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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洛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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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洵十歲那年,一度十分疼愛林婕妤所出三公主姬洛微。那個小姑娘喜歡穿著鵝黃裙子踢毽子,秀氣小腳踢起來時候,裙襬也飛舞旋轉,如同一朵盛開花朵。

她不像別公主那樣怕她,會纏著他給她講故事,也會強迫他聽她編故事。那含糊不清嬌聲軟語,是這世上可愛聲音。

他一度以為,這個小姑娘讓他體會,就是書上說兄妹之情。

那件事發生那天下著微雨,他們坐灼蕖池畔聽雨閣說笑,他給她讀書,她卻心不焉地繞著他跑來跑去。等到她終於跑累了,才拍拍小手,道:“小嘉小嘉,把石榴酥拿給太子哥哥!”他失笑,“又是瞞著女史們藏起來?”她正換牙,傅母每都只准她吃很少甜食,所以那一碟點心對她來說無異於至寶。他故意逗她,說只要她願意把點心讓給他吃,就從宮外給她蒐羅些有趣小玩意兒。一句玩笑,她卻當了真,苦思冥想了一個晚上,終於忍痛下了決斷。第二他便收到用白玉盤裝著糕點,緻可愛,讓他愣了好一會兒。

雖然開始得莫名其妙,但這事兒居然就這麼保持下去了,之後每次洛微想討好她,都會一本正經地拿點心賄賂。

此刻聽了他話,她笑容甜甜,“對啊!阿微是不是對太子哥哥很好啊?”他看著嫣紅石榴酥,笑著颳了刮她鼻子,“是,阿微好了。”他沒有用筷子,而是直接用手拈起一塊。旁邊呂川言又止,他淡淡地橫他一眼,便嚇得他不敢再開口。

呂川意思很明顯,他是想為他試吃。之前點心都是洛微派人送來,他吃之前,全按照規矩檢查了一遍。但此刻那小姑娘就眨巴著水靈靈大眼睛瞅著他,他怎麼可以讓她看到,他居然讓一個宦官先吃了她那麼辛苦才省下來糕點?

溫和地朝她笑笑,他嚥下了那嫣紅石榴酥。

事後回想起來,那一次,應該是他這二十幾年來接近死亡一刻吧。

他腹痛如絞、嘔出鮮血同時,對面洛微小臉慘白,漆黑眼睛睜得大大,怔怔地看著他她面前倒下。

他那時候還想出聲安她,奈何已說不出一句話。

事情很被查出來,那碟石榴酥中摻入了毒藥,下手人是洛微母親,婕妤林氏。

他救治得及時,保住了命。父皇母后卻依舊怒不可遏。林婕妤被帶到椒房殿問罪時候,他態度強硬地喝止了所有企圖阻止他宮人,硬是撐著虛弱身體,親自去了正殿。

父皇已經離開,正殿如今只有母后和林婕妤兩人。林婕妤並未下跪,而是站母后對面,微抬下巴,倨傲而冷漠,“顧晚寧,便是我下毒又怎樣,便是我要毒死你兒子又怎樣?我難道不應該這麼做?難不成就許你害死我兒子,我卻不能替他報仇雪恨了!”冷笑三聲,“我林雪心竟不知,這世上還有這般可笑道理。”母后任由她怒罵,一言不發,直到她終於安靜下來,才輕描淡寫道:“太子安好無恙,本宮不想與你計較太多。你自己選個死法吧。”林婕妤聞言神情一絲波動都沒有,只是冷哼,“我既這麼做了,就沒打算活著脫身。你用不著拿死來嚇唬我。”母后微微一笑,“本宮若真想嚇唬你,就會跟你談談三公主了。”林婕妤身子微微一顫。

母后見到她反應,來了興趣,“哦,是本宮糊塗了。一個會利用女兒行殺戮之事女人,又怎麼會乎那個無辜孩子呢?”他聽著母后話,心冷得如同置身冰窖。適才宮人已經跟他說了,林婕妤知道了三公主與太子殿下好,也知道三公主會送點心給他,所以這回專門給她做了一碟石榴酥,讓她親手送給他。

她告訴他,太子哥哥吃到石榴酥時,一定會很高興。

“你這麼做,可有想過洛微?”他聽到自己冷漠聲音,彷彿來自極北苦寒之地,內裡全是冷硬冰凌。

“你這麼做了,無論我生或者死,她這一生,都已然毀了。”林婕妤怔怔地看著突然從黑暗中現身太子,沉默許久,才淡淡道:“我要為二郎報仇。我沒得選擇。”林婕妤兩天後被處死。母后賜給她毒藥,正是她用來毒害他那種。

洛微從那天之後就不再說話,怕光,怕人,常常縮黑暗屋子裡,一待就是一整天。不僅如此,她還不讓人靠近,被人一碰就會尖叫,包括他內。

母后告訴她,這是心病。

“我早就告訴過你,這宮裡處處都是致人死地陷阱,你偏不信。竟揹著我和林氏女兒來往密切。都幾個月了,我連一絲風都沒聽到!你瞞得倒好!”她慍怒難消,“三公主會變成這樣,林氏固然是罪魁禍首,你也逃不脫干係。”見他沉默不語,她終究不忍,放緩了語氣,“你要知道,身你這個位置,就算真喜歡誰,也不要表現出來。有時候,你喜歡對別人來說,是禍不是福。”是這樣麼?

他立窗子外面,看著洛微穿著白小裙子,捧著一朵小花發呆。那張臉還是那樣緻可愛,卻木然得如同雕塑。

是他害了她他想,這世上許多事情當真是無可奈何。他只是想做一個正常兄長,卻把原本正常妹妹搞得不正常。無奈之餘,只能一聲嘆息。

既然無人需要他真心,他又何必再如此執著?

麟慶朝宮人們都記得,自打林婕妤之事後,太子殿下便情大變。

這麼說也許有些誇張了。他原本便是散漫子,只是那之後變得加散漫了而已。他對什麼事情都有興趣,卻只能保持片刻熱度,轉眼便拋諸腦後。

再沒有什麼事或者什麼人能令他記掛。

人世譬如一出大戲,他置身其中,卻只當自己是個看客。

直到那一天顧雲羨覺身旁人呼平緩,試探道:“陛下?”不會睡著了吧。

沒有回答。

不是吧?真睡著了?

哭無淚。

看這裡這麼安靜就知道,外面那些人肯定被他下了命令,不敢進來。可他這麼靠著她,她也不能出去叫人,難道要這裡坐一個晚上?

他閉著眼睛,覺身邊人難以剋制怨念,畔不自覺染上一絲笑意。

今夜大正宮,寧王勾起了他心底不回憶。事後,他立大正宮前太階之上,心中煩悶到了極點。等他反應過來,才發覺自己視線已然看向了太寅宮方向。

他想見她。

夜已深沉,她自然已經睡了。受到一種莫名力量驅使,他竟不想叫起她,就這麼立黑暗中注視著她睡顏。

她睡得不好,眉頭微蹙,不時翻身,彷彿即使夢中也難得安寧。

看得太入後果,便是她突然起身,嚇了他一大跳,第一個反應竟然是趕緊躲到一側黑暗處。

她長髮披散,裹一件琉璃白外袍中,就這麼立窗邊,亭亭玉立,自有一股端靜之姿。

月光瀉她身上,一瞬間竟不知是月光動人,還是她動人。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從前被他忽視子,竟是這般靜美奪目,讓他幾乎移不開目光。

他想起那一,邢綰梅林摔倒,她跪頤湘殿西殿地衣上,一寸一寸抬起頭。雪膚皓顏,眼波如水。隔著一丈遠,他能覺出她心底憤懣,可那張臉卻是那般平靜。那樣矛盾,讓他忍不住靠近探尋。

然後,越陷越深。

這世道如此乏味,這世上女子亦是如此乏味。只有她,是上蒼賜給他驚喜第二莊令儀到含章殿時,顧雲羨還未洗漱完畢。她外面候了三刻,才見顧雲羨挑簾而出,“勞你久候了。對不住對不住。”這些子兩人稔了不少,莊令儀也能跟她開幾句玩笑,“往常姐姐都是起就寢準時一個,怎今竟賴了?”顧雲羨淡淡笑了笑,“昨夜睡得不好。”想到昨夜,心中又忍不住一陣惱怒。地上整整坐了一個時辰,好容易盼到宮人進來查看,這才解救了她。他一直攥著她手,她不敢掙開,不敢吵醒他,只好任由他握著,連宮人挪他到上時,她也只能跟著走。

莊令儀見她面有異,猜到內裡定有隱情,卻也不敢再問,遂道:“今前朝事,姐姐可聽說了?”她眸微動,“何事?”

“寧王所獻寶馬險些驚駕一事傳出,御史周安上書彈劾,稱此事大有隱情,背後乃受人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