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白馳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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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商君入浮臺宮,無人敢阻。
且不說他與姻姒是何關係,單單這些年來裡外主持浮臺大小事宜,明眼人都清楚群龍無首的浮臺究竟是靠著什麼才支撐到今天。然而隨著沙海侵襲j□j近,可取的水源越來越少,按捺不住的浮臺生靈選擇離開暫避,而其中一些,一旦離了故土,就再也不會回來。
若無那主心骨,他很擔心,往尚且算得上昌盛的浮臺,終究會成為一座空城。
她所居之處他比任何人都悉——丟了她的子裡,他將身影留在浮臺宮每一個角落,杜撰著她在這裡可能發生的每一個故事。
翻身下馬,殷肆揪著路過侍從的衣領,厲聲責問著姻姒的下落,未等答案,又急迫徑自去往她的寢房;模糊見得一剪影映在窗紙上,他心下大喜,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推門,忽而聽得一低沉男聲自屋中響起,“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東商西參,應不該見面。”殷肆微怔,回憶著究竟在何處聽過這個聲音。
塵封的過往一點點被抹得發亮,他蹙起眉,將掌擱在木門之上,同樣壓低聲音,“只是如今的西參君,並非是白馳前輩,你我相見又有何妨?”手腕稍稍用力,雕花木門大敞,一襲月華落在他眼中。
先任西參君白馳正站在他的面前,靜得像是風暴來臨前的大海。
西參君回來了——殷肆可算是明白那些浮臺居民在議論些什麼,另一種意義上,他還是沒有等到她。
“好久不見。”面貌稍顯年長的男子面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見得殷肆第一眼卻是怔了片刻,腦海中隱隱出現一個許久不曾憶起的影子,末了才低頭嘆一句,“…東商君倒是愈發有當年勾陳帝君的模樣了。”他的凌厲,他的沉著,他的氣定神閒,都像極了他的父親,那個死去很久的故人。
畢竟留著殷笑天的血。
猶記得殷肆初入仙籍時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在凡塵中隨了母親周氏的姓,喚作一個孤傲沒落到令人憐惜的名字,自橫。
那時他的神情亦如這般,與單薄瘦小的身子全然不符,一轉眼卻已成了比他還高上些許的俊美男子,眼中少有的一點溫柔在看見自己時便化作煙消雲散…白馳慨著時間如梭,又唏噓東商君眼下想見的人,並不是他。
“多謝前輩謬讚,只是與父王相比,我還差了許多。”殷肆手握摺扇,恭恭敬敬衝著他行了一禮,“不知前輩何時歸來浮臺?上月來此還未曾聽聞此事,路上可還安生?”白馳點點頭,示意他不必多禮,“這些年在外遊歷,想來也該是時候回來看看,只可惜,女兒頑劣,連我這個做爹的都不放在眼裡,連個接風洗塵的場面都未有——本是有些生氣來著,一打聽才知道,她已經許久不在浮臺居住;我還聽得,前些子沙海邊緣妖溟一支無故來犯浮臺,多虧東商君率海澤騎兵退敵,救浮臺於水火,自己還受了傷…”無礙。他撫了撫手腕,一點輕傷。
“我本在想,東商西參自古不相見,浮臺發難,怎好勞駕東商君月月往返收整?海澤事宜已經足夠東商君勞,再加上一個不爭氣的浮臺…唉,難為你了。”白馳闔眼微笑,琥珀的眸子比姻姒更加清淺澄澈,“扶桑到底是後輩們的天下了,殷笑天若是知曉,定然會覺得欣罷?”他早已習慣於直呼先帝的名諱,從不在意旁人目光。
“所以,小阿姻就這麼走掉了?丟下浮臺…一個人走掉了?並且再也沒有回來過?”終是繞不過這個問題,白馳尋了扶椅坐下,抬眼望向殷肆,咄咄目光似乎是在問一個答案,“我已經召見過玄蒼,他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我想,現在恐怕只有東商君能替我解答這個疑惑了罷?”殷肆無言以對,斟酌許久才幽幽道一句,“是晚輩的過錯,我…我定會將她給尋回來,屆時,再向前輩賠罪。”雖不知白馳對他與姻姒的事情知曉多少,然而扶桑一路,想必也聽得了許多傳聞。
“喔?你的錯?”年長男子哼笑一聲,替自己斟了杯茶,一口口小心壓著,“東商君既肯認錯,我也不便再追究。依著小阿姻的子,若是躲,就一定躲得徹底,恐怕早早就離開扶桑了罷?你就由著她胡來,等她想清楚了,知道躲不掉了,自然就回來了——這一點,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他看了殷肆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深知之後話題的沉重,殷肆拱手言及其他,“前輩此番可是要留下執掌浮臺大局?”白馳笑了一下,道,未曾有此打算。
“可是眼下浮臺…”
“浮臺就像是一株巨大而茂盛的樹,不停地著腳下泥土中的養分,可惜的是,本就是紮於貧乏土壤中,哪裡能支撐如此鮮活的樹冠?等養分沒有了,又來不及灌注新的補給,這棵樹,終歸是要枯萎死去的。”苦笑出聲,白馳聲音中透著苦楚,“只是身為西參,我們不願意看見它就這麼一天天枯萎下去,一心想要尋到什麼,粉飾這片鬱鬱蔥蔥。”
“前輩的意思是…”
“若是小阿姻無法做這個決定,不如就由東商君來決斷好了。”浮臺一直在枯萎。枯萎的東西沒有存在的必要。
聽明白弦外之音的殷肆怔了怔,深深衝白馳鞠了一躬。他本就是個行事狠絕之人,早知浮臺氣數將盡,若非因為是她心頭大病才小心對待,想方設法令其苟延殘;這些年反覆思量,他甚至在海澤外城又闢新地,差人夜引導,接納穿過沙海的浮臺民。
“有些旅途,一旦開始了,就沒有辦法停下。我很快就會離開。接下來的事,就拜託東商君了——我回來過浮臺,她若是得知這個消息,說不定會因想要見我而折返。”
“您不打算見見她嗎?”
“想來我離開浮臺也萬年有餘,說不想定然是假的。只是,身為父親的我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見她呢?我該用什麼樣的話告訴她,我們的家,她花盡心思去守護的浮臺,早晚會化作黃沙淹沒於沙海中呢?最先逃避責任的人,明明是我啊。”白馳放下茶杯,面上有些尷尬,似乎在為父女不得相見而苦惱,“下一次回到扶桑,希望能夠見到她:我走的時候,她才那麼一點點大,總是抱著我的腿叫爹爹,喜歡淺的漂亮裙子,喜歡吃玄蒼燒的菜,受了委屈喜歡偷偷躲起來哭鼻子,最討厭的東西是臭蟲和…”回憶著往事的先任西參君看他一眼,順口還是說了出來,“…東商君。”殷肆望了望屋頂,暗忖著究竟是何時就招惹上了那女人。
“一晃好些年,連玄蒼都有了中意的女孩子,才覺察自己真的老了…也不知小阿姻如今是何模樣,可還像從前一般,盡做些可笑的事情?”微笑著低頭,白馳的側臉當真有著學不來的滄桑,環顧四下,姻姒的閨房早已不似當年佈置的那番模樣,捧在手心中的明珠女兒,終於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扶桑神魔口中那個他所不識的西參娘娘。
屋中一片靜謐,兩個男人同時為一個女人而沉默著。
“前輩可知詔德泉?”殷肆忽而開口,提及之物著實叫人始料未及,“我父王臨終有言,命我此生不得踏入詔德泉半步,只是十年前我陪阿姻為浮臺尋水,未能遵守與父王的承諾私自前往,還害得玄蒼吃盡苦頭…”白馳臉一變,猛地站起身來,聲沉若水,面若冷冰,“東商君怎麼會忽然問起這個?你、你與小阿姻一併去過了詔德泉?”果然不大會掩飾情緒呢,這一點,倒是與那個心思頗多的女人大為不同。殷肆暗忖,握緊手中摺扇;或許這件事他本不該說出口,然如若錯失這個機會,他便再也不知能向誰討要一個真正的答案。
上前一步,他又行禮,直言不諱,“請前輩明示,父王為何制止我前往詔德泉?前輩明知那裡萬年冰封,妖風肆意,本無水可取,又為何教導阿姻屢屢與我爭奪?”白馳被他如刀如刃的目光所迫,不得已退了一小步,寬袖拂過桌面,不小心將剛離手的茶盞打翻在地,望著地上的水漬男子陷入沉思,靜默了許久才開口,“其實,來浮臺之前,我曾去過一次詔德泉。”殷肆轉身替他重新取了茶盞,斟滿青茗,靜靜等候。
白馳接過那茶,又望他一眼,“詔德泉地低冰窟中丟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在東商君這裡?”
“是何物?”東商君蹙眉。佘青青與玄蒼自詔德泉而回,他也曾旁敲側擊問過那冰窟裡面可有蹊蹺,只是那二人皆說未有,兩人相互扶持著避開濁氣,沿地底曲折小徑前行,便可從另一端出來,除卻混沌濁氣和嚴寒飢餓,再無其他威脅之物。
先任西參君看了面前男子一會兒,確定他的神情中沒有故意隱瞞,這才擺手道,“罷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是先帝的一點遺物而已;你父王他是怕你多心,才勸你不要接近,至於我勸阿姻自詔德泉取水…”他聳肩,語含無奈,“不過是給她個念想,你知道的,總要有什麼支撐著她獨自一人堅持下去,不是嗎?詔德泉有水可取,便是最好的最善意的謊言…”難得沒有動心思,說了大通大通的肺腑之言,不想換來的卻是半真半假的答案——殷肆勾起角,腹誹著白馳的城府——當年叱吒風雲能與勾陳帝君殷笑天相抗衡的,不管生如何,定然不是等閒之輩。
“既然前輩話已至此,我也不好再過於叨擾。”殷肆退至門邊,恭敬如初始,“方才聽得侍從提起,浮臺還有些許玄蒼不能決斷的事情需由我傳話予勾陳帝君斟酌,晚輩先行告退,今多有冒犯,還望前輩諒解。”殷肆拂袖而去,高挑背影與白馳記憶中的那個男人慢慢重合,他的眼中沒來由地氤氳出水霧,在許多年後的今,想起許多年前葬禮上他為他所下的淚水。
“對了,忘了和你說。”他朝著殷肆的背影伸出手,一句話出口後才知失態,“烤茄子配芝麻醬好吃的,真的。”
“什麼?”東商君轉身挑眉。
“沒什麼。”白馳愈發不自在,因尷尬而微微泛紅的臉蓋彌彰,“我、我隨口說說…說說而已…”殷肆立在原地候了一會兒,遲遲聽不見下文,竟是莫名笑了一聲,“烤茄子不是該配老乾媽麼?我聽侍候過父王的侍從說起過,他很喜歡這種聽上去有點詭異的吃法。”語罷他便消失在門口,留下白馳一人站在房中,久久不能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解釋下吧,設想的時候是佘青青因為體質特殊才能安然入冰窟來找玄蒼,並不是因為西參東商找不到,他們知道玄蒼在詔德泉底下,但就是進不去,解釋完畢。
下面章節要回歸男女主角了,順便多了個孩子。白馳和殷笑天的故事見番外三。
順便,正一下三觀,烤茄子當然是配孜然和辣椒粉!老乾媽和芝麻醬純屬為了文學需要隨便杜撰,茄子君千萬不要生氣呦【作者腦進水,已棄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