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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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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管去,剩下的事我來做。

行,我這就準備。不過,東家那兒咋個說?

想了想,道,這就看你了,我不能跟他說的,這你也知道。

和福默想半天,鄭重地點了點頭。

事情就這麼商定下來,少的智謀引得老管家和福頻頻點首,心裡,更是多出幾分尊重和欽佩,他已喜歡了這個年少而未經過世面的女人,願意照著她的囑託去做。少臨走時無意問了聲石頭,和福忙說,娃在磨房哩,他睡磨房。燈輕哦一聲,告辭出來。

和福的話出乎意料得到了讚許。其實東家莊地比他更急,南山煤窯是老先人置下的產業,下河院一半進項來自它,要是楊二真跟六合起手,拿煤窯挾他,下河院的子就不好過了。

可離了楊二,誰又能撐起這攤子哩。客大欺主,莊地無能為力。這兩宿,他一眼未合。

沒想和福站出來,主動替他分這個憂,和福說,我去,你要是放心,就把南山煤窯給我,不信鬥不過個楊二。東家莊地簡直樂的,一口一個和福呀,你想到我心裡了。

清明前一個太陽暖融融的上午,東家莊地和老管家和福騎馬走在通往南山煤窯的路上。這南山,大得很,從溝裡望,它就是座山,綿綿延延,從東到西,一眼的松。可你要是鑽到裡頭,它就成了魂陣,這兒一個溝,那兒一個岔。天堂廟是在照住溝的這個方向,其實還在溝裡,可煤窯是從菜子溝往南直直進一條溝,溝叫松樹溝,進去卻不見了松樹,是地,東家莊地年輕時墾下的荒。沿著這溝走進去,慢慢,溝窄了,路險了,松樹也有了,甚至能聽見清泉聲。南山煤窯就在溝堖,跟後山那邊遙遙相對著。

路過莊家大地,莊地停下馬,定睛朝山上瞅了會兒說,和福,你還記得一起開荒的子麼嗎?和福笑著說,咋能忘,那時你壯實得很,我都拼不過。一時間兩人似乎回到了年輕時候,那時候的子,可真叫個子。雞叫頭遍起身,套牛上山,趕天亮就能犁下幾畝地。莊家大地原只有十畝大,四周是青一的荒地,有天和福突發奇想說,何不把它開了呢?就這一句話,兩人半年沒睡囫圇覺,硬是開下了這塊地。

老了。東家莊地收回目光,發出一聲嘆。和福說,服啥也甭服老,一服老,心氣神就沒了。莊地說,我就是不服呀。

一路說笑著,趕太陽落山到了窯上。遠遠望去,煤窯掩映在夕陽裡,四周高大拔的松柏呈現出一派寧靜,由於缺了綠,眼裡便多出幾分荒涼,不過裊裊炊煙已經升起,穿透厚密的森林,筆直地升上去。莊地知道,那是窯上的人生火做飯了。

楊二沒想到東家莊地會來,裹著皮襖走出來,啊呀呀了幾聲,進屋,這才跟和福打招呼。看得出楊二對和福的到來心存不滿,以他的明,當下便想到是咋回事,不過他沒表出來,只是一個勁兒說山上凍死了,哪比得上溝裡。

東家莊地客套幾句,把話轉到正題上,說,和福這次來不走了,留下,就當二掌櫃吧。窯上的事多,多個人多份心。

楊二臉悶了下,馬上又舒展開,好,好,老管家來了,我也就省心了。

莊地放下臉說,我把話說明白,打今兒起,窯上出煤你們兩個人都得點頭,以前的事我不問,往後賬要清清楚楚。

楊二點頭道,本來就清楚哩,東家不放心,可以拿了看。莊地擺擺手,說不用了。歇緩片刻,莊地要下窯,楊二攔擋說,這大的歲數,下哪門子窯呀,你要不放心,我跟老管家下去,讓他看了告你。莊地說,不必了,一趟窯我還是下得動。莊地沒讓楊二陪,隨口點了個窯客,換上衣服下去了。

莊地下的是老巷。陰森森的溼氣很快裹住他,越往深走,巷越陡,空氣也越稀薄,馬燈的光亮下,窯巷看上去一片沉舊,用來做支撐的柱子怕有二十年光景了吧。莊地用手搖了搖柱子,見它還穩穩地立著,便放寬了心往裡走。窯客提醒他慢點,說到了掌子面,怕得爬進去。走不多時,果然巷擠得裝不下人了。這時他們已走進出煤的窩頭,的巖壁未做任何保護,稍不留神撞了頭,疼得哎呀叫起來。巷子只有幾尺寬,空身子都很費力,要是背上煤,就只能爬了。莊地坐巷裡,了陣氣,又接著爬,這次是真爬了,巷道坑坑窪窪,爬著都很費事。鑽進掌子面,莊地看到的情景就更糟了。黑壓壓的煤層只採了一半,到險處全給放了過去,巷亂得上坡下坡全無章法,像是隨心所碰到哪兒採到哪兒,一看楊二就沒下來過,只是隨了窯客們想哪兒挖就哪兒挖。更可怕的是這深的巷,一到窩子裡全無支撐,完全靠巖壁自身的力度。莊地問窯客,咋不見木頭?窯客支吾著說,巖硬著哩,加木頭巷又得往寬裡挖。莊地不言聲了,用勁踹一腳巖壁,便有碎石嘩嘩地落。

從老巷爬出來,莊地累得不過氣,楊二差人給他洗臉,換衣,莊地很想罵一頓他,卻又忍住了。默聲吃完飯,他問,二柺子哩?

這一天的二柺子總算是等來了機會,要說,少對二柺子的抱怨,多多少少也有點冤枉二柺子。二柺子到窯上,充其量也是個聾子的耳朵,窯頭楊二能放心他?他漏給少的那點兒信,一半,來自他跟幾個窯客的打聽,一半,是他自個編的,壓就跟窯上的事沾不上邊。這不怪二柺子,二柺子也是一心想討好少,巴不得天天拿到窯頭楊二的把柄。可難哪——窯頭楊二安當給二柺子一個很輕閒的差事,餵驢。

煤窯往山下運煤,全靠驢馱,南山煤窯養了四十多頭驢,有時還忙不過來。以前餵驢的,是窯頭楊二的一個親戚,見二柺子來,窯頭楊二很仗義地說,這窯上,盡是苦差事,就餵驢輕閒,你細皮的,哪受得了窯下的苦?說完陰陰一笑,道,餵驢吧。二柺子一開始還楊二的恩,慢慢,就知道楊二的用心了。有次他揹著窯頭楊二,跟一個叫猴子的窯客下了趟巷,沒想,人還在半巷裡,窯頭楊二的惡罵便響了起來。

這窯,沒窯頭楊二的話,不是誰想下就能下的。

二柺子一度很灰心,想跟少說實話,讓他返回下河院好了,他可不想熬在這深山老林,跟驢作伴。沒想,下河院很絕情地將他娘仁順嫂趕了出來。一想這個,二柺子心裡就起火。老東西,算你狠,你明裡暗裡的霸了這麼些年,說趕就給趕了!整個年,二柺子都是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恨裡度過的,忽兒恨東家莊地,忽兒又恨自個的娘,恨來恨去,就把方向轉到了少身上,想讓我給你做底細,做夢去吧,我還巴不得讓這巷塌了淹了著火了呢。有時他恨得睡不著,就抄起子打驢,年後到現在,他已打斷兩頭驢子的腿了。二柺子很解氣,打驢的時候,心裡是罵著東家莊地的。

有天他正打著驢,窯頭楊二來了,沒吱聲,站邊上看。二柺子也不管楊二,現在他是誰也不怕了,大不了也跟娘一樣,讓他們攆出去,攆出去還乾淨,沒聽說誰離了下河院餓死的,餓死又能咋,比這受氣受辱的強。這麼想著,手裡的子越發狠,打得驢滿圈跑。終於打累了,打不動了,扔了子,躺地上發呆。窯頭楊二這才說,不打了?

還打,誰欺負老子打誰!

有點血氣。窯頭楊二笑著走過來,接著又道,不過拿驢出氣,也讓人小瞧。

你啥意思?二柺子猛地瞪住窯頭楊二。

沒意思,我能有啥意思,你打,接著打。說完,窯頭楊二一轉身,走了。把二柺子丟驢圈裡,左想右想想不出個道道,氣得他真就提了子,再打。

二柺子正在圈裡餵驢,聽見窯頭楊二喚,扔下揹簍往住人的地方走,快要進屋時,窯頭楊二叮囑道,嘴把緊點兒,想在窯上混飯,就甭亂說。

屋裡的人相繼讓東家莊地支走了,就連老管家和福,也讓東家莊地打發到另屋去了。搖曳的油燈下,映出一老一少兩張沉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