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倖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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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趾很少這樣冒險,但這次他必須,因為所有的死人中唯獨少了那個最該死的——他活著,那麼這個任務就是失敗的。狼趾不聰明,但公會的首領明確地告訴過他,公會對他的寬容是建立在每一樁成功的任務上的,只要他失敗了一次,那麼他的特權就會被剝奪本人也會被懲罰——狼趾見過被懲罰的公會成員,有時他和他的動物工具還是執行者,他一點也不想去親自嘗試一下它們的滋味;同時他心懷僥倖,他不是孤陋寡聞的人,他的父親就是一個祭司,他在公會以及任務裡也見過所謂的施法者,他們可不像蠢笨的平民或奴隸以為的那樣刀劍不侵,他的父親被雙刃斧砍了頭和四肢,而施法者們,他們甚至虛弱的無法抵抗一柄小小的匕首。
他成功地將自己的行動掩藏在火焰、煙霧以及巨狼的翻騰與嚎叫中,但那些煙霧太討厭了,它們就像長的小手那樣不住地搔動著他的眼睛與喉嚨,在最後一步他無法遏制地咳嗽了,但幸好這個距離已經足夠他將斧頭砍過那條脆弱雪白的小脖子。
他最喜歡的斧頭,一下子就能砍倒一棵碗口的椴樹——獸人的碗。
斧頭砍在了抬起的手臂上,狼趾疑惑的眨動眼睛,卻並不驚慌,他知道,這柄鋒利的斧頭將會砍斷那條手臂,再接著往下,砍斷脖子,說不定還會砍去半邊肩膀。
但他想象中的血腥景象並未出現,那個穿著白袍(狼趾起初還以為他也是一個牧師)的施法者的手臂沒有斷,它安然無恙並轉過來抓住了斧頭與木柄的連接處,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它從狼趾的面前推開,隨即出現在狼趾面前的是黑髮施法者的另一隻手。
有什麼東西從狼趾的身體裡扯走了他的力量,他沉重而筆直地倒了下去,眼睛大大的睜著,唾從張開的嘴裡了出來。
他活著,仍能呼,能發出聲音,但不能動彈,連晃動一下小手指也不能。
克瑞瑪爾吝於投給這個醜陋的半獸人第二眼,他踩過母狼與幼狼還在燃燒的身體,去查看亞戴爾的情況。
亞戴爾跪在主任牧師的…身體邊,徒勞無功地想要用手指頭堵住汩汩血的齒,但血還是溢出了他的手掌,主任牧師看著他,看著自己年輕的弟子,他或許是想要說些什麼的,可聲音都從破裂的氣管裡溜走了;他或許還想握住亞戴爾的手,抑是撫摸他的頭髮,但就像我們知道的,人類的力量是會隨著血走的,他只好看著亞戴爾,看著他,直到最後一絲生命的光輝從那雙渾濁的眼睛中消散。
克瑞瑪爾轉過眼睛。
他想他永遠都不可能習慣這個。
施法者尋找著主任牧師的,他記得它就在亞戴爾的附近,克瑞瑪爾帶來的物藥都收藏在那兒,他找到了,鑽了進去,裡面又黑又溼,幸好藥粉和藥水都是裝在小瓶子裡的。
他鑽出來的時候,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叫著救命,施法者驅散了聲音來源處的煙霧,不無驚喜地發現還有人活著,一個即將自男孩轉變為少年的孩子,羅薩達牧師的學徒,他的臉被撕咬的血模糊,身上也是,但他還活著。
不知為何,亞戴爾看見學徒的時候眼神變得有些古怪:“還…還有人活著嗎?”他聲音嘶啞地問,眼睛紅得就像是要滴出血。
“他,還有一個半獸人。”克瑞瑪爾說“你。”亞戴爾沉默地看向學徒,學徒畏縮地垂下眼睛,哭泣著,一方面是痛楚確實難以忍受,另一方面是出於畏懼——一個卑劣的叛徒對於被出賣者的畏懼,他知道這個總是身著白袍的黑髮施法者是亞戴爾的朋友,他也許會因為亞戴爾的要求,或是出於憤怒,拒絕為他治療,把他扔在這兒等死。
但亞戴爾什麼都沒說,他沉默著接受了克瑞瑪爾的幫助,然後看著他給予了學徒同樣的治療。
“半獸人是怎麼一回事?”等一切就緒後,他問。
“突然出現並且想用斧子砍掉我的頭。”克瑞瑪爾簡單的回答,拖來一具幼狼的屍體墊在學徒的脖子下面,靈的藥粉與藥水具有奇效,他的臉已經在逐漸痊癒了,但鼻子和嘴肯定回不來了,他的牙齒連同牙齦都暴在外面。
半獸人還躺在原地,亞戴爾看了他一會,艱難地降下膝蓋,在他身上翻找起來。
“你在找什麼?”
“公會的標記。”亞戴爾疲憊地說:“幫我一個忙,割開他的衣服,看看他的肩膀或是膛。”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冒險者。”狼趾說“我只是偶爾好奇過來看看。”
“然後發覺我的頭不太符合你的審美?”克瑞瑪爾譏諷道。
“一個普通的冒險者可不會穿著呢絨的外套和絲綢的襯衫,套著蜥蜴皮的靴子,也不會掛著金鍊和帶著鋼的斧子和匕首。”亞戴爾說,陰翳一陣陣地掠過他的眼睛。
狼趾閉上了嘴,克瑞瑪爾割開了他的衣服,但他們除了骯髒的皮膚與腥臭的皮之外什麼都沒能找到。
“一個普通的冒險者也有權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狼趾無恥地堅持道“也可以有那麼幾件用於自保的武器。”
“你相信他嗎?”亞戴爾問克瑞瑪爾。
克瑞瑪爾搖搖頭。
亞戴爾拔出原屬於狼趾的匕首,息著,將它冰涼的鋒刃放在他的眼皮上面:“我也不信。”***克瑞瑪爾回到灰嶺時,淺淡的晨光正在變得明亮與鮮明,星光河泛起金的漣漪,水獺坐在水邊的木墩上梳理自己的皮,見到他唧地叫了一聲。
重新掌握身體的巫妖在距離自己的居所還有近百尺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正有人等著他,但他沒想到那人居然會是凱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