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回歸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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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許是這個酒館裡最大的房間了,就和大部分酒館那樣,它只有著最為基本的功用,也就是說,它的傢俱只有書桌,椅子和,而且數量都只有一。現在,這把椅子上只坐著一個靈,但不是凱瑞本,而是一個有著黑頭髮,碧綠的眼睛的女靈,她的面容還帶著幾分孩子般的稚,但身形拔,就像是一棵秀美的小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一看到克瑞瑪爾就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同時出一個驚喜的笑容,讓這個僅僅塗刷了白堊的房間也變得明亮起來。
但一等到靈們中的一個轉過身來的時候,埃雅靈為這個房間帶來的光芒頓時變得黯淡了,並不是她有什麼不足的地方,但就像是星辰無法與銀月爭奪冠冕那樣,沒有人能夠越過現任的銀冠密林之王——凱瑞本,即便他的穿著與身邊的靈並沒有什麼區別,除了那道纖細而緻的額冠,它將凱瑞本原本編成小辮子的頭髮束縛在耳後,讓他依然年輕俊美的面孔顯示出幾分威嚴與堅韌,但奇妙的是,他的反應幾乎與埃雅的小靈一模一樣,一看到黑髮的龍裔,他就微笑了,而與小靈不同的,他迅速地向異界的靈魂走來,向他伸出手臂。
異界的靈魂幾乎無法控制地向後退了一步,但就算沒有巫妖的提醒,它也意識到了這個舉動的不妥——阿芙拉注意到自己的監護人只是腳步一頓,就深深地鞠了一躬,以法師的禮節——如果一定要做出解釋的話,這個回答似乎已經夠了,鑑於凱瑞本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靈遊俠,也不再單單只是密林之王的繼承人,雖然靈們並不怎麼看重權勢與地位,但對於外界的人來說,凱瑞本已經擺脫了未知的未來,而真正地成為了一個國度的統治者。
一個汁如同河一般淌,秘銀的樹木一望無際,岩石中嵌藏著金與寶石的,擁有著可以與格瑞納達匹敵的戰士與法師的國家,無論是多麼狂妄的人類,也不會敢於輕忽它的子民,遑論國王。
凱瑞本的臉上出了輕微的驚訝神,他沒有等待這個禮節結束,就捉住克瑞瑪爾的手臂(對於施法者來說,他的這個動作非常危險),將黑髮的龍裔拉了起來:“這可不是我期待的重逢方式,”密林之王略帶責備地說“我會覺得像是見到了一個陌生人。”凱瑞本將克瑞瑪爾拉近自己,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比起靈更像是一個矮人的擁抱。
“我只是…”異界的靈魂說,但他的聲音太輕了,即便凱瑞本近在咫尺,又有著無比卓越的聽覺,也沒能捕捉到後面的詞語,但他大概也能猜到——黑髮龍裔克瑞瑪爾因為契約而不得不進入無底深淵為一個惡魔主君效力五十年的事情,對於少數人來說,並不能算的上是一個秘密,就像他同時還是一個贖罪巫妖的事情,它或許並非盡人皆知,但知道的人(以及非人)可能也已經超過了一個手掌的數目了吧。
但這是凱瑞本也無法手,質疑或是改變的事情,就像他也無法從七十七群島的半身巫妖埃戴爾那那裡易來克瑞瑪爾的契約,又或是回到數百年前,將小小的克瑞瑪爾從那個可怕而又惡的巢中偷走,他也不能修改人們的想法,即便是在銀冠密林之中,一些靈還是不免為他仍然將克瑞瑪爾視作摯友而到擔憂,更不用說是人類——雖然現在知道黑髮龍裔真正身份的人中還沒有凡人,但靈知道比起他們,人類對於不死者的觀要更為惡劣——畢竟靈們憎惡不死者是因為他們逃避與玩生命,但人類恐懼的是他們所能造成的,對自己與家人的威脅。恐懼會令得人們變得懦弱,但更多的時候,它會讓人們變得瘋狂與暴躁,失去理智…就像是英格威曾經和凱瑞本談起過的一件事情,當一些平民與農奴知道他們的爵爺已經成為了一個巫妖之後,他們竟然會忘記了一個施法者的可怕,而去攻打與焚燒他的堡壘。
而讓凱瑞本最為擔憂的是,贖罪巫妖也同樣意味著他不能做任何有害於無辜者的事情,而有史以來第一個贖罪巫妖就站在他的面前,並沒有以往的記載與書籍可以參考與借鑑,若是一個凡人來攻擊他,克瑞瑪爾是否可以反抗呢,如果他反抗了,那麼他造成的傷害是否會被冥冥中的法則判定為怙惡不悛從而受到懲罰呢?即便是凱瑞本想到這一點都忍不住要顫簌不已,當人們發現他們面對著的竟然是一個雖然有著強大的力量,卻一點也沒有辦法對著他們做些什麼的不死者,他們一定會發瘋的,這將會是一個盛大的慶典,每個人都會希望在他的身上咬下一塊皮,以此作為自己的功勳——這種事情,靈們已經看得夠多了,這也許就是人類最為卑劣的地方。在面對一個自由的暴徒時,他們會敬畏,會退縮,但在面對著一個同樣有力卻被緊緊桎梏(無論是有形還是無形)的傢伙時,他們都會變得無比勇敢,他們吃他的血,就像是自己也成為了一個尊貴的大人物——看看,他可能是偉大的,也有可能是高貴的,或是美麗的,強大的,他們對於他來說就像是螻蟻對著巨龍,但那又怎麼樣呢,他還是淪落到了泥沼裡,任由他們踩踏羞辱?
凱瑞本是絕對不會讓克瑞瑪爾遭受到這樣不堪的對待的,但讓他憂心的是,克瑞瑪爾身邊的人,他是說,與他有著血脈牽繫,以及與他有著導師與弟子名義的人——或者說,龍裔與不死者,他們似乎更樂於看到他再次一步步地滑入黑暗的深淵,即便他之前已經掙脫了出來——有關於贖罪巫妖的文捲上寫的非常清楚,只有出於真正的,無私的,完全利人的目的去拯救一個生命的巫妖才能夠獲得這份昂貴而罕見的賜予,就凱瑞本看到的,聽到的,和受到的,他毫不懷疑,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巫妖可以達成如此苛刻的條件,那麼就只會是克瑞瑪爾而不是別的不死者。
他按捺住對於克瑞瑪爾導師的憎恨,將克瑞瑪爾帶到靈之中。他這次帶來的靈們都是曾經與克瑞瑪爾共事過,也就是那一年的雷霆堡。其中就有瑞雯,這個辛格靈同樣相信克瑞瑪爾不會是個惡之徒,作為靈,度過了漫長歲月的同時,他們的心也要比人類更為開闊,也明瞭這個世間原本就不存在無可動搖與難以改變之事——只是與凱瑞本有一點點不同的是,如果克瑞瑪爾當真墮入黑暗,那麼直到最後凱瑞本也不會放開他的手,但瑞雯,還有佩蘭特,他們也許會出終結的一箭吧。
事實上,這是絕大多數年輕的靈都需要面對的事情,人類的世界中充滿了痛苦的離別,有些時候是因為利益,有些時候是出於愛情,有些時候只是為了幾枚金幣,但最殘忍的莫過於死別,他們必須學習和接受這一殘酷的課程,即便它們會在他們的靈魂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刻的瘢痕,直到他們迴歸到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膝下。
相對於帶著寬容與喜愛之情的辛格靈,房間另一端的埃雅靈,艾洛赫就有點尷尬了。瑞瑪爾不但曾經被他們拋棄過,在他重新回到世間的時候,接納了他的也不是翡翠林島,而是灰嶺。艾洛赫不知道克瑞瑪爾是不是還記得自己,但他卻清晰地記得在那個夜晚,那個孩子絕望的眼睛與神情,它就像是一柄刺入了膛的鈍刀那樣折磨著艾洛赫——他必須對自己一遍遍地說這就是他們必須遵守的規則,一個誕生在巨龍的巢,有著骯髒的血脈,有著無法去除的惡天賦的孩子本無法進入翡翠林島——他們曾經拒絕了多少半靈啊,即便他們的父親可能是個高尚的人類,又或是一個國王,一隻良善的銀龍,都無法動搖他們堅定的思想,但這些都不是克瑞瑪爾,他們所要回去的地方也不是格瑞納達,艾洛赫無數次地設想過這個孩子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但顯而易見,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他會成為一個巫妖,而且是在作為一個龍裔,堪堪只能說不再是個孩童的時候,他就選擇了成為一具森冷的骨頭架子。
之前艾洛赫也見過巫妖,甚至與他們戰鬥過,他對他們也有著一定的瞭解,他們在成為巫妖之前,幾乎已經是風燭殘年,垂垂老矣,他們不再有光滑的皮膚,也不再有旺盛的力,就連美食與睡眠都無法讓他們到滿足,他們已經失去了對人生的大部分渴望(除了仇恨與力量之外),但又畏懼著死亡,所以才會選擇成為不死者,不死者並不美好,也不值得人們豔羨,單單是看著自己的皮萎縮,乾脆,掉落,內臟腐爛,生蛆,化作臭水就足夠令一些意志力不夠堅強的施法者崩潰了——他們或許可以將這個過程無限制地縮短,在成為巫妖的一瞬間就清理掉除了骨骼之外的部分,但同樣的,當你在鏡子裡看到的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個骷髏的時候…
而那個時候的克瑞瑪爾,作為龍裔,他的生命還沒有走完五分之一,或是更少,他俊美,強壯,掌握著力量,享受著權勢與愛慕,無論是怎樣的享受,只要他一點頭隨時就會有人送上,是什麼讓他如此堅定地從一個術士轉化為一個死靈法師,繼而成為一個巫妖的呢?
這也是為什麼艾洛赫本不想讓西厄再次見到克瑞瑪爾的原因——他已經覺察到了,西厄的情如同照耀在碧葉上的陽光那樣絲毫不做掩飾,她喜歡這個強大而危險的黑髮龍裔,就像是小蛾子撲向火焰,如果克瑞瑪爾只是一個人類,或是退一萬步來說,他是個龍裔,一個術士,甚至是一個不死者,艾洛赫也不會這樣擔憂與防備。但他不能保證,克瑞瑪爾不會因為他,以及翡翠林島而遷怒西厄。他都不需要做什麼,在失去了愛人,或是愛之後,靈們會很快地委頓下去,一如失去了土壤與陽光的樹木,他們或許還能存活,但已經失去了生氣與希望——更多的,他們在回到林島後就悄然迴歸了。
如果他知道凱瑞本所說的那個人就是克瑞瑪爾,他是絕對不會讓西厄加入其中的。
對於艾洛赫的防備異界的靈魂也有所覺察,當然,它是不會遷怒於一個與這件事情可以說毫無干係的小姑娘的,但它也一樣不喜歡艾洛赫。
可以理解,但不喜歡,一想到他曾經做下的事情——異界的靈魂就很想去買個表。
他們不是無能為力,也不是沒有機會,他們已經潛入了格瑞納達的王都,並且成功地取回了克瑞瑪爾母親所有的遺物——卻把最應該帶走,最應該愛惜的遺物給扔下了!wtf!哪怕翡翠林島不能接受半靈,那麼哪怕是把克瑞瑪爾帶走,放在除了格瑞納達之外的任何一個城市也可以,即使他最後仍然難以逃脫殘酷的命運,但他們至少嘗試了不是嗎?難道這些埃雅靈對格瑞納達,對龍裔,對格瑞第一無所知嗎?當然不是,他們只因為克瑞瑪爾身體裡有著巨龍的血脈就輕而易舉地放棄了他,可是關鍵的問題是,他身體裡的另一半血脈你們就視而不見了嗎?異界的靈魂已經可以依稀回憶起自己在另一個位面的家,它是個幸福的孩子,但不是說它就不能同身受,如果那個被丟下,被忽視,被輕蔑的是它…
想到這裡它就不寒而慄,這具軀體的原主人在擁有力量之後,居然也沒有去報社——他可真是一個好人啊。
————————————小劇場:——沒有來得及的巫妖漠然不語。
誰會想到一次簡單的星界旅行也會出那麼大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