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春天,我失去笑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2004年天,我得了一種病。

這種病既不痛也不癢,既不頭暈也不眼花,甚至連醫生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病。

醫生說:“你這孩子,怎麼有事沒事老往醫院跑,好玩吶?”他說我跟你說了你沒病就是沒病,如果硬是說有病的話,那我給你打一針好了。他威脅我,讓我不要再無理取,事實上我並不害怕打針。從小我便是在針眼中長大的,股上大大小小的歷史痕跡今天雖然已經消失,正如巴比倫的“空中花園”但你不能否認它的存在及曾經的真實。問題是,打針並不能解決問題也就是說並不能幫我消災解難,我的病還是肆無忌憚的折磨著我的身體,雖然沒有什麼症狀,但我知道,甚至可以覺病毒正在我身體的某個角落裡幸災樂禍的笑。

這讓我很惱火,可是卻無能為力。

在那之後,也就是2004年天,我失去了笑。

我失去了笑具體表現為臉部表情極其僵硬,僵硬得連麥田裡的稻草人都不如,稻草人至少還有針線縫的的嘴的上翹。我只能“赫赫”的用聲音來說明我這是在笑,而非沒覺,這樣以至於不會讓人誤會。

小史看著我說:“你用得著這樣嗎?那麼在意別人的想法,累不累?”我瞪了他一眼,他的模樣讓我覺得很生氣。

我說:“滾!你以為是誰把我害成這樣?”看到我確實動了怒氣,小史一下子換了口氣。他把我拉到懷中,我的臉貼著他的膛,聽見他的心臟不停的跳動。

“好啦,親愛的!別生氣了好嗎?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老說你笑起來很難看的,還不如不笑。”他的這句話又讓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東西,我突然厭惡的想吐。我推開他,走到陽臺上。陽臺上冷風吹得我更加難受,小史從後面走了過來,我以為他會抱住我,做好了準備不去拒絕想從他身上取點暖。可是沒有,他站到了我的身邊,也沒有看著我,什麼話也不說。這種氣氛讓我很緊張,我在想是不是我的無理取鬧惹他不高興了,這不是我喜歡的狀況。

我側頭盯著小史。他確實長得很好,白皙的皮膚、俊俏的臉龐、星碎的頭髮還有深沉的眼睛,這一切都讓我著了的喜歡他。有時候我會不明白我到底是喜歡他的樣子呢還是喜歡他的人,每當一想到這個問題我就會故意去忽略,至少現在我們在一起,想太多的話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很複雜。

這種僵局讓我很不適應,想開口去打破它。

“喂,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

“嗯?”小史被我突然這麼一問一下子沒回過神來,但他馬上又接著說:“記得,當然記得,那一次彤生啊。”小史突然很高興的樣子:“她突然拉著我說要介紹她最好的朋友給我。彤經常在我面前說起你,你知道嗎?她說在這個世界上她最喜歡你了,比喜歡任何人都喜歡,然後都不問我意見就把我拉到你面前。”我看到小史那麼動,好像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美好回憶中,有點不舒服,因為我不知道他是因為想起彤很高興還是想起和我第一次見面很高興。然而這種想法一冒出來,我的心突然很痛,像針刺一般,眼淚也不由得在眼睛裡開始顫動,我隱隱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小史從他的記憶中轉過頭來,並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雖然內心還是不想他碰我,但我沒有表示出來,畢竟他是我男朋友。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彤,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彤和我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但她常常不願意承認我們是好朋友,她寧願說我們是青梅竹馬。每當這時候我就會拿她沒辦法,而她看著我無奈的樣子總會笑得很開心。她說:“融融,如果你是男孩,我一定嫁給你。”我“呵呵”的笑。

那時候我笑起來很好看,彤常常那麼對我說。

但彤最終還是了男朋友,第一次她跟我說時,我的心猛顫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悲傷,一下子失去了平靜,後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

“融融,融融,小史很帥的,聽說很多女孩都送東西給他,還有一個女孩為了他好像自殺過呢。”

“融融,小史又買禮物給我了,你猜是什麼?是戒指吶。”

“融融,小史說他要娶我,你說我該怎麼回答他呢?”彤似乎變得很幸福,她那本來就很漂亮的樣子變得越發人,我相信戀愛中的女孩是最美麗的,但戀愛中的女孩同樣也是智商為零的,所以我不得不常常告誡她,不要太過於認真,會傷得很深的。我說,他有那麼好嗎?男人的甜言語最靠不住。他現在對你說要娶你,或許以前曾對很多女孩說過這樣的話呢!彤笑著說,不會的,只要是小史他就不會,什麼時候我讓你們見一面吧?我說,算了吧,我對他沒興趣。彤軟磨硬泡,終於我答應去見她的小史。

彤生那天,我是肯定要去的,而作為她男朋友的小史也必然會來。於是順理成章,我見到了彤口口聲聲說好的小史。在此之前我還不相信一見鍾情,可是我不得不承認,我對小史一見鍾情了。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聽見自己的心臟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快要蹦出來。後來我常常對朋友們自嘲,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我想我的一定是負數。朋友們聽我這麼說都樂壞了,只有我笑不出來,那時候我還沒有失去笑,也就是說我還很健康沒有生病,但或許病毒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潛伏在我身體裡也說不定。

我之所以說我的智商為負數是因為我看到小史第一眼我就忘記我是誰了,那時候我像著了魔一樣,真有那麼誇張。我忘了還有另一個彤的存在,我甚至忘了我自己本身的存在。我所有的念頭就只有一個:這個人,我想和他在一起。現在想想其實這是一個很幼稚的念頭,我把它叫做愛情的藥,吃了對身體沒有一點好處,可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吃了。

那天天氣微微下著雨,彤和小史沒有來之前我一個人蜷縮在黑暗中。客人們陸續到來,他們各自說著各自的話,哈哈大笑,我卻一點都快樂不起來。直到小史的出現,我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亮,我抓住這束光就可以抓住一切,是的,小史就是我的一切。那天之後,我開始給小史打電話,發短信。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做,我只知道當我孤單了我便會特別想念他,特別想念,莫名其妙。然後我開始向他訴說,也可以說我只是在找一個人聽我的自言自語。但是我又不願那麼承認,我固執的告訴自己我喜歡上他了,不是因為孤單。

在我和小史通第十一個電話的時候,我聽見他在電話那頭說:“融融,我喜歡你。”我的頭腦突然清醒,我在做什麼?我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說喜歡我,可是我為什麼還這麼高興呢?小史後來告訴我,在前一天他已經和彤提出分手了,他說他喜歡上了另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我。我無法想象彤當時的痛苦,也不敢想,我只知道從那以後,最喜歡我的女孩再也沒有來見過我。

“小史,這不是我的錯,對嗎?你說對嗎?”無數次我哭著問小史。

“融融,這不是你的錯,愛情應該是兩個人的事,勉強不得,我只是真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而已,你也是。”

“可是,我好想見彤,我好想見她。”

“親愛的,我在你身邊呢!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真的嗎?”

“真的,騙你是小狗。”我破涕為笑,可是那時候我發現小史的眉頭皺了一下。很輕微,很輕微的,幾乎不被人察覺,但是我卻察覺了。

2004年天,我忘記具體的時間了。我只知道那天我在看阿來的《塵埃落定》,裡面的傻子看到記書官被割去了舌頭說不出話,他突然覺得不說話很好也就不說話了,然後我跟著他失去笑。我失去的是笑而不是聲音,但我知道它們其實是一回事,如出一轍。

天到來,天氣晴朗。我們窗戶前那棵很大的梧桐樹長出了很多新葉,混著沒有掉的老葉,很好看的樣子。我抬頭,可以看見滿樹的綠葉都在微笑,陽光像灑落的金子,微風吹著,斑斑駁駁,支離破碎,聽不到落地的聲音。夏天來的時候它上邊就會開花了,白的花瓣,淡黃的花蕊,還有淺淺的香氣,風一吹,那些可愛的白靈便會飄到我家的窗子上,甚至飛到我靠窗的書桌上,雖然有時候花裡面免不了會有一兩隻螞蟻,但我還是會很喜歡。現在,花還沒有開,即使這樣我還是很高興看到眼前的這棵大樹。我想笑了,可是笑不出來。我憶起自己已失去了笑,一陣劇痛穿透我的心臟,然後擴散到全身。

小史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融融,我最喜歡你冷酷的樣子了,這是我為什麼選擇你而不是彤的原因,彤太幼稚了。”我用這話來安自己,這似乎成了我病發時的止痛藥,只要小史喜歡,我什麼都無所謂。我只要小史在我身邊。

我只要小史在我身邊。

但是小史並不是常在我身邊,他是一個獨立體,獨立於我之外。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體,能注意到的都只能是自己,所謂的另一半隻不過是人們心靈脆弱時用來做依託的藉口罷了,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小史有他的工作,我也有我的學習,我們每星期約會三次,每一次我都會緊緊地抱住他,久久不鬆開,然後我們在黑暗中接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我和小史約會不像以前那樣輕鬆了,我到自己有點魂不守舍,莫名的痛苦像黑夜一樣襲向我。我什麼都不想說,所以我只能越來越緊的抱住小史,越來越纏綿於他的嘴,也越來越痛苦。這些我都沒對小史說,因為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人能聽懂我的話之外,其他的人都不可能,但那個人已經不想見我了。

我是不是真地做錯了什麼?這次,我沒有問小史。

漸漸的我開始憶起一些東西。

如果說這種病帶給我什麼好處的話,那就是讓我想起許多東西,許多我不該忘記但是已經忘記了的東西。就好像人在快死的時候會迴光返照突然變得異常健康,或是能看見已死去的人一樣。我在想是不是我也快死了。

三月的一天,伊風來我們家。他同樣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只是他家離我和彤的家較遠,我家和彤的家只隔著很短的一條過道,而伊風家卻在街道的另外一邊,所以我們三個人並沒有發生像小說中常寫的三角戀愛之類的故事。

伊風來了,坐在我對面。一年沒見,我發現他長大了,好像就在一夜之間,他嘴角突然有了鬍子,說話也變得沉穩了,不再像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孩子。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包括人。但是他的笑確是一如從前,很開心的樣子,著雪白的牙齒,像從另一個世界回來,絲毫沒有沾染這個世界的俗媚。他還是叫我丫頭。

他說:“丫頭,這麼久沒見,又變漂亮了阿!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搖搖頭說:“沒有沒有。”我並沒有想起小史,只是看著伊風的笑發呆,一種遠離了我的悉越來越近。我一邊驚訝於那種悉,彷彿兒時常聽到的風吹動玻璃時美妙的聲音,一邊回答伊風的話。伊風沒有太在意,他繼續開我玩笑:“怎麼了,還害羞麼?我記得我們的丫頭從來都是笑得很誇張的,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文靜了?在哥哥面前可不用裝淑女。”這時我的病又發作了,剛剛才憶起的被病魔一下子驅走,我說:“不是的,伊風…”其實我多想告訴他我得了一種病,這種病奪去了我的笑,我多想告訴他我很痛苦,這種痛苦沒有人能夠理解,可是當我看著他的明亮的眼睛,話到嘴邊又融化了,絲毫不經過我的同意。

伊風沒有注意到我的內心獨白,他依然笑得很開心,著很白的牙齒,像是在打廣告。我也只好作罷抓住稻草的期望,開始機械式的動臉部僵硬的表情,並附和上“呵呵,哪有?”的聲音。

“你還記得嗎?丫頭,那時候我們這條街上幾家孩子裡就你最愛笑了。有一次,我們在一起玩,你不小心摔倒了,腿上蹭掉了一塊皮,了不少血。當時大家都嚇壞了。我扶你起來的時候,卻看見你在笑,一邊笑還一邊掉眼淚。真是個堅強的小女孩,我一直記得這件事呢。”我瞪大眼睛,努力在記憶裡搜索這個小女孩的故事,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伊風又說:“我記得那時候彤最愛和你在一起了。我的一個玩得很好的哥們喜歡彤,有一次向她表白,你猜彤怎麼回答?呵呵,她說:‘你要是有融融的笑容我就喜歡你’笑死我了。”彤!彤!我的頭腦在遲鈍一秒鐘後突然像被鐘敲了一下,我開始動,沒等伊風說完就抓著他的衣服問:“彤,你知道彤的消息嗎?她在哪?”顯然伊風被我的過舉動嚇住了,我意識到這點忙鬆開手,向他解釋:“我好久沒有彤的消息了,有點想她。”雖然我沒抱任何希望,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從伊風那得到一丁點彤的消息,哪怕是彤給伊風的一條短信也行。伊風搖搖頭:“我也好久沒有她的消息了,這次回來本來是打算看望你們兩個人的。我還給你們帶了禮物。看!”他從口袋裡拿出兩條手鍊,一條藍一條綠,“現在看來只好你替她保管了。”伊風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小時候看著我和彤的眼神一樣,我的悉又回來了。

伊風走後,我把兩條手鍊分別戴在了自己的左手和右手。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彤還有伊風在綠的田間奔跑。我手裡拿著線軸,綠在我周圍無限延伸,風箏在天空中快樂的飛揚。突然,我一下子看不見風箏了,手裡只剩下一斷了的線。我急得大哭,眼前一片黑暗,但是在一瞬間我看見彤和伊風的笑容出現,陽光很燦爛,我的嘴角慢慢上揚…

早晨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枕邊溼了一大片,心中的喜悅卻滿的要溢出來,我知道有一種東西開始迴歸到我的身體裡。

下午的時候小史來找我,我望著他突然很想笑,於是一大堆情湧上我的心頭我就笑了。我動用了臉上所有的肌和整個身體的情狂笑了三個小時。

小史在一邊不解的望著,最後,我笑完了。

我說:“好了,親愛的,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