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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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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動了幾次腦筋,終於也找出一條過硬理由:“總理,這些房子也是國家財產,而且還有點文物價值,畢竟有年頭了,得保護好。按照正常情況也該維修了,否則房子會損壞的。”總理似乎被打動了。想一想,點點頭:“嗯,你講得有理,正常維修還是必須的,不能損壞。”我馬上建議:“那就由我們安排一下,利用你外出的時候搞?”總理點頭認可:“行,這件事你來辦吧。”他望了我一眼,似有某種不放心,加重語氣補充一句:“我說的是正常維修,一定不能鋪張費,哪裡壞了修哪裡,要儘量節約。”

“知道。”我應著,心裡自有主張。

不久,總理去南方視察、讀書,我留在家裡負責房屋的維修。我心裡琢磨,中央首長裡最忙的就是周總理,吉尼斯世界大全其實不全,上面沒有說世界誰最忙,誰做工作最多,沒說誰睡眠最少,要是有這幾條,我們的周總理肯定創世界之最。可他卻是在這樣一個陳舊、溼、昏暗的環境裡工作,我若不改變改變這個環境,那可不只是對不起周總理,首先是對不起全國人民。有朝一人民會指我鼻子責問的…我先徵得鄧大姐和童小鵬等同志的同意,然後便照自己的想法幹起來。

周恩來腿不行,一坐就是幾小時,十幾小時,每到下半夜就腿疼。我首先指揮工人將溼的鋪磚地改成了地板,這樣可以脫離泥土,防止返,並且換了新地毯;把過去一塊溼發黴而且生了蟲子的舊地毯搬走了。

窗簾太薄,夜裡不隔亮;窗子縫隙大,冬天走風漏氣,我指揮工人修理門窗,嚴實,並換上比較厚的呢子窗簾,夜裡好隔涼。衛生間也作了改建。過去有個舊澡盆,盆地傾斜,又是弧形,總理年歲漸老,行動不便,他又不許別人幫他洗澡,都是一個人關起門來洗,滑一跤可不得了。當時蓋釣魚臺國賓館時剩下一些澡盆,搬一個來換掉舊澡盆。新澡盆盆地平,有扶手,對老人來說比較安全。

屋子裡的傢俱太簡陋,辦公累了連個舒服一下身體的沙發也沒有,就從賓館儲備的沙發中挑兩個搬了來。鄧大姐的房間也太簡陋,連一般女同志都有的梳妝檯也沒一個。

我便為她安置了一個梳妝檯。房梁久已腐朽,樑上的敷料常往下掉,蟲蛀的木粉也時時飄落下來,便指揮工人換了梁,並且重新油漆粉刷一遍。這些事辦完之後,我在各房間走一圈,心裡算算帳。我是警惕了不要過分,惹總理不高興。算過帳,心裡踏實了。實在算不得鋪張費,每一項“工程”都是“有理有利有節”這點“基本建設”對我們泱泱大國的總理說來,簡直夠“低標準、瓜菜代”的了。

總理終於從南方回來了。我去接站,沒提修房子的事,想讓總理享受一次全新的覺。總理有時不乏“孩子氣”環境換新往往能使人產生一種新鮮新奇的孩童般的驚訝和欣喜。

下車後,我緊隨總理,悄悄注意他的神情;走過前院,臨進門時,我忽然又生出一種隱隱的不安。萬一…沒容我想清那個“萬一”總理已經跨進門坎一隻腳。只跨進一隻腳,便怔怔地立住了。讓總理“驚訝”、“新奇”之目的從那神情的一怔說明已經達到了。但是接下來的會是欣喜還是發生我所擔心的“萬一”?

糟了,總理的濃眉倏忽間已經蹙起來,眼睛眯細,目光閃閃,寒冷銳利,像機槍手捕捉目標一樣飛快地掃過地板、地毯、窗簾、沙發以及油彩粉刷過的屋頂牆壁。我近在咫尺地聽到他的呼重,臉孔變成通紅,鼻翼由於內心的惱火而張大,牙齒氣哼哼地咬緊,在腮上突起一道稜…他沒有馬上講話發表意見,跨入門坎的一隻腳慢慢地,滯重地了回來。這種來勢不妙的然發作之前的沉默迫得我朝一邊退步,本能地想躲開總理一點距離…可是,還沒退出一步,我就被一聲喝叫定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兩腳牢牢地粘在地上一動不會動。

“何秘書!”

“到。”我條件反一樣應聲:“總理…”總理直到這時才轉臉望住我。他的眼睛睜出有力的線條明確的稜角,只有氣憤時才會是這樣的眼睛這樣地望人。我不敢正視這雙眼,更不敢馬上躲開這雙眼,有點慌慌地手足失措。總理的聲音低沉緩慢,因而更顯出分量沉重:“你花了多少錢?”

“房子太舊,溼,夜裡你辦公…”

“問你花了多少錢!”

“不知道…不多。”

“你還想花多少?”

“有些東西是倉庫裡存貨,積壓也是積壓,放著也是放著…”

“你也是老同志了,啊,我是怎麼待你的?為什麼搞這麼鋪張!國家還很窮,誰叫你添置這些東西!”總理抿了抿嘴,猛然提高聲音:“你說!是你的主意還是小超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我趕緊攬過責任。

“她知道不知道?”

“她也不在,她不知道。”這種時候我不能“出賣”鄧大姐或其他任何同志。最好的選擇就是獨自承招全部責任。

“你腿不好,年齡大了…”

“胡鬧臺!這是不允許的!”總理氣憤時愛講的三句口頭語,這次一口氣說了兩句,看來氣得不輕。

“你要作檢查!”

“你在外,我想,有些事情和想法汀長途一下子也說不清,我就擅自作主了…”

“不要你解釋,這個錯誤是明擺著的!”總理作個嚴厲的手勢,我馬上閉了嘴。一著慌怎麼忘了呢?總理發脾氣時是不能辯解的,越辯越惹他生氣。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個勁地檢查錯誤。

“總理,是我考慮不當,是我錯了。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國家還窮,人民生活還不富餘…您先進屋休息吧,我回頭再寫出詳細的檢討,從思想深處挖源…”

“我回屋,接受你的既成事實?”總理氣憤地將手用力一擺,表示斷不能接受,嚴厲地說:“你算算花了多少錢,我自己賠!”

“您,您賠不起。”我小聲喃喃。總理和大姐的錢是由我掌握,他們的全部存款不滿二千元。

“這房子,終歸還是公家的…”周恩來剜我一眼,伸手指向房間裡,掃來掃去地大聲下令:“把那些東西統統撤走,否則我不進!”總理看來是氣壞了。他沒象以往那樣發過脾氣後再講幾句柔和的話來緩解一下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