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長生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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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來了?姻姒幽幽問了一句,然而在尾音消散之時,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巨大古琴被輕輕動琴絃,無端發出沉重且急促的聲響,又像是光芒中和著腳步的節拍,恍惚間顯現的識身影令她驚愕不已——那抹慘慘淡淡的羸弱身影,正是殷肆口中所言“消失不見”的蜉蝣蟲妖小遊。
只是她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羸弱,面蒼白至極,懷中抱著一具骸骨,踉蹌著走向二人。
“她…怎麼會…”姻姒口中一頓,強壓下湧動的心緒,“小遊懷裡抱著的白骨,應該是那個男人的罷?這才幾不見,變化得倒是著實叫人認不出來了,嘖嘖…”她本是想說一句玩笑話,只是說罷連自己都一點不覺得好笑。
少女本是漫無目的地前行,直到耳中響起姻姒的聲音,近乎稱得上空的雙眸中才稍稍亮起一絲光澤,喃喃開口喚了一聲,“爺…”乖巧地衝著殷肆欠了欠身子,小遊懷中白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隨時都有可能鬆散,而骷髏頭顱處兩枚巨大黑著實有些駭人。姻姒不發一言盯著她看,終於在小遊扭頭望向自己時張口,“你的夫君…他,怎麼了?”小遊立在原地笑了一下,一番話出乎意料地淡然,“照姐姐之前所言,我讓翟郎解脫了。”她雙手又緊,將懷中冰冷白骨緊緊貼合在毫無血的臉頰上,親吻著,摩挲著,疼愛有加,就好像與之並肩的分明是一位有血有面容俊朗的年輕男子,“姐姐勸說的不錯,翟郎他比之前更加愉快了,他每天都衝著我笑呢,還喚我和他一起留下來,留在塵世中…”不知為何,蜉蝣妖物與骨骸這般親暱的舉動卻叫姻姒難以忍受,也罷,一個對著作嘔乾屍也可以訴說情腸的女子,一具骨骸對她來說又算做什麼?那種執著的情,同樣身為女人的姻姒,有被震驚,卻並沒有動。
皇都南坪這些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無端有些擔憂,正詢問,不想身邊沉默了許久的男子忽然開口,“為什麼不按我給你的方子喂他藥?僅僅憑藉你的修為渡給他真元,本無法維持那具身!”他說的急迫,連握扇子的力道都莫名重了許多。
就好像,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落空…
妖女神又有些恍惚起來,頓了頓才淡淡出聲,“這不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嗎?是啊,這些子,您不在南坪,我是給翟郎停了藥,我看著他一天天更加衰老,氣息越來越弱,很痛苦,很難受…我也很痛苦,很難受,恨不得將畢生的修為都渡給他…不過,身為蜉蝣,我妖力弱,修為低,也知道自己之前為了翟郎消耗太多,剩下的時屈指可數…所以我吃了他,將翟郎的血和一點點乾淨,只剩下如此美麗的骸骨,陪著我過最後的子…”他解脫。她亦解脫。
然而若無其事說出這等驚悚事實,到底是叫人難以接受的。妖物食凡人血和心臟,修為便得以增進,這也是她今還有力氣站在這裡與他們二人說話的原因。
“所以你帶著那男人的骸骨,是來與我道別的嗎?”殷肆冷了眼神,負手而立,風帶起他束髮上的緞帶,身影略顯寂寥,“也罷,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無話可說。”
“爺,我還喚您一聲爺。”氣氛有些沉重,蜉蝣蟲妖眨了一下眼,似乎是考慮了很久才說出這番話,“您…您真的是想幫我留住翟郎嗎?那方子本不是特意為小遊準備的罷?延續凡人的壽命…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方子呢?即使身為神明,妄圖改變凡人的壽命…也是難於登天的…您一直以來,只是在用翟郎試藥…您想知道,凡人陽壽的極限在哪裡…是不是?而且,我想您手中應該不止這麼一副方子,也不止翟郎一個人不死不活地存在於世間…”愈往後,她的聲音愈發低沉,最後,竟連眸子都垂了下去。
未等東商君開口,姻姒已搶先辯駁,“好笑,他有什麼理由費盡心思去做這等無稽之事?”她到底是袒護他的,像是一件不容玷汙的珍寶,除了她自己,再不能有別人說不好。
“他們都說…東商君是先任勾陳帝君與塵世女子結合所誕,對凡人之事極為在意,也沒什麼好奇怪…”殷肆眯起眼睛,口氣愈冷,“他們?”
“想必爺已經發現了,有位大人,眼下正在南坪落腳歇息,這些時匯聚了不少我族前來參拜,惹得城中妖氣濃重…我,正是聽那些族人所言。”小遊提起那個名字時,眼中出畏懼,“冥山妖王在碧璽水簾窟,爺和西參娘娘此番下凡,恐怕就是為了尋他吧?”
“你怎知我是…”她驚。
“前來參拜冥山妖王的族人中,有自浮臺而出的妖物,他們說起過西參娘娘的樣貌。我知道姐姐並非尋常之輩,而能與東商君大人比肩的女子,扶桑神魔中,只怕唯有西參娘娘一人了,我說得沒錯罷?”姻姒眨了下眼,無聲地笑了起來——這句話,她想她真是等太久了。
冥山妖王。繼而心中開始掂量著這個算不得悉的名字:出生於冥山的妖物,修為不俗惹得眾妖頗為忌憚,久而久之便自封為王,不過這些年遊蕩在塵世倒也沒惹出什麼大事,很快就被扶桑神魔所遺忘,亦從未入得她法眼,乍一聽,甚至覺得陌生。
勾陳帝君所要她來探查的,定然就是這傢伙無疑。
殷肆卻似乎對此並不在意,他鼻中哼了一聲,“那麼,小遊是來與我討個說法的嗎?”衣著素淨的少女搖搖頭,“無論如何,若沒有爺的那劑方子,翟郎是絕不會活到現在的…我很,不管爺是不是利用了我,利用了翟郎…您做的事,總會有自己的理由…”她笑了一下,幾乎沒有血的臉扯出這種表情,讓人看著揪心,“小遊甚至在想,爺是不是擔心自己有朝一會愛上凡人女子,希望得以和她相守一生,才四下搜尋著天下奇方,不違背道義地讓凡人來試藥,我的翟郎,只是您的眾多試藥人選之一…”男子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蜉蝣蟲妖所說的一切。
街上依然空曠,落葉打著旋兒從三人腳邊飛過,簷角有水滴落,啪嗒一聲在青石板上綻開花,印出一圈小小的水漬。姻姒看著他,忽然覺得那張臉還真是陌生。
“啊,要走了呢…我還想回到當初遇見翟郎的地方看一看,在那裡消失,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罷。”小遊將白骨收進懷中,慢慢轉過身子,沿著來時的方向折返,宛若自語般呢喃著,“真想留下來呢,和我的翟郎一起…不過,好像做不到了…我已經在這世上多活了許多年,牽扯著另一個人的心魄和血…”翟姓男子的骨骸鍍著層淡淡金,一截截吱嘎作響,真元散盡的蜉蝣蟲妖合著那聲音邁開步子,消失在街的盡頭,就好像從未來過。
她的時間不多了,她不想在悉的人面前消失。
殷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回神,扭頭與姻姒道,我們也走吧。
一身華裳的女子卻沒有應聲,只是仰起臉來一句話脫口,“香盈袖是不是也是東商君眾多試藥人選之一?”突如其來的質問令他難以招架,殷肆怔住,半晌扯著嘴角佯裝微笑,“…西參娘娘可真會說笑話,你莫將小遊的話當真了。”他沒有解釋,只是甩袖往前走,哪知剛邁出一步,便被姻姒拽住了衣角。他回望,女子琥珀的雙瞳此刻冷得有些駭人,她近,“你告訴我,你想我和小遊的夫君一樣心甘情願為你試‘長生藥’,所以才不希望我離開南坪的,對不對?”她想起那夜他猝不及防的親吻,以及惺惺相惜的神情…令人作嘔。
“你不要胡思亂想。”殷肆斂起笑容,眉頭緊擰,將衣角從她手中扯出來,“神明本就是永恆的存在,即便我身上著一半凡人的血,可我的神息與修為皆位於諸神之上得以永生,幾時需要你口中所謂的‘長生藥’?”她笑了一下,握緊的拳頭鬆開,“東商君的確是不需要,可你怕這輩子犯下和先任勾陳帝君同樣的錯誤——愛上凡人女子——你不想看見你喜歡的女人衰老後醜陋的樣子,也深深恐懼著只有短短百年的姻緣,必然要尋一味靈藥,得以延長她的陽壽。”狹長的眸子瞥向一邊,殷肆心不在焉理了理領口,覺得街巷裡穿過的風有點冷。
“虧我之前還質問你,為什麼知曉了我的真實身份後就遠遠躲開…你是覺得我不是凡人,不能以身試藥,所以沒有利用價值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姻姒的眼神黯淡下去,語氣間暗暗藏著不可言明的苦楚,“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他不可遏制地責罵出聲,一把按住她的雙肩,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對,這些年我是在尋一種能令凡人長生不老的靈藥,我怎麼會知道自己喜歡上的人,是神還是妖,是魔還是人…我害怕自己犯下和父親當年一樣的過錯,但我不是混蛋,我知道底線在哪裡,我不會為了找一個甘願試藥的人而出賣自己的情!”從未見過這男人惱怒模樣,雙肩被扼得生疼,她只得木訥地重複著他的話,“你的…情?你是說…你那樣對我,並非是為了…”
“我對你是認真的,要怎麼樣你才會明白?扶桑神明都說西參娘娘冰雪聰明,可是我怎麼一點都覺察不到呢?”殷肆長長嘆了口氣,終於平復了心情,“如果那天你我將那條路走完,我一定會告訴香盈袖我是誰,而那些苦心去尋的長生藥方,統統都是為她的出現而準備的,我會拼勁全力找到延長她陽壽的方法…我甚至考慮了很久,設下劫難渡她今生成仙…”姻姒怔怔望著他,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鬆開手,苦笑一聲,又繼續道,“可是我忽然發現,她和我一般,是這世上永生的神明;啊,我是應該高興的,從今往後,不需要再找什麼藥方,也不需要找凡人來試藥…可是我很苦惱,那苦惱遠遠勝過心中的竊喜——西參娘娘原來那麼討厭東商君,她若知道周自橫的真正身份,一定會狠狠拒絕我,我此生最重要的一段情,怎麼能開口就被拒絕呢?我不甘心的。”紅一顫,她出聲,“所以…你就走掉了…”
“東商君從不做沒有十成把握的事情。”似乎是對她的安靜很滿意,他彎著嘴角,揚手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這般輕佻的動作卻著實叫人慾罷不能,“反正我們的時間很多,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西參娘娘不那麼討厭我,然後,接受我。”姻姒眼圈有點紅,心頭縈繞的雜亂絲線今一被他的理得服帖:他說得真切,她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不早點給他解釋的機會,這樣始料未及的告白讓自己恍惚如同置身在雲霧中,酥軟得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
“你把詔德泉讓給我,我就原諒你,這樣…可以麼?”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一點點求和的妥協。
殷肆的笑容凝固住,伸出的手慢慢收了回去,從牙間擠出三個字: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窩很良心啊,七夕雙更啊,老血都吐沒了_(:3”∠)_最近工作有點忙,下次更新可能會時間間隔久一點,是個番外說小遊和翟郎的故事,當苦兮兮的小短篇調劑一下口味吧,然後開啟東商君的人渣之旅………
等大家恨透了煩透了不砍死他覺得不了就開了╮(╯▽╰)╭當年的雲欺風也沒拉過這麼多仇恨,4兒你妥妥的更渣括弧笑殷4:我真沒做什麼損人的事,怎麼就各門派聲望仇恨達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