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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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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母女“竟然就…瘋了?”逐波不知愣了多久,才不可置信的呢喃,臉上血殆盡。

她心頭湧上一陣無力的心酸難過,不想起了小時候當街跟野狗搶食時,突然天神般降臨面前降救了她的美婦人──她對她那麼好,比拋棄她的生母好多了。

她對人冷漠無情,可是卻是待她同親生女兒一般,親手教她武功,直到她成為獨當一面的聖女大人。

沒有那個女人,就沒有她。

她看著面前始終表情冷漠的師妹避重就輕地述說七月初七的驟變,已經是聽得目瞪口呆,她不知該要憐惜她,還是責怪她…

良久,逐波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站不住了,忍不住扶著機子潸然落淚“不知師父…現在去了哪裡了…”甘草蹙眉,能理解她,語氣卻很決絕“我知你對她情誼非同一般,不過她今天是咎由自取,都說母親賜予兒女身體之恩,便是再大的錯也忤逆不得,可是有這般母親,我寧願不要這身體髮膚。”她心說:何況這身體髮膚也未必是因她來的,否則怎麼跟我前世一般無二,不過借了怎樣的機緣罷了。

她眼見逐波難過,涼薄便減了兩分,寬她“你放心吧,有師叔跟著去尋了,多半不會有事。她執念深重,又不能得償所願,瘋了未必不是好事。”逐波雖不知哪裡來的個師叔,卻也沒心思問,胡亂揩乾了淚想了又想,她也明白這個道理:師父對她勝似生母,但是對這個師妹卻實在是…

她苦澀一笑:“難怪往,師父總是苛責師妹,竟是還有這樣的典故,這卻實在是師父她想不開了,”她搖搖頭“想起你毀容時悽慘,我還心有慼慼,早知如此,當初不該…”不該幫著師父收她來?任她又好到哪裡去呢?歸到底還是師父錯。

想到這,她又想起,師妹心裡怕是更加不好過,她沒有做錯什麼,卻被命運之手攪合了這些年,才得知了不如不知的身世。而且,她沒有立場要求師妹被她同化。

她便忍痛牽住甘草,反道“師妹,沒有事吧?你不要難過…”甘草心頭泛上一絲暖意,這個師姐待她是比親姐姐還親的“你放心,師姐,我又不曾真的受到什麼傷害,這點頭還是過得去的,而且,我漂泊慣了,一向當自己是孤兒,突然冒出個母親,我反而不習慣呢,反正打心眼裡也沒接納過。”逐波聽她這麼說,面遲疑,猶豫了一會,才道“師妹,事已至此,有些話需要讓你知道,師父已經瘋了,你知道我並不會騙你的。其實師父,並沒有她說的那樣殘忍…”

“當初師父把你扔在山裡不管,也並非是不願看你,而是為了給你續命。那些藥材又都生在鄂南,所以特地在這裡開山立派,當年還是宋老神醫說,那處山坳靈氣養人,養著你的身體再好不過,還沒準能夠甦醒開蒙,於是師父她就將你放在了山裡,而且請了專人打理,甚至一開始,都是她親自照料。”甘草沒料到還有這樣的開始,不由恍惚了一下,倒是聽進去了。

“初時師父幾乎天天去陪護,和你說話,那時我還小的,站在旁邊看著師父照料那個病女孩,耐心溫柔的跟她講話,我站在一旁,看的羨慕極了。”

“後來漸漸的,因著嶽師伯的態度,師父也有些觸景生情,便去的少了,照顧我格外用心起來,我猜,她是將對女兒的寄託放在了我身上,因為她看著我的眼神,就跟那時跟你講話的眼神一般…”

“但是師父還是隔三差五會去山裡瞧你。絕不像她說的那樣,對你無非責罵苛刻…你別問我為什麼知道,師父每次看完你回來時,都會呆坐一天默默哭一場,憐惜內疚的神,我是瞧得出來的,她大約以為是她下藥給嶽師伯才有了你,所以冥冥之中生了病兒。若她真是她講的那樣無情無心,她怎會哀傷?”甘草眼神閃了閃,瞭解到這樣並不知道的一面,也是她本不曾想過的事,突然有些不能明白:原來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糟糕了麼?

她心頭一動,情不自細緻的聽了起來。

逐波認真的看著她“師父當初悉心教導我武功,卻是存了一份叫我去刺殺嶽師伯的心,我明知道師父的利用之心,但是她的恩情卻不敢忘。至於為何後來狠毒如此設計你,我想,或許關於你當年…師父有什麼誤會。”甘草不解的看著她,不明所以。

逐波頗為猶豫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考慮,說,還是不說。

“是五年前的三月初三…”這一句話如同雷霆暴雨突然讓甘草劇烈搖晃起來…五年前…五年前…三月初三…

那不正是她初來異世第一天醒來的子…

她揪著口,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什麼,而逐波的聲音依然繼續。

“那一天,師父失魂落魄的回來,關在房裡哭了一大場,然後跟我說,她的女兒…死了…”

“我從未見過她那般難過,你知道的,師父那般要強的女人。”

“也正因為如此,我一直都以為小時見過的那個小師妹死了,哪裡知道,你竟然會是當年師父的那個女兒,而且活到今天…”甘草不知作何想:是了,五年前,她第一次醒來,竟然忘記了,一個癱傻在十三年的女孩,怎麼可能一開口就會叫娘,一開口就會說話,一開口就思維清晰?

但是當時沉玉蘿什麼都沒有問,而是立刻把她嫁了出去:許是懲罰?還是眼不見心不煩?

恐怕沉玉蘿從未錯把她當做女兒吧?

沉玉蘿照料痴女多年,確實因為失望將情寄託在養女身上。

但是她一定也是愛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吧?即便是一個傻子。可是有一天卻發現連那個痴女也沒有了,只剩下一個被別人魂魄寄居的身體,她自然憎恨那個“殺死了”她女兒的人──即便她的女兒從來沒有醒過…

她自以為那是她和嶽洛水的骨,再是遷怒,又怎麼可能恨得起來呢?

這麼想的明白,甘草心中最後一絲被辜負的難過也沒有了,只剩下一些憐憫和悵惘。

她不清楚那個痴女的靈魂有沒有存在過,又是否曾經聽得懂沉玉蘿畔溫柔私語,不過,她卻有一絲能理解沉玉蘿的恨意,或許是既覺得放不下女兒的身體,又仇視鳩佔鵲巢的靈魂,所以才千方百計把她找回來,一面教導她,一面又折磨她。

不過有一點是對的,沉玉蘿即便想殺了嶽洛水也好,卻從未想要甘草死。

她突然想起,她傾城法力大成的那一天,沉玉蘿見她的樣子,那副憎恨又厭惡的模樣,一定不僅僅是因為嶽洛水的畫卷,可能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終於不得不承認:“她女兒”已經消失了,連身體也不曾剩下。

連甘草也不疑惑起來:那個女孩真的存在過嗎?還是一直都是一具空虛的身體呢?

但是不管怎樣,她忽然有些嫉妒起那個或許從未來過世間的女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