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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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兩個月前的一場大戰,在這裡嘎然而止,戰火併未給這座城市刻下印記,反而卻是留下了數不清的英雄傳奇故事。
此時的幽州暖花開,時漸漸快到酷夏了,天氣悶悶的有些不過氣,一大早上,聚義樓前面廣場便被圍了個水洩不通,顧磊伸著懶走出酒樓,對眼前的陣勢見怪不怪,揮手趕走幾個圍坐在臺階下的漢子,嘟嘟囔囔的坐下去道:“叫你們都回去啊,九哥說了,他不會收留任何的手下,更不要培植自己的親信羽翼,你們整天候在這裡,也是徒勞無功。”那些漢子們訕訕的笑著,從前往後一數,合著大約有幾千上萬人,光人頭攢動,便能把人的眼珠子晃花了,顧磊翻著白眼看著眼前人群,這些子他也算是苦口婆心,良言苦勸,可笑這些人聽說楊宗志的事蹟後,竟然先後都來投奔幽州,他們以為這是哪兒啊,都督府,諸侯大營啊。
人群后方傳來一個扎呼呼的嗓音,喊道:“諸位…諸位,我剛剛得到消息,楊大人出使北方四國凱旋而歸,帶領兵馬和四國簽定城下之盟,據說啊…因為楊大人出使,突厥國的蕭太后和冥王教主都歸隱了呢,現在大軍正在回程上啦。”人群中歡呼雷動,人人喜連連,奔走相告,顧磊笑嘻嘻的掏出一牙籤剔牙,他自來篤信九哥馬到功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信念,不過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倒是面稍薺,面帶得。
有人湊過來討好的道:“小直十四爺,楊大人都快回師了,您也給我們引薦引薦呀,後我在楊大人手下謀個差事,必定為您鞍馬效勞。”顧磊哈哈一笑,稚的臉龐上滿都是快意,他吐出口中的牙籤,笑嘻嘻的道:“謀差事作甚,九哥他都要走了,你難道也要跟到…呃…”他一時口快,險些說出楊宗志要歸隱滇南的事情,這時候心頭自省,趕緊收住了話頭。
“走…?走哪裡去?”人群裡好像炸了鍋,無數人衝到顧磊的面前,驚訝的問道:“小十四爺,您可得把話說清楚,楊大人要去哪裡?”顧磊緊閉嘴,死活不敢開口,害怕自己再說錯話,有人皺著眉頭議論道:“莫非…楊大人這是要去洛都了?中原戰火越來越慘烈,也唯有楊大人…才能去收拾殘局,主持局面。”其餘人紛紛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冷不丁的,人群中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傳來道:“你們懂個…”前面幾個漢子怒喝道:“誰啊,誰在罵人?”人群自發的從中間分開,顧磊這才看清楚,原來裡面站著一個三角鬍子的師爺,身材矮小,黝黑,站在人堆裡,可是一點也不起眼,顧磊笑道:“那位先生有什麼高見?”他明知道在酒樓下喧譁,會惹惱了樓上的一眾佳人,小師妹的身子骨愈發嬌弱,臨產在即,家裡人都忙著照顧她去了,所以才打發他下來把這些人趕走,但是聽到這些漢子們爭吵不休,顧磊卻是覺得有趣的緊,不頓時忘了自己的來意。
那師爺搖頭晃腦的指著自己的腦門道:“喔唷…你們這些人都是榆木腦袋,楊大人要像你們這麼想,早就給人幹掉多少回啦,哪裡還能活到現在這麼風光?”顧磊聽得一怒,大聲道:“喂,你說話放乾淨點,誰給幹掉多少回了?”大步走過去,便要隻手提起那矮子師爺丟出去,人群中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拉住了他,顧磊心頭一橫,轉身便要發怒,忽然嘴巴大大的張開,喉頭哽動“九…九…”看清楚那個拉住自己的人,正是個英眉束髮的少年,一臉疲憊之態,顧磊心頭狂喜,恨不得馬上衝上酒樓,大喊三聲:“九哥回來啦…九哥回來啦…九哥回來啦…”眼睛一轉,看清楚楊宗志的背後,由一個白衣長裙的瘦高女子攙扶著,那女子面容姣好,眉恬靜,長得極為清麗人,偏偏顧磊一點也不認識,顧磊正待說話,楊宗志卻是笑道:“小十四,怎麼能動不動就出手打人呢,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嘛,嗯,這位先生,你有什麼高見,無妨說出來好了。”那師爺一聽口音便知是江浙滬上人氏,口音酥軟,他翻著白眼倨傲的道:“還是你這個小夥子懂些事理,楊大人他…切忌不能回到洛都去,這是至理。”楊宗志笑道:“願聞其詳…”師爺挑眉道:“你們想啊,洛都現在是什麼情形,十萬火急,三殿下已經破了一回城,又被打出去了,士兵鎧甲損傷無數,庸人必定妄斷,這時候回去,好坐收漁翁之利。那就錯啦,大錯特錯!”人群中“哦”的一聲,好些個嗓音齊聲問道:“為何錯了?”師爺搖頭道:“楊大人這時候回去,究竟擁戴哪一位好呢,三殿下呼?四殿下耶?否也…否也,自古江山有德之人居之,韓信作齊王,他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是什麼?便是他自己回去請罪,漢王對他說賜他三不殺,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金不殺,韓信便放心了,最後怎樣呢,還不是被呂后給殺掉啦,楊大人回洛都,又能被賜上幾個不殺呢?”眾人紛紛滯納下來,垂頭思量,師爺左右看看,得意洋洋的道:“所以呀,楊大人現在索…就在北郡自立為王,眼觀中原戰火,北郡原是天下龍脈發源之地,楊大人自身又是龍子龍孫,他作北地王,威高福厚,眾望所歸,何人能有異議?一旦中原戰局明瞭後,秋後算賬,楊大人進可得隴望蜀,退可憑藉風雪渡頭,黃河的天險排兵佈陣,立於不敗之地,有何不可?”眾人紛紛恍然大悟,點頭稱是,楊宗志卻是大吃一驚,手指著那師爺道:“你…你竟然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師爺奚然道:“何謂大逆不道,皇上無德,害死生母,殘殺忠臣,天下哪有人還會對他歸心,我等到此聚義,便是要推舉楊大人作天下的衣食父母,大事不成便是大逆不道,大事若成,我等都是開國元勳,功蓋社稷江山滴…”楊宗志有氣無力的揮手大叫道:“來人…來人…”高聲喊了兩嗓子,猛地又咳嗽下來,賽鳳在他身後給他捶背,蹙眉道:“怎的了…”顧磊叫道:“來人…”不過一會,跑過來幾個大軍的親兵,抱拳道:“大人…”楊宗志緩過勁來,指著那個師爺道:“把這狗頭軍師給我押下去,重責三十大,然後丟進黃河,讓他自己游回江東老家去…”話還未說完,又大聲的咳嗽起來。
那師爺被幾個身高臂長的軍士押走,這才明白眼前這個病弱的少年便是楊宗志,不仰天大喊冤枉,顧磊在一旁訥訥的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出話來,賽鳳在身後忍不住撲哧一聲嬌笑起來“剛剛還在說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這會子,怎麼又要武力鎮壓了?”楊宗志頹然的嘆了口氣,雙眼環顧四方,見到懲戒了那師爺,身邊的這群漢子們依然對自己目崇敬的光芒,他拉著賽鳳自顧自的上樓去了,再也不敢多搭理這些人。
顧磊首先上去報信,楊宗志還沒走到樓道口,便被一群一擁而上的丫頭們堵住了,他這次出使費時一個多月,走的時候還天寒地凍,回來之際已經稍顯酷熱了,大家穿戴的也薄,人人湧上來前來拉住楊宗志。
商怡婷抹著淚珠兒道:“再不回來,連姨娘我都要生氣啦,壞志兒,你這一走,子可真是難熬。”楊宗志哈哈笑道:“再不走了,再不走了,便是打死我,我也哪都不去,每天就陪著你們。”話還沒說完,便又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的內傷逐漸好轉,可沉痾未愈,不是一兩能將養好的。
商怡婷等人看得臉一呆,湊上前仔細的打量他,見到他消瘦了許多,嘴微白,筠兒惶然道:“大哥,你…你染上風寒了麼?”何淼兒搶出來給他把了把脈。
楊宗志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商怡婷轉眉一看,秀美的賽鳳惴惴不安的站在他身後,一雙玲瓏妙目左右觀望著,商怡婷拉住楊宗志的大手,對賽鳳笑道:“標緻的丫頭呀,你是秀鳳,還是賽鳳?”賽鳳甜甜的點頭應道:“婷姨,我叫賽鳳,秀鳳…是我的姐姐,她和洛姐姐,丁姐姐在樓下拴馬哩。”商怡婷咯咯媚笑道:“你跟婷姨說說,這壞志兒是不是又受了傷,還是染了病,你可不許幫他敷衍。”
“啊…”賽鳳嬌暱的眼神怯弱的掃著楊宗志,支吾道:“宗志哥哥他…他不許我提這件事,唔…我什麼都沒有說。”商怡婷聽得妖媚小臉一怒,柳眉倒豎起來,拉著楊宗志的耳朵,惡狠狠的道:“混志兒,你…你給姨娘進來,出門的時候,姨娘是怎麼給你囑咐的…”楊宗志沒好氣的掃了一臉無辜的賽鳳一眼,被商怡婷倒提著拉進房內,大家只聽見內門一關,楊宗志一聲慘叫傳來,大家相顧嘻嘻一笑,親熱的拉著賽鳳的小手說起話來。
夜裡吃飯的時候,話題也離不開此次出使突厥的梗概,楊宗志被商怡婷修理的不輕,他也明白自己這麼帶病回來,遲早要被家裡的丫頭們埋怨,無奈歸心似箭,一刻都不願久等,只有和她們呆在一起,才覺得心頭安定,萬事無憂。
席間他索耍起了無賴,一會子逗逗嬌羞的十二孃,一會子又把史艾可和柯若紅抱在左右手,總之是不讓人挑他的話,商怡婷最後看的直翻白眼,咬牙切齒的放過了他。
席上大家對洛素允和丁嬈嬈倒是稔,只不過賽鳳,秀鳳姐妹便陌生的多了,好在賽鳳子嬌純,秀鳳又極為懂得逢人心,不過多久,大家便相處和睦,談笑正歡。
費幼梅見丁嬈嬈滿臉嬌羞的垂著小腦袋,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裡,她親熱的湊過去,拉住丁嬈嬈的小手兒問道:“丁姐姐,你在想些什麼?”
“呀…”丁嬈嬈羞紅雙頰,不敢抬頭見人。
費幼梅只看了一眼,便笑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說話間湊到她香噴噴的小耳朵後,低聲道:“你還記不記得,過去在北斗旗的時候,你問我和大哥,情之一字,是不是害人的魁首,那個時候我便在心底裡反駁你這句,情字最能讓人痴心無悔,這時候…丁姐姐,你也明白了麼?”
“嗯?
…
嗯!”丁嬈嬈用顫抖的嗓音小小的回了一句,稍稍抬眼見到席上一片喜,因為楊宗志的歸來,屋子裡的暖意足以沖掉人心底最深處的堅冰,想起楊宗志追上她那一句:“走什麼呢,跟我回去吧,我陪著你…一道去神玉山請罪。”丁嬈嬈便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下有著動,幸福,也有著呼之出的酸澀。
夜裡由於楊宗志身子未好,印荷給他暖好了鋪後,他便孤身睡下了,便是腆著臉想抱著香噴噴的印荷入睡,那丫頭也死活搖頭不肯答應,自認識以來,印荷對他可謂是千依百順,從不拂逆他哪怕是無理的要求,只有這一回,她為了楊宗志的身子著想,狠下心來拒絕了一次。
睡到半夜,做夢又做醒了,想起那師爺口中說:“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金不殺…”楊宗志卻是越發思念虞鳳,枕邊孤寂,心想著據傳聞,三皇子已經破過一次洛都城,只是未能大軍開進,又被頂了出來,如此看來,洛都城破人亡,只怕是遲早的事情,虞鳳留在洛都一天,便要經歷一天的兵荒馬亂。
前些天呼倫山之亂,讓他記起了前塵往事,有記憶的時候,便是這般天下大亂,父王…爹孃,無不死在內耗當中,南朝的江山不過百餘年,戰火卻是一刻也沒止息過,他心裡面充滿了厭倦和煩惱,只希望能夠早一天回到師父,師孃的身邊,孝敬膝下,臨走之前,最後一件事情…不做不可。…翌大早,楊宗志便起,叫來了朱晃和忽列等人,大家聚在一起用早飯,忽列的夫人烏卓瑪孕身與秦玉婉相仿,因此他一臉喜,早飯吃的呼嚕嚕直響。
楊宗志卻是吃兩口,又放下筷箸思量,喝起粥來默默無聲,朱晃問道:“楊兄弟,你有心事了,還是身子又痛了?”楊宗志搖頭嘆了口氣,心裡面壓著虞鳳的事情無法排解,皇上倒是親口允諾過要將虞鳳嫁給自己,但是這事情終究沒有個定數,皇宮內烽煙四起,皇上哪裡還顧得上嫁妹子,能保住命便是極為難得的了。
但是這件事對於楊宗志來說,又是迫在眉睫的,早一將虞鳳接到身邊,也好早些放下心來,那天在風雪渡頭分別時,虞鳳站在舟頭嬌聲大叫:“相公,你若還願意要我,鳳兒…鳳兒會在御花園等著你來…”那時候楊宗志覺得自己的心也碎了,魂魄隨著虞鳳漸漸離去的身影飄蕩到了洛都,在那裡…或許正有個單手支頤,妙曼遐思無限的小丫頭,撐在瑤琴上,一手捧在心口上,等著自己前去相會。
就如那位狗頭軍師所說,自己這時候…是萬萬不能去洛都的,局勢不明,自己乍一出現,只能引得多方猜忌,帶來一連串的動盪,怎麼找一個由頭,能夠光明正大的接走虞鳳呢。
正想到這裡,外面有人大叫:“楊大人起來了嗎?楊大人在不在?”楊宗志等人抬頭一看,見到許衝穿著鎧甲快步走入,幾人相識哈哈一笑,拉著許衝便要坐下道:“許統領一起用飯吧。”許衝急忙擺手道:“不了,不了,範大人也一齊來了。”說罷他身後走出來一個威怒的老者,正是幽州府知事範蘄,楊宗志等人微微一愣,範蘄倒是有些子不見,自從上次傳過旨後,他時常隱身在知事大人府邸內,足不出戶。
楊宗志幾乎漸漸忘了他的那些醜惡事,他不來得罪自己,自己正好樂得清閒,楊宗志輕輕點頭道:“範大人好久不見…”範蘄穿著官服,強笑道:“楊壯士凱旋迴朝,揚我國威,可喜可賀呀,本官前來道喜了。”楊宗志道:“此事許衝大人出力更大,範大人倒不如多多謝謝許統領…”許衝慌忙臉紅著搖手道:“不是我…不是我,還是楊大人領兵有方…”範蘄笑道:“諸位此次出使漠北,和四國簽訂互不進犯之約,實乃我南朝子民之大幸事,範某曾經答應過楊壯士,事成之後,願意親赴洛都去給楊壯士作個說項,目下就該一一兌現,楊壯士,本官決議今就起程,帶著許統領到洛都面見聖上,一來嘛…諸位勞苦功高,急需嘉賞,二來嘛…楊壯士和鸞鳳公主的婚事,本官作個大煤,為你們儘早辦了。”楊宗志聽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喜道:“果真…?”範蘄捻著鬍鬚道:“本官在楊大人面前豈敢說大話,本官連車馬都備下了。”許衝點頭大笑道:“不錯,我們此來…是來向楊大人辭行的,範大人說,我們這一去,快則三五天,遲則十天左右,必定為楊大人將鸞鳳公主求來,楊大人最好是親自率人去娶,以示誠意。”楊宗志笑道:“如此甚好,多謝範大人…”他雖對範蘄不甚待見,可是見到他一把年紀,居然要為了自己的婚事奔波勞,不稍稍有些釋懷,畢恭畢敬的拜了一個禮。
範蘄扶起他道:“何需多禮呢,我們即將同朝為官,後還要仰仗楊大人幫扶才對。”說罷帶著許衝大步走出酒樓。
楊宗志送出門外,見到門口果然停了數輛寬大的馬車,許衝登上了頭馬,回身向他們揮了揮手,帶著馬車堂皇而去,楊宗志心下不暗暗浮動:“莫非好運將來,心想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