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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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漸落,晚霞漫天,慕容山莊的那一池韻湖之畔,此時正有一個人靜靜面湖負手而立,不知是在欣賞那湖中粼粼金波,或是在沉思回望舊事。此人身材高挑,著一襲尋常的青布袍,負於背後的右手持定一管通體剔透尺許碧綠玉蕭,站在那裡自有種蕭疏軒舉,灑然飄逸之概。
武敦儒快步走到這人身後三丈處站定,拱手躬身深深一禮施下,正容肅聲道:“孰儒拜見師祖,不知師祖屈尊至此,未曾遠,還請師祖恕罪。”徐徐轉過身來,就見這青袍人面容清庸,額下長鬚飄灑前,卻是一位丰姿雋的老者。眼見武敦儒向自己施禮拜見,他卻不與武敦儒搭話,只是穩穩的站在那裡,一雙鳳目湛然若神直直看在武敦儒的面上。
而武敦儒一禮施過,也隨之身站直,抬頭徑自肅容回望老者,也沒有再度開口。
一老一少,一青一白,兩個人就如此相對而站,彼此間誰的目光也不曾稍避,都靜靜地看著對方。過了片刻,終是青袍老者點了點頭,開口言道:“嗯!幾年沒見,你確實沉穩了許多,膽子也大了不少,蓉兒所言倒是無虛,你果然長進不小。”武敦儒恭聲道:“謝師祖謬讚,敦儒愧領了。”微微一笑,老者道:“我聽蓉兒說,近幾年來你忽然情大變,行事也變得偏狂肆無忌憚,連我那頑固女婿都吃你諷刺了一通,還拿你無可奈何,怎麼今一見卻似有些言實不符呢?沉穩我是看到了。但觀你言行如此恭謹守禮。怎就看不出有哪處妄啊?該不是見我突然而至被嚇到了吧?”灑然一笑,武敦儒道:“偏任是有的,但那不過是敦儒子中猶存一些叛逆罷了!真正說道狂二字。天下間又有何人能有資格在師祖面前賣,敦儒自然也不例外。”老者笑道:“看來蓉兒所說還真有些不確之處,她只說出你的張狂,卻沒講到你的聰明。適才你這番話雖有些拍馬之嫌,卻讓我聽的舒服,哈哈…”言罷他又是仰天一陣大笑。
話到此時,與武敦儒說話的這位青袍老者身份已脫口出,他自然是那東黃葯師。黃葯師今來到慕容山莊自是有事,不過主要卻是因為他前些時到襄陽看望女兒女婿,與女兒閒談時得知了三年前的許多舊事。三年前黃葯師自與楊過在那幽谷分開後。就一直在江湖上東遊西蕩,賞玩風月,始終也沒見過女兒女婿的面,故此三年前的舊事他倒直到前些時方才知曉。
至聽到三年前的種種舊事武敦儒的種種異舉後,黃葯師心中不由一動,覺得武敦儒這個名義徒孫倒是頗有些自己的風範,有些作為也頗合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動了一見之心。當然武敦儒也有些作為是黃葯師不以為然的。但是說道一個字黃葯師倒以為武敦儒比自己更有過之,恰好黃蓉正有事情要通知武敦儒,故此黃老就把這個差事接了下來,離開襄陽一路徑奔慕容山莊而來。
黃葯師到得慕容山莊之時,恰好趕上陸城在山莊執事。陸城當年在陸家莊為僕時曾見過黃葯師一掌就震斷了全金髮與韓小瑩的銅秤鐵劍,威風凜然。雖然當時年齡尚小,但東風範早已深印陸城心中,故此一見到黃葯師進莊,他馬上就急急去尋武敦儒回來,便是適才在船上他急呼有貴客來莊的原因。
話說回來。待黃葯師仰臉大笑後,武敦儒又言道:“雖不知師祖今怎有興致到敦儒這裡,不過師祖來了許久,敦儒還未給師祖奉上杯茶,實在是失禮之致。師祖這邊請,請至亭中小坐,待敦儒讓她們上茶。”黃葯師點了點頭,當即在武敦儒的陪侍下引往遠處一座湖畔石亭走去。他們兩人走出還沒有多遠,對面卻有數名女子面走過來。卻是李莫愁與紅茹等眾女。原來適才得知東駕臨的消息後,武敦儒便急忙坐陸城的小舟趕回山莊,而李莫愁與紅茹等眾女卻是乘大船趕回,因是出去遊玩,故此那大船上也沒有備齊應有的莊丁水手,一時間小舟卻比大船走的要快。
雙方走了個頂頭碰,眾女也都知道來人是武敦儒的長輩,紅茹就急忙帶著秀青兩個丫頭讓到路旁,齊齊蹲身給黃葯師施了一禮,李莫愁卻是淡然站到了一邊,聲不動。
目光略微一掃,眾女幾已都看在了黃葯師的眼中,見紅茹幾女給自己施禮,便微微頜首,算是還禮示意了。待目光轉到李莫愁身上時,黃葯師卻是一楞,頗覺這個白裙女子有些眼,似曾見過。在腦中細一回想,以黃葯師這等的心修為也吃了一驚,這個美豔女子是誰他已想了起來。不過黃葯師生平所見的奇舉異事說之不盡,故此心中雖驚但面上卻絲毫沒有表,只是眼中異芒一閃,稍現即逝,仍舊若無其事與武敦儒順著石徑往石亭走去。
山莊內現在的僕役也多了起來,莊內每一處亭閣都有人早晚打掃,這石亭也是如此,打掃的甚為潔淨。黃葯師與武敦儒來到石亭中坐下後,時間不大就見適才見過那兩位俏麗丫鬟雙雙端著玉盤走了進來,一個盤中擺著一壺清茶,另一個盤中放了兩隻茶杯,在二人面前分別放好,其中一個丫鬟便要給兩人倒茶。
抬手接過紫沙茶壺,武敦儒起身親自給黃葯師倒茶,口中道:“這裡就不用你們了,你們下去吧!通知紅茹準備幾個清淡點的小菜,再把我留下自用的酒都拿出來,等會送到這來,晚飯我就陪師祖在這亭中用了。”齊齊應了一聲,秀青兩個丫頭又齊一蹲身。隨之退了下去。自去轉告紅茹準備酒菜。
待周圍人等全都下去後,這亭中就只剩下黃葯師與武敦儒兩人。端起清茶至邊品了一口,放下茶杯點了點頭。黃葯師道:“好茶,觀此茶之水橙碧,葉如松針,聞此香之清遠甘醇,餘有蘭韻,這應是朝廷貢茶四明十二雷吧?”武敦儒一笑,回道:“師祖博聞淵深,所言自是不會有錯,此茶之名果然就叫做什麼四…十二雷的。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她們喜歡,也都是她們持打理。敦儒只知牛飲痛喝,對這些東西的來歷倒是沒有研究過。”哈哈一笑,黃葯師道:“你倒實在,卻不似許多人那般不懂裝懂,巧言遮掩故顯淵博,這一點很好,不錯!”摸了摸鼻子,武敦儒苦笑道:“又承師祖謬讚了。倒不是敦儒不想遮掩,實在是無此淵學,便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一個不好倒要巧成拙,出乖醜。”微微點頭,黃葯師道:“這些都是飲食小節,不知道也沒什麼。觀一葉而知全秋,只看你莊中能以此等價勝黃金的極品貢茶待客,便可知你今之豪奢,且我遠在江湖也早都聽說過你慕容山莊的大名。卻也不是虛妄。年紀輕輕能創下如此諾大一片基業,我年輕時也遠不如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武敦儒點頭回道:“謝師祖指點,敦儒記下了。”黃葯師道:“閒話不說了,我此來一是替蓉兒捎些話給你,二是想見見你這氣猶勝於我又是我名義上的徒孫,本是再無別事。但到了你的莊內,我卻又有話想要問問你,不知你是否肯予我解惑呢?”武敦儒道:“師祖有話儘管詢問。敦儒知無不答。”
“嗯…!那我就問了,適才有幾位女子與我施禮,她們與你都是些什麼關係?還有那白裙女子,若我沒看錯她應該是那赤煉仙子李莫愁,她怎會做如此打扮?又與你是個什麼關係?”黃葯師問到。
“這個簡單,她們都是敦儒的紅顏知己。”武敦儒回到。
“都是你的紅顏知己?李莫愁也是?”黃葯師又問到,“都是,李莫愁也是。”武敦儒再回到。
靜了一會,黃葯師又看著武敦儒好一會沒有開口,武敦儒也仍舊抬眼回望,聲不動。
“你知道武林中人都怎麼稱呼於我吧?”靜了片刻,黃葯師又再言道。
“自然知道,師祖別號東,武林中人背後大都稱您為黃老。”武敦儒回答到。
點了點頭,黃葯師道:“我生平最是憎恨禮教世俗之見,言行舉止無不是離經叛道,因此得了個”“字的名號,在武林中實可說有許多人都看不慣我,都想替武林除去我這大害,就連我那女婿對我也有許多看不慣之處,只是礙於我的武功,故此才無人能奈何得了我。”話到這裡,黃葯師頓了一下,而後繼續說道:“可即便是我,也絕不會贊同你與殺母仇人結成什麼紅顏知己,此事實在是冒天下之大不諱,關係到孝道大節,你怎就敢…”抬手一擺,將黃葯師的話打斷,淡然一笑,武敦儒沉靜說道:“師祖不必說了,此事其中的關節要害敦儒都知道,也都想過。只是敦儒天過於疏懶,對武林中這些恩恩怨怨實在沒興趣去關注,也不想去理會。至於殺母一說,真要細究起來也沒什麼意思,我母並不是直接死在李莫愁的手中,真正令我母故去的原因不說也罷!總之這件事情敦儒心意已定,絕對不會受人左右。”黃葯師道:“你如此…”一句話剛說了三個字,遠處已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就見從亭外正廳方向走過來十餘名女子,有雙手提著宮燈的,有手中端著玉盤的,盤中也盛放著杯晚盤碟等物。原來不覺間天已晚,暮已臨,她們是來給黃葯師與武敦儒張燈送飯地。
待她們到了近前時,卻是紅茹帶著秀兒青兒還有幾個丫鬟。到了亭中幾個丫頭與武敦儒與黃葯師蹲身施了一禮,隨即便在石亭四角掛起了巧雅緻的方型宮燈。紅茹與秀兒青兒卻把盤中的酒菜都端出擺放在石桌之上,共是八樣緻的小菜,三隻青玉酒壺,兩隻白玉杯。
這八個小菜香味具全,清淡素雅不見半點油膩,都是紅茹親手所做,壺杯也都是晶瑩剔透,潔淨無暇。更有三個丫鬟懷中各抱一個古青小酒罈,壇口都是用明黃封泥封好的,放在了桌上。都擺放妥當,紅茹眾女又與黃葯師施了一禮,隨之就要退出亭去。
在眾女忙著諸事時,黃葯師一直都沒說話,只是抬眼打量了紅茹一下,而後就自顧在那品茶。武敦儒卻微笑與紅茹點了點頭,也沒急著說話,待到紅茹眾女要退出石亭時,武敦儒才開口笑道:“紅茹你等一下,這位是我的師祖黃葯師黃老前輩,由我這論你也該叫一聲師祖,過來給師祖見個禮吧!”微微點頭,紅茹略一擺手示意秀兒青兒帶眾丫鬟退下,然後邊含笑,上前一步向黃葯師盈盈拜了下來,柔聲道:“紅茹拜見師祖。”武敦儒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跪拜,見紅茹盈盈拜下邊一動就想開口阻攔,可話到嘴邊他又收了回去,沒有出口。如果是換個別人,就算是一燈大師當面他也不會讓紅茹跪拜,雖然當時給長輩見禮都是要跪的,但在武家大郎這裡是絕對行不通地,他絕不會讓自己的老婆孩子給別人跪拜。
只是東卻有些不同,無他,就是因為武敦儒覺得東的子比較合自己的胃口,故此對東他也頗為尊重,如果紅茹第一次向師祖大禮參拜自己就給攔了下來,未免也顯得太不尊重黃葯師了,所以話到嘴邊他又收了回去,沒有出口。
所幸黃葯師與武敦儒也是頗有同好,他也不大喜歡別人向自己跪拜,故此見紅茹向自己拜倒,便大袖一揮,口中言道:“罷了,這些俗禮就免了吧!”隨著他大袖起處一股柔和且強勁的力道已擋在紅茹身前,再不容她屈膝,只受了她半禮。
紅茹現在內功也已有所小成,自己身前湧出這股極強的勁力,她自然知道奧妙,轉頭看了武敦儒一眼,見武敦儒點頭,便不再勉強,站起身又柔聲道:“師祖慢坐,紅茹先告退了。”待黃葯師點頭,紅茹就退出了石亭,回正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