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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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的,謝謝您們。再見!”芊雅萬般不捨地別了他們,直奔家園。
在飛機上,她把前塵往事想了一遍,益發嘲笑自己的幼稚。那些甜美麗的子曾經美好地存在過,為了什麼失去了?都只因自己的不知珍惜;而真實橫互於心間的愛情為什麼給矇蔽了,那也只因為自己太任了。不曾去了解羅飛,不曾深入他的世界瞭解他需要什麼,以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以為他對自己的好都是應該的。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我自詡為聰明有智慧的新新人類,為何犯下這愚蠢千年的錯誤呢?
阿飛一俟放假,便和呂浩等人投入飆車的行列。他們這時配備齊全,直追外國的職業選手,絕非一般輕易飆車卻無視生命可貴,而且毫無安全概念的年輕飆車族可比。
阿飛再一次展現了速度的魅力,以凌厲之姿,從南到北,征服了無數飆車族,也征服無數觀眾的心,他示範了真正飆車的典型:安全第一、守紀為要、與速度競爭不與人爭,向自己挑戰而不向別人挑戰。
這一段子,趁著南北串聯,他得以親身看一看自己出生的地方,各地的風俗小吃名勝深深地使他著。呂浩看著他那股對凡事凡物的認真勁兒,不得不佩服。
有時,夜宿郊野,在帳棚外,卻見他踽踽獨行,鬱鬱寡歡,似有無限心事。
“阿飛,你有煩惱?是不是為了那個傳言中的女孩子?”
“呂浩,你知道你最想要什麼嗎?”阿飛並沒有直接回答他,“以前,我覺得飆車的快可以帶我超越一切煩惱,所以我不顧一切地狂飆;然後,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子,覺得不和她在一起,我的生命就毫無意義,於是費盡了心力去追求這一段覺;高中的時候,我以為大學是一切的解答,所有的歸依,所以也投注了莫大的心力拚命擠上來。如今,我飆過我也愛過,卻依然覺得很孤獨。呂浩,上大學之後,你是否覺得很滿足了呢?”
“偶爾。當別人以欽羨的目光看著你的時候。”呂浩坐在他身邊,看看黑壓壓的天空,幾顆微弱的星子一明一滅,“但是,很多時候我也很惘。這也是我愛飆車的緣故。”
“這麼說,你和我也有同?”阿飛向前方投擲了一顆石子,顯得很憤懣,“這個人生,很荒謬,你覺得呢?她也曾經說過的。”
“那個她,真的已經是過去式了嗎?”呂浩淡淡地問。
“或許吧。現在,她人正在劍橋,也許賞風月,早就忘了我。”
“阿飛,其實你不必妄自菲薄,沒有人能輕易忘了你。”呂浩持平地說,“也許你們只是誤會一場。”
“也許吧。呂浩,也許,我和她將會誤會冰釋,重新像以前一樣熱愛對方。那又怎樣呢?”
“什麼怎樣?很好啊。你會覺得人生突然變美好了,會對今天的長吁短嘆到不可思議。”阿飛苦笑,搖搖頭,“其實,問題還是會一而再,再而三週而復始,直到有一天,我們又重新厭倦了對方,又急於逃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人生真的很複雜,自己真的很不瞭解。我也不瞭解自己究竟真的想要什麼。我愛她,深深地愛她,我也知道,她是愛我的,但是我無法抗拒那潛藏在生命底處的逆,它隨時以各種不同的姿態出現,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一件事,有時甚至只是一個瞬間閃快的心情,它嚴重地擾亂了我,使我對這人生這一切,充滿了不安不定的覺。使我無法安於任何一份愛。”呂浩也無言了。關於阿飛所說的,他也無能為力。
阿飛深深一嘆,把疑問付諸沉暗的天空。
對於芊雅意料之外提早回到臺灣,天祥和美倫深表不以為然,卻拿這個寶貝女兒莫可奈何。但是,他們知道,她太有主張了,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去賈家,淑月告訴她羅飛已經離家好久了,只知道他參加了什麼速度研習營去了。
“其實,我也知道他是去飆車,唉,除了私下拿錢給他買安全的配備之外,並且代他要注意安全之外,我也沒有辦法阻止。芊雅,羅飛他真的很喜歡你。上回你們吵架,原來他想第二天去找你,剛好他父親過世了,才耽擱了。那段子,他瘦了很多,至今房裡到處還是你的相片。我知道,阿飛這孩子脾氣不定,有時也任一些。但是他的心很善良正直,而且很聰明,將來他會有出息的…”淑月緊握芊雅的手。
“伯母,我知道,真的,我知道…以後,我們不會再這樣傷害對方了。你放心。”芊雅三天後終於查到了羅飛的行蹤,聽說當晚在高雄有一場盛大的飆車比賽。
芊雅獨自坐車南下,心裡充滿著無可言喻的欣喜,想像著他瀟灑地奔馳於風中,眼角噙著對她的愛意,帶著睥睨一切的神采…芊雅的心跳加劇,恨不得立刻飛到他身邊,與他分享所有的一切。
沿途叫不到車子,她拚命用跑的,汗水浸溼了她的衣裳,腳底起了水泡,她不敢停下腳步,深怕趕不上時間。她要像上次,坐在他身後,與他分享所有的夢想…怎麼這麼遠呢?她忍著痛,拚命地向前跑…
她看到他了。即使在數百人數千人當中,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他了。他穿著那件繡著“r”字的外套,跨坐在摩托車上,背對著她,芊雅不顧一切地大喊:“羅飛,等我。”當羅飛奔馳而出的那一瞬間,彷彿聽到了芊雅的聲音。但是他嘲笑自己,那是幻覺,她人遠在英國呢,也許正在劍橋的某個角落和金髮小子談情說愛。但,如果是呢?如果是她呢?他不由自主地從極速的奔馳當中回頭,那一剎那,他彷-真的看到她。
“羅飛!”芊雅失望地望著他的背影。不過,瞬間又恢復了喜悅的心情,他會勝利的,他終會回來,然後,我將不顧一切地衝向他,獻上親吻,我將不會管眾人詫異的目光。…
是她!真的是她!即使在眾人當中,他是那麼輕易地認出她來,因為她是那麼與眾不同,卓然出眾。是她,竟是她,她回來了!為我而來的嗎?阿飛的血脈加快,恨不得立刻折回頭奔回她。
當他還沒意會過來,前面正在高速奔馳的摩托車突然滑倒,阿飛的腦中方閃過一個字:“糟——”然後就撞上了——軋難聽的碰撞聲、紛飛的碎片、四濺的血,貫徹骨髓的劇疼,阿飛在意識模糊當中,面對著一張陌生的臉孔,他以著斷斷續續、微弱的氣息,說:“請幫我告訴…告訴…芊雅,我…愛她,我好…愛她。”那個陌生人著眼淚點頭,安他:“你別說話,救護車馬上來。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放著好好的書不念,偏偏到處飆車。你們真是太笨了,學人家外國那些高鼻子金頭髮的的“阿篤仔”人家的馬路修得多好,人家的車子配備得多麼完整,人家還有專門鋪設的道路呀,你們這些傻孩子。…唉!”阿飛帶著一絲苦笑,“記得…幫我告…訴她。我…真的…很愛她…她叫…林芊…雅。”說完,羅飛搐了好大一下,然後就不動了。
“年輕人!年輕人!”陌生人慌了,“你要撐下去啊,救護車馬上就來,我已經用大哥大呼叫了。你要撐下去…”芊雅望著遠方,想像著阿飛奔馳的身姿。突然,救護車尖銳的聲音劃過空中而來,呼嘯而過,她的心臟陡地絞縮在一起,不,不,不要——不可能。
“聽說出事了,”有人開始嗡嗡低語,一些人開始啟動車子離去。
“拜託,請載我去前面看看,我的朋友——”芊雅像瘋子一樣奔跑哀求。
“…林芊雅,快上來,我們去看看。”呂浩突然發現她,叫她快點坐上車子。
“我叫呂浩,是阿飛的同學,我看過你的相片。”呂浩作著解釋以掩去心裡的不安。
芊雅沒聽見,她的心裡只有擂鼓一般地響起:阿飛,阿飛…“天啊!”呂浩喊出聲,“是羅飛。”救護車正用擔架把羅飛抬上車,芊雅瘋狂地飛奔上去:“——不要,羅飛你不可以這樣子,不可以,不可以——”她竄上救護車,緊抱著一身是血的羅飛。
“你們快救他,快救他呀!”護士小姐麻木地說,“我已經用過cpr了,只能等到醫院再看看了。不過,我看是不可能了。”
“不,不可以。羅飛,你不可以死啊,”芊雅涕淚縱橫,聲嘶力竭。
在手術房外,芊雅給賈家打過了電話,癱在椅子上,悲傷無助地輕輕啜泣。
“小姐,你是不是叫什麼ㄑㄧㄢㄧㄚ?”一位陌生的男子走過來低聲地問她。芊雅點點頭,他呼了一口氣,“我找你找了好久,剛剛那位受傷的騎士代我要告訴你他很愛你,真的很愛你。”說著他溼了雙眼,“他真的真的很愛你。”芊雅閃著淚光泣不成聲,“我知道,我知道。”她望著手術房,心裡滿是最熱切的祈求。然而,最終——燈光熄滅了,醫生護士黯然地走出手術室。
阿飛走了,阿飛真的消失於風中了;關於愛快羅歐的種種傳奇也隨著消失於時空了。
死亡,並不是結束。
阿飛雖然離開了,但他那耀眼輝煌的燃燒,卻留給世間一度的光華,那光華,在很多人心中是永恆的。
多年後,呂浩登上賽車世界舞臺,他將首度的勝利獻給了他逝去的好友——愛快羅歐。
芊雅寫下了一部書,留下了羅飛的光亮;在她心中,羅飛是永遠熾熱燃燒的太陽。
他們,呂浩、阿杰、阿正、芊雅、裴-正聯手積極地向當局申請摩托車賽車的合法化。他們的夢想——一個合乎國際標準的場地、所有安全的配備、以及不被扭曲的觀念。他們相信,雖是夢想,雖然遙遠,終有實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