南,而有為帝之志,勢不是庸、蜀,而開啟自立為王之心。啊,既然他們暗到這種地步,殺滅他們的五代宗族,是十分應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