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家人都和苗疆的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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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有好幾次,我都發覺在猛哥和藍絲之間,有這種古怪的情形出現,可是究竟為了什麼原因,我卻一點也說不上來。
我了一口氣說:“好,我們一起在這裡等,藍絲,你找到地方停機之後,和我們聯絡。”藍絲的聲音在十五分鐘之後傳來:“已經飛出了通訊儀可以傳送的距離,還沒有找到可供降落處,這樣吧,我不參加對話了,你們要我來接的話,請按通訊儀上的那個紅按鈕。”那紅的按鈕,能發強力的無線電波,不能通話,但只要一按鈕,十公里的範圍之內,藍絲在直升機上,都可以收到信號。
我說:“那好,你自己小心。”藍絲回答了一句,那句話,只聽到了一半,也是模糊不清,顯然直升機已飛遠了。
那時,猛哥忽然吁了一口氣,大有如釋重負之。在過去十五分鐘之中,我已向白素說了猛哥的經歷,和那隻綠的蟲又到了猛哥手上的事。
白素聽得俏臉煞白,望定了猛哥:“她…你在她臨死之際見到她的?”白素是遇事再鎮定不過的人,可是這時,卻聲音發顫,神情惶急。我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給她可以支持下去的力量。
猛哥聽得白素這樣問,反應奇特之極。
“臨死之前”的說法,本來就是猛哥自己提出來的,當時情形怎樣,我們一點也不知道。
這時,猛哥站了起來,仰頭向天,口中發出一種十分奇怪的聲音,用力搖著頭。
過了好一會,他才低下頭來。
“太可怕了,當時我見到的情形,太可怕了。唉,她能忍住了那一口氣不死,只怕全是為了那小生命,她是很偉大的母親,很偉大…”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猛哥的那兒句話,雖然無頭無腦,可是也不難明白——那“臨死”的情形,是在生育嬰兒的情形下,也就是說,是難產致死的。
我立時向白素使了一個眼,表示了我心的疑惑。
陳二小姐嫁過人,可是我們見到她的時候,是在她進入苗疆之前,她已經喪了夫,那個韓正堂主已經死了。
自然,陳二小姐可以另有情人,但那使得本來就很曲折的事,更曲折了。
白素顫聲問:“她…死得很慘?”猛哥又沉默了片刻,才嘆了一聲:“事情很複雜,我必須從頭說起。不然,講到了一半,又要解釋這個,解釋那個,我怕連我自己也會混亂,把事情…亂了…”聽得猛哥這樣講,我和白素,不大是駭然,一時之間,也難以想像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複雜情形,難道複雜得過白老大當年在苗疆三年的行蹤——那花了我們許多年的時間才清楚。
而如今,看猛哥的情形,整件事,他全知道,只不過由於太曲折,所以他才要求從頭說起,免得混亂。雖然苗人的思想方法比較簡單,但猛哥不是普通的苗人,因此可知事情必然極其離奇。
這一次,由於事情和陳二小姐有關,而陳二小姐已可以肯定,是白素的阿姨,所以白素竟破例,比我還心急,她提出了異議:“是不是可以先揀最重要的說,其餘的慢慢再補充?”猛哥想了一想,向我望來,我也同意如此,不然,他要是從早年白老大第一次進苗疆說起,不知要說多久,才說到正題上去。
所以,在猛哥向我望來之際,我向他點了點頭,表示我同意白素的提議。
猛哥沒有說什麼,忽然雙手在面前揮動了幾下,那時,在那個山之中,並沒有什麼昆蟲在飛舞,猛哥這種動作,也不是想趕走什麼昆蟲,而是他思緒十分混亂,想趕走一些雜亂的想法的下意識動作。
可是他這個動作不是很有效,因為他一開口,說的是:“那次,我從昆明回來,唉,在昆明的事…嗯,在昆明的事,和整件事並沒有什麼關係,不提也罷…”我和白素相視苦笑,因為猛哥的話,簡直沒有條理之極——要是用這樣的敘述法,想說明一椿簡單的事,尚且困難無比,何況他一再強調事情曲折複雜無比。
我著意地咳嗽了一下,用意是在提醒猛哥,揀重要的事情說。
猛哥住了口,有點不好意思,接著,卻石破天驚,說了一句我們再也想不到的話來。
他道:“藍家峒那個會降頭術的藍絲姑娘,是我接生出世的。”這句話,他說得相當急,可是說得很清楚,我和白素可以肯定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一時之間,卻也不容易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我先是在心中迅速地把這句話想了一遍,仍然不明白,猛哥又不是接生婆,怎麼會接生藍絲出世呢?接著,許多問題,一下子卻湧了上來:若果藍絲是猛哥接生出世的,那麼他必然知道藍絲的母親是誰,知道藍絲的身世秘密。難怪在藍家峒外,他一見藍絲,就有那麼古怪的神情。
這真正是再也意想不到的事。本來,事情再複雜,也只是環繞著白老大、白素、陳大小姐、烈火女、紅綾、靈猴、外星人等等在進行的,藍絲可以說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局外人,扯不上關係。
可是如今猛哥一開口,就說藍絲是他接生出世的,那麼,藍絲也和整件事有關了!
我和白素張大了口,剎那之間,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們那時的神情,一定古怪之至,引了紅綾。紅綾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白素,也學著我們,在臉上現出那種驚愕古怪之極的神情來。
白素比我先從錯愕之中驚醒過來,她先是“嗖”地了一口氣,然後疾聲問:“藍絲的媽媽是——”猛哥道:“我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身上有那隻一願神蟲。”這一次,我和白素一起發出了“啊”地一下驚呼聲。這一下驚呼聲,簡直是我們兩人口遭到了一下極重的打擊之後發出來的,所以聲音響亮,令得山之中,響起了轟轟的回聲。
猛哥自然不知道那產婦是誰,但是我和白素卻知道:“那是陳二小姐。”除非陳二小姐把那隻一願神蟲給了別的女人,那麼這產婦才不是她。但是那蟲子對於一個深入苗疆的漢人來說,實在太重要了,不可能隨便給人。而且,那是她姐姐送給她的生禮物,她必然寶愛之至。她進入苗疆,在窮山惡水之中涉險,目的就是為了要尋找她的姐姐,又怎會把這蟲子隨便送人?
就算再作假設:有人偷了,搶了那蟲子,可能也少之又少——那是蠱苗的東西,持有人和蠱苗必有淵源,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起心?
所以,不論從哪一個角度來分析,身懷一願神蟲,在苗疆產女的產婦,除了是陳二小姐之外,不可能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