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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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哈克欽從寬大的椅子上跳起身,顯得大驚轉,他目光疑慮的掃視在趙虞修溫文爾雅的面龐上,見到他淡淡微笑,俄爾又去溫柔細緻的給鮮于嬋佈菜。
哈克欽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轉到嬌美的鮮于嬋身上,這姑娘舉止好生奇怪,自從她坐在這裡之後,便一動也沒有動過,小腦袋平視前方,秀眸睜開,茫的瞪著眼前,眼睛的深處彷彿起了湖水的氤氳霧氣,在火把照下,如此熠熠生輝。
哈克欽輕輕著氣,心下暗自揣測:“這三皇子…好大的膽氣啊!”他竟然敢當著鮮于小姐的面,寫出殺掉她爹爹的狂語,豈不讓人匪夷所思。
除非…他們兩人之間早有默契,如膠似漆的,便連自家的爹爹都顧及不上了,但看鮮于嬋秀美溫婉的可人模樣,常常的劉海,素顏姣麗,似乎又覺得不像,哈克欽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一時都不敢坐回來。
趙虞修哈哈一笑,給小嬋的瓷碗裡添了不少新菜,回頭笑道:“回卓王小心一些,怎把酒水灑掉了,啊…灑掉便灑掉吧,咱們再重新斟過一杯。”哈克欽目瞪口呆的盯著他,取內心一時摸不清頭腦,這三皇子不像是腦子壞掉的模樣,怎麼說起話來顛三倒四,舉止怪異的讓人無法揣測。
趙虞修果真給他斟了一杯酒,輕輕放在桌面上,接著又拿起狼毫筆,刷刷寫字:“回卓王勿驚,她…看不見的。”
“咦…”哈克欽手足無措的重新落座,轉而盯著秀美的鮮于嬋,見到她目光直直的望著遠方,小手束住,鼓囊囊的在衣衫下一起一伏,極為恬淡靜謐,似乎這姿勢從進門起就沒變過,他下意識探出一隻手,放在鮮于嬋的眼前晃動幾下,鮮于嬋的目光幽幽,亮晶晶的美眸便是連眨動都沒有一下。
趙虞修繼續寫字:“回卓王相信了嗎,她從小便又盲又啞,此事天下人人盡知,否則,我又怎敢當著她的面說起方才那句話,哈…也唯有她在身邊的時候,我們商議此事,才不會引起懷疑。”哈克欽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放下右手,心裡不免有些惋惜,這樣緻秀美的,好像瓷娃娃一般的美貌姑娘,竟然是個瞎子和啞巴,看著她那亮閃閃的眸子,便如同吐蕃金頂上空的皓月,卻沒料到只是一件美麗的擺設罷了,足可見天妒紅顏不假。
趙虞修笑著說話道:“回卓王請用酒,連作戰辛苦,本該好好犒勞犒勞。”兩人舉起酒杯輕輕一碰,哈克欽放下酒杯,在宣紙上寫下:“方才的買賣,願聞其詳!”到了此刻,他終於明白三皇子為何會拿出紙筆秘談,原來蹊蹺就在這裡了,外人聽起來,好像他們倆正在飲酒相,意氣相投,看不到內幕的話,決然想象不出,這兩人卻是在討論這麼隱秘的一件大事。
哈克欽的臉頰興奮的通紅,伸手取下頭上的氈帽,趙虞修笑道:“再吃一些菜!”手中不停頓的寫著:“洛都城破,我軍便可堂皇入城,天下盡入我手,必不可留鮮于無忌命…”哈克欽笑著大聲道:“好酒…好菜…”手中刷刷落筆:“鮮于無忌是你岳父,一手扶你上位,你為何卻要取他命?”
“哎…”趙虞修幽幽的嘆了口氣,抬起頭來,目光閃爍,隱約回想到逃出洛都前的洛水河畔,他無意偷聽到鮮于無忌對周翱陰狠狠的下令:“我等走後,你便務必要想方設法殺掉那個公主,哼…我的女兒變成那樣,全怪他們姓趙的,這趙虞鳳不死,實難平我心頭之恨!”鮮于無忌說這話時,那陰鶩恐怖的眼神,趙虞修到此刻尚還記憶猶新,每每回想,便覺得心驚膽戰,渾然睡不好覺,他明白鮮于無忌因為趙虞碌的緣故,恨上了皇室所有人,因此他才會嫉恨鳳兒生得嬌媚動人,更加嫉恨鳳兒眉清目秀的鮮活。
這段子,此事便是趙虞修壓在心底最大的一塊石頭,眼見大功告成在即,他早已除掉鮮于無忌而後快,趙虞修嘆氣道:“既是好酒,不妨再多喝幾杯,回卓王難得來一趟中原,嚐嚐我從江東帶來的玉釀。”手中快速的提起筆,寫著:“此事說來話長,回卓王只需明白,鮮于無忌此人留不得,為我心頭大患,你若願助我,劍南以西的疆土盡歸你有,我說到做到!”
“嗯…”哈克欽茫茫然的點了點頭,眼底裡竄過一絲火星子,旁人如聽到這樣的提議,見到這溫文爾雅的三皇子密謀殺掉岳父,殺掉一力推舉他的猛將,必會大驚變,破口大罵,而哈克欽卻只是微微撅了撅嘴。
腦中不知為何想起了父親朔落王:“哈克欽…哈克欽,父王實在餓得不行了,你…你行行好,給父王一些吃的!”
“哈哈哈…你想吃東西嗎?你便爬過來求我啊,那個人總是叫你老不死,我看他大錯特錯,你怎麼老得快死了啊,哈哈哈哈…”這是隱藏在哈克欽心底裡的秘密,誰也不知道,朔落王竟是被他一手軟在寢宮內,活活的餓死,因此聽到趙虞修的提議,哈克欽竟到莫名的興奮,彷彿找到了同道人。
哈克欽一臉通紅,飛快執筆道:“一言為定!不過鮮于無忌麾下兵多將廣,只怕殺他容易,善後困難。
“帳內一片冷清,只有哈克欽的狼毫筆不斷落下的沙沙聲,趙虞修刻意將碗筷敲得叮叮噹噹,又對鮮于嬋溫柔的說了幾句話,細緻的布了些酒菜,壓不管她本沒有伸手碰過筷子,他回頭笑哈哈的道:“回卓王好快的人,讓我敬佩不已。”手下更是停不了筆:“此事不必擔心,我早有安排,鮮于無忌手下週,衛,盛,黨四大家將,已有兩人真心歸順於我,再加上回卓王兩萬大軍襄助,大事必成!”兩人一同丟下手中的狼毫筆,執起酒杯哈哈大笑著碰了一杯,分別仰頭喝下,轉頭一看,靜靜的火把照,嬌美的鮮于嬋就好像泥塑那般靜靜的坐著,秋水般的眼睛無神的盯著側方,便連眼角也沒有瞟過這邊,兩人心頭不都生出錯覺,這姑娘本該是觀音坐蓮旁的玉女才對,嫡落人間,卻又不染絲毫的塵埃。
哈克欽頓時來了興致,乾脆用手抹了抹溼潤的嘴,伏在案頭上寫字道:“那她…三殿下又該如何處置?”趙虞修盯著鮮于嬋看了半晌,默默思忖,過了好一會,才嘆氣道:“夜深了,今早點安歇,明還有一場大戰…”說罷也不管哈克欽在一旁等候著,輕輕用手去牽小嬋。
手指尖剛剛碰到鮮于嬋滑如凝滯的手腕,鮮于嬋便驚醒般的跳了起來,趙虞修微微一愣,對哈克欽揮了揮手,柔聲笑道:“姑娘莫怕,在下送你回去,嗯…我知道你小時候受過驚,所以對任何人都無法親近,在下對姑娘絕無惡意,牽著你的衣袖好了。”說罷又要去牽起鮮于嬋香噴噴的水袖,鮮于嬋執拗的避過了他,自己挽住衣裙,碎步潺潺的向外摸著行走,一路上撞倒了好幾燈柱子,哈克欽嘆氣道:“這丫頭倒是有些可憐,不瞞三殿下說,我也有一個和她一般大小的妹子,可惜啊,年紀輕輕的卻是葬身火海。”趙虞修目光溫柔的瞥著鮮于嬋倔強的纖細背影,中暗念:“後天下有個又盲又啞的皇后,會不會…有趣些?”不知不覺想起了溫婉的端敬皇后,也許只有鮮于嬋這樣人畜無害的姑娘,才可以真的讓人放心,她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不會說,更不會鮮廉寡恥的去勾-引先皇,外人,自不可同而語。…第二一早,楊宗志和忽列率人紮好馬鞍,便要向滇南趕路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山坳裡,滿是黑壓壓的人頭,楊宗志吩咐裘仁遠和吳拓帶著大部分子弟先行上路,約好在玉龍古鎮碰頭,再回來與忽列會合。
烏卓瑪和秦玉婉同坐在最後一輛馬車中,他們兩人說說笑笑的,帶著後面七八輛馬車出了林仙鋪,滇南距離吐蕃不遠,忽列少時去過一次滇南,對那裡倒還有些印象。
問起路來,從這裡出發,只需要不足半個月便能抵達,心裡面有著悵然的慨,他兩世為人,陪著楊宗志北征,出使漠北,戰場的喧囂殺氣便隨著身邊清風吹散了,從此要過隱姓埋名的子,安居樂業,兩家人甚至還結了親,約好秦玉婉和烏卓瑪腹中的胎兒,若是男女便結為夫。
路過未安關時,向東城門處掃了一眼,聽見殺聲炮響不斷,轉過頭去,聽得便不太真切了,江山已逝,美人兒都在身邊陪伴,唯有那個丫頭,不知她過得怎樣?
楊宗志心裡記掛著小嬋,拉住馬韁的手腕抖了一抖,忽列笑道:“楊老弟,我要是你,便不會放小嬋走…”楊宗志搖頭失笑道:“她要去陪伴她爹爹,我又怎能攔著,再說,朱大哥守在她身邊,我總算能夠安心。”忽列點頭道:“朱晃兄弟神力無敵,一般人是奈何不了他,不過…就怕有人用計害他們。”楊宗志愣住道:“誰會用計害他們?小嬋在她爹爹身邊陪著,誰能害的了他們?”忽列笑道:“我也只是說說罷了,做不得準的,最好是沒有…”拉著馬在前面帶起路來。
天空雲開霧散,陽光普照大地,楊宗志帶著一行人走出十餘里地,面見到一匹烈馬騰騰奔來,馬兒掀起的灰土將來人罩在裡面,忽列揮手喝止大家,靜等那人從身邊騎過,哪知那人看清楚這邊情形,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氣吁吁跑到他們面前。
楊宗志和忽列俯下頭看出去,一起面微變,楊宗志叫道:“朱大哥,你…你怎來了?還是小嬋她…?”朱晃抹汗道:“小嬋姑娘沒事,她…她讓我給你送來一封信!”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封薄薄的漆紙遞到楊宗志面前,楊宗志用手將信封甩開,見到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他一口氣讀下去,臉不怔住。
忽列看他目瞪口呆的,隨手取過他手中的書信,剛看了幾個字,臉登時大變,怒聲罵道:“好個大膽的哈克欽,這該死的小子!”他罵人的嗓音傳出去好遠,洛素允從馬車裡出個蔥翠的小腦袋,跑下來脆聲問道:“怎的了?”楊宗志木然沉不語,忽列問道:“楊老弟,現在洛都之戰不但是你們南朝的事,甚至連吐蕃軍隊也捲進來了,你看怎麼是好?”楊宗志嘆氣著搖了搖頭,心頭一陣惘然,記憶起出使漠北前,哈克欽還曾找到幽州約他一起出兵,原來這傢伙壓沒有返回吐蕃,而是一直呆在南朝。
不知他用什麼手段與三皇子聯上了手,此刻正在合圍洛都,他的心下不免義憤,上次哈克欽找來時,許下豪言壯語,無非是貪圖南朝邊境的泗贊草原水土肥沃,妄圖佔為己有。
現下他心甘情願的為三皇子攻打洛都,看來…十有八九,三皇子定是對他作了這種許諾,轉念又想,他又有什麼資格義憤呢,他自己是皇上欽賜的大反賊,人人得而誅之,前幾天在洛都更是為了虞鳳而反目,皇上若見了他,勢必取他首級不可。
三皇子為了打下洛都引狼入室,哈克欽豈是那麼好相與的,只怕他得到泗贊草原後,又要圖謀邊陲的數個小鎮,到時候看三皇子怎麼收場。
說來說去,這些都不是楊宗志可以改變的事情,他自己也要帶著佳人們歸隱了,渾然不會再捲入權謀紛爭當中,頭頂炎炎烈照下,楊宗志的額頭也微微見汗,念起小嬋在信箋上說:“哥哥,爹爹他們聯絡了吐蕃的回卓王一起出兵,這幾天便要打下洛都,你放心,小嬋自有辦法可以說服爹爹,讓他罷手息鼓,哥哥你在滇南等著我,小嬋不便會前來找你。”他的心下一疼,小嬋不過一個柔弱嬌的娉婷小姑娘,她有什麼法子,可以平息這場大戰呢,這一場戰爭就連楊宗志都束手無策,沒辦法說服任何一方停手,恩怨積累多年,此刻是一個總的爆發,誰又能勸得下來?
楊宗志抬頭道:“朱大哥,嗯,你快回去,還是緊緊的守在小嬋身邊,萬萬不可離開一步…”轉頭又對洛素允道:“我們…先停下來,多等幾再出發,你看好嗎?”洛素允撇著小嘴道:“依你吧…”回頭去車裡面把話傳過去,楊宗志對若有所思的忽列揮起馬鞭道:“從這裡出發,再走十幾裡,可以抵達西邊門戶丁山鎮,我們去那裡住上幾,等消息明朗後,再趕往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