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赤龍與黑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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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中茶涼,卻不比心涼。
風過沙揚,細碎駝鈴聲隨風飄遠。
“阿姻,你就當我沉不住氣,再忍不了…也容我任一回罷。”殷肆終於開口,打破三人間的沉默,握住身邊女子的手,五指緊扣伸至清寡眼前,微微勾起角,“清寡姑娘,你且看好,天下如有一永世不負兒的神明,那便是我,東商君殷肆。”姻姒啞然,被他握住的手,分明能夠受到他的溫度。
略有羞澀,她想回手,然而他扣得是那樣緊,分毫不許她掙脫。
阿姻。阿姻。那聲堂而皇之的親暱呼喚,如同那些個有他相伴的夜晚。
“你們…原來你們是…”清寡亦是微怔,繼而輕笑了一聲,“人都道‘人生不相見,動若參與商’,從未想過二位竟是天作之合,一對璧人。罷了,你們便當我之前是胡亂慨,請不要放在心上。”殷肆微微頷首,將手鬆開,恢復了先前的坐姿。
“清寡你…你真的不要緊嗎?”姻姒有些不安,妄圖透過那層黑紗看清楚她的表情。
“無礙。”清寡搖頭,“只是有些羨慕西參君呢。”姻姒尷尬笑了一下,無言以對。忽而又想到,這般端莊優雅的女子,先前容貌定然是極美的,眼下卻徒留一張醜陋臉龐,身心俱疲地在世間苟延殘,縱然以後有了孩兒母子相依,也不知旁人會怎樣看她,想來到底是可憐。
她想了想,又安道,“清如果今等不來赤炎,你可願隨我去浮臺小住?我們那兒旁的倒是沒有,就是清淨的很…我有位侍從,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也很會照顧人,閒時,我們還可以常常談心;對了,東商君有位友人,乃是隱居在紫宸的妙手醫師,或許有法子幫助你恢復容貌…”她發誓是打心底裡心疼這個堅強又倔強的女人,無關任何利益關係。
亦無關雨水一事。
“多謝西參君相邀,待此事了結,定要上門拜訪。”清寡衝她點點頭,語含,“想來,我與你甚是投緣,若是看得起我,不如拜為姐妹,你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姻姒眸光一亮,連忙起身斟滿茶碗,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我這便以茶代酒,先敬姐姐一杯。”
“阿姻妹子…這樣叫你,不算生疏罷?”
“清寡姐姐太見外了,怎樣叫都好。”殷肆坐在兩個女人中間,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只是那兩人相談甚歡,本沒有顧及他的存在,說著說著,竟連赤炎這個名字都聽不見了。\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比一個能說會道的女人更可怕的話,那一定是兩個能說會道的女人——英明神武的東商君無比糾結地想。
“我聽聞浮臺每隔數年,要被這沙海沒一次,彼時浮臺境內乾涸無水,困擾所居生靈…雨水之事我倒是能幫上些忙,還望阿姻妹子不要嫌棄我這張臉,務必讓我盡綿薄之力。”怎麼肯能會嫌棄?姻姒聽得清寡這番話,幾要落下淚來,這可是她幾輩子都盼不來的事情啊——喜悅瞬間充盈了整個心,她整個人都彷彿染上了一層鮮亮澤。
“說起來,我到底是自私的。”清寡又笑,收斂起冷冽氣息後的玄天黑龍頗有幾分鄰家姐姐的溫柔與親切,“還有一事,想要拜託給阿姻妹子和妹夫。”自然而然地說出最後二字,她的目光落在殷肆身上,原本已經無打采甘做路人的東商君眼睛亮閃閃,頓時來了神做出洗耳恭聽任君差遣狀。
她的手輕撫在腹部,下定決心道,“這個孩子,我不能帶在身邊…我這副樣子,定會嚇著它,還有赤炎,他,他…我不能讓這個孩子知道自己的爹爹如此混賬,我希望將它留在扶桑,若是可以,二位能否替我照顧它長大成人?它身上著我的血,亦能呼風喚雨,想來對浮臺也是有益的…”東商西參二人面面相覷,未料到玄天黑龍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姻姒想了片刻,撫上她的手,輕聲道,“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我照做便是。待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必將視若己出,好好教導。”
“這我便放心了。”清寡在她掌心輕輕一點,像是在做某一種約定,“勞煩阿姻妹子。”她搖搖頭,剛想說些什麼,卻見身邊殷肆忽而站直了身子,警覺地看著不遠處一股颶風捲著沙塵慢慢襲來…與此同時,茶攤中亦有幾人出異樣神,見勢不妙匆匆付了茶錢牽了坐騎遁去身形,剩下的或礙於顏面強裝鎮靜,或仍在觀望。
清寡周身溼寒之氣又濃,扶著桌子起身,開遮面黑紗凝視那處片刻,繼而整個拳頭緊攥起來,指甲深深嵌入皮之中,齒間擠出兩個包含恨意的字:赤炎。
姻姒猛驚,再抬眼時,一個人影已從旋風中走出…那人高大健碩,上半身/在外,雙肩之上紋有赤龍火焰紋,一頭紅髮招搖無比,額上短短犄角隆起,目若朗星,下巴瘦削,當真一副好皮相,只是那眼神太過凶煞,惡狠狠看著清寡,恨不得要將她撕碎扯爛。
茶攤眾人終是意識到災厄降臨,或退或散,唯恐捲入其中。
赤炎殷紅的眸子微微一瞥,挑眉冷笑道,“好,很好,你居然還活著,臉面都沒有了,還敢來尋我做個了斷?哼,我那把三昧火怎不把你燒死?不必多言了,我不會隨你回去的,天大地大,任我逍遙快活,天底下比你美比你好的女人多了去,要我守著你一個,是何等荒誕之事!哈,你要了斷,老子今便給你了斷,讓你死的痛快些,休得再來擾我快活!”赤炎手中紅光一現,一杆猩紅長戈便出現在手中,刃上火光點點,兇惡之氣瀰漫。他踢翻面前一張方桌,揚手將長戈刺向措手不及的清寡…
姻姒祭出玉寒鎮,正想接下怒焰螭龍的攻擊,殷肆卻已上前用玉笛格擋住。只是那長兵上纏著的凶煞之氣實在太過鋒利,毫不留情將他衣袖割破,碎裂的布條從她眼前飄過…
姻姒心一沉,急忙抬眼去看他的傷勢,果不其然,殷肆手臂上一道傷口,皮外翻,正慘慘往外滲著鮮血。他又揚手,示意二人不要上前。
“你做什麼?”殷肆聲音隱隱有了怒氣,眯著眼盯看面前紅髮男子,“你想殺了她?”
“做什麼?哈哈哈,你是誰,敢管老子家中事?”
“家?你哪裡有家?”清寡冷不丁譏諷一句,隨即走到殷肆身邊,又與赤炎道,“我到底是上古混沌九龍之一,豈會那麼容易就喪命?縱然面容被你燒燬,卻也還有不能死的理由!赤炎,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這個孩子,你是當真不想要?你當真要始亂終棄?”
“那老子也與你說最後一次——不要來煩我,孩子你要想生便生下來,與我無關。”赤炎唾了一口,顯得極為不耐煩,那般討嫌的口吻直教人難受,“你要是喜歡,睡千千萬萬個男人生千千萬萬個小孽種都可以,只是別賴上我…人生得意須盡歡,老子已在你身上耗了那麼多年,你還要怎樣?你壞了多少好事,竟還有臉追到扶桑來?作死不是?”
“你…便是要與我斷的徹底,你…你當真忍心…”清寡指著他的鼻尖,整個人都顫起來,若非姻姒及時扶住,恐怕要跌坐在地上,“這麼多年,我這麼多年…守在你身邊,還以為那你玩夠了就會回來…我到底…到底是圖個什麼,我…我…”她只是顫,沒有一滴眼淚。
姻姒卻倒一口冷氣:天底下竟有這等不恥男兒,當真枉為神明。
赤炎冷哼一聲,手中長槍翻轉收回,沉了聲音,“本是不忍,說起來,你是我玩過的好女人之一…我不想耽誤你,可也不願圍著你一人轉…思前想後,所以燒了你一張臉,省的我還記掛,哈哈哈…呃,誰!”冰冷的短刃擦著他的臉飛過去,赤炎滿面怒容,瞪向還未將手收回去的殷肆——他再看不過,聽不得,揚手將玉笛中暗藏的短刃擲了出去,冷語斥責道,“都說一夫百恩,何況她還懷著閣下的孩子,閣下的做法,未免太失良心。”赤炎手中凝出火焰,“你們到底是誰,三番五次挑釁我?”東商君。殷肆拱手。
西參君。姻姒點頭。
“挑釁倒也談不上,只是清寡姐的事,便是我的事。”姻姒紅一勾,雙手中的玉寒鎮幽幽泛著寒光,橫於身前,“我對你這個姐夫很是不滿意,也允不得你來欺辱她。”聽罷二人名號,怒焰螭龍眉宇間愁雲更濃。再見東商西參這副“管定閒事”的模樣,他心中自是忐忑,只是樑子已結下,那二人似乎也並未有和解的打算。
一場意料之外的惡戰,在所難免。
清寡唯恐波及兩人安危,勉強撐著又走動了幾步。姻姒見狀臉一變,慌忙扶著她低語問道,“姐姐身上還有傷?!”清寡點頭,“前次與他在沙海惡鬥,怕是動了胎氣,後來又受三昧火焚燒之苦,這幾心神不寧,不免力不從心。”
“清寡姐先去歇息,這裡自有我和東商君擋著。”她咬緊下,心中估摸著主征戰的赤炎黑龍究竟有多大能耐,又去徵得清寡的意思,“那男人既勸不歸,你也不必再縱容,此番若不懲治,只怕對不住你為他所遭的罪…”她搖搖頭,面不忍。
“他是要殺你啊…你到底,到底是怎樣深愛著他的?”她都替她不甘,“他必須以死謝罪。”清寡長長嘆了口氣,輕而又輕地點了下頭,臉頰垂成一個悽楚弧度,沉思片刻卻仍有顧慮,“若是一般人,本不需東商西參兩位神明大費周章,可是,對手是怒焰螭龍赤炎,他十分善戰,真身又巨大無比,實力遠遠勝過其它幾條上古神龍,即便你們二人聯手,也未必有勝算。”
“上古混沌九龍與扶桑神魔之間的差距…這般大嗎?”她蹙眉。
再看殷肆與赤炎對持,兩股氣場分明不分伯仲,因為得理,東商君甚至還要佔去上風些許。
“切記不要讓他幻化回真身,否則,當真難以抵擋。上次與我鬥法,他已破了真元,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強行催動神息幻化為龍。”說話間,清寡卻是嘔出一口鮮血,掌中嫣紅一片,黑紗之上,濺出朵朵梅花。
這女人當真是氣極,恨極。
姻姒咬著下,喉嚨乾澀,心中祈禱殷肆一人足以抵擋那桀驁不馴的上古神龍,可讓她此刻棄清寡於不顧,她又決然做不到。
“好,很好,不需的我來動手,那臭娘們自個兒就氣死了!甚好,甚好,也省的麻煩!哼,便尋個地方給你們好好安頓她…哈哈哈哈…”赤炎見得清寡嘔血,不大笑,紅髮肆意在風中舞動,模樣佞兇橫;他一低眉眼,一雙紅瞳瞬間幻化作點星火焰,原本空無一物的沙地開始下陷。三人周身燃起洶洶火光,將整件茶鋪包圍,似是冥冥之中有法陣催動,殷肆心下不安,亦不敢戀戰,退回兩人身邊,“清寡姑娘可還有氣力喚雨…”
“不可,這伏火離天陣乃是怒焰螭龍最為陰毒之陣法,三昧火遇水不滅,火借風勢,實在是難以招架…這也是我之前落敗的原因。”清寡搖頭,想了想又問,“你們,可經得住這火光熱?”姻姒忽而想起什麼,望向身邊黑衣男子,“入沙海時之前服過冰若寒花瓣,暫時並不覺得灼痛。”殷肆點頭表示認可,又言一句,“當真未料,從北海魔君處借來的寶物在這兒竟用上了…算是我欠他一個人情,呵。”
“如此甚好,你們二人快快退到我身後。”玄天黑龍扶了一下黑紗斗笠,手中凝出一道法訣。
作者有話要說:機智的少年呀~快去打敗惡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