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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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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雲卿斂了斂心神,打來一桶淨水,開始幹活。|地上的血跡已然乾涸,只餘下大片大片的暗沉顏在皎潔月光下直刺人的眼睛。阮雲卿拿手裡的掃帚沾了淨水,在青磚地上來回涮洗,刺目的暗紅漸漸沖淡,出磚塊原本的青,他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阮雲卿低著頭,彎著,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心思全都丟在腦後,一門心思地只想著幹活,宋轔在他身後站了許久,阮雲卿竟都沒有發覺。

宋轔輕輕嘆了口氣,他走上前去,拉住阮雲卿,奪過他手裡的掃帚,輕聲問道:“害怕了?”若真要跟著他,以後的殺戮只怕更多。宋轔真怕阮雲卿會承受不住。

阮雲卿愣愣的瞧著宋轔,待分辨出眼前站的是誰,心裡頭一個蹦出來的念頭,竟然是委屈。

他真想找個人依靠,此時的阮雲卿,真想躲進誰的懷裡,再不跟外面這些殺戮紛爭扯上半點關係。

然而他不能,當阮雲卿看清宋轔目光裡的含意,他就強迫自己桿,一臉冷靜的面對著他。

宋轔的目光很溫柔,阮雲卿甚至能在那目光裡看到一點憐惜和心疼,然而在那些憐惜和心疼的後面,還夾雜著些許的失望,讓阮雲卿一下子驚醒過來。

阮雲卿明白那失望的含意:若只是因為死了一個作惡多端的壞人,自己就要心神不安,那他是沒有資格再替宋轔辦事的。

阮雲卿笑著搖頭,“沒怕。”宋轔也笑:“沒怕就好。”他把掃帚給身後跟著的內侍,吩咐他將園內打掃乾淨,自己拉著阮雲卿,慢慢往園外走。

“以後別幹這些活了,你這雙手,可不是用來拿掃帚的。”阮雲卿不由好笑,他問道:“那拿什麼?”宋轔回頭看他,鄭重道:“權利。”微頓了頓,宋轔又道:“若我後當了皇帝,那你這雙手,就要幫我掌管生殺之權。”此時園中早已空無一人,可說這樣犯忌諱的話還是有些不妥。

阮雲卿忙往左右看看,確認無人聽見,才道:“殿下,這話還是不要隨便提起,此處畢竟不是端華宮,萬一讓人聽見,難免落人口舌。”宋轔依舊氣定神閒,一身白衣被夜風吹起,飄揚的衣襬襯得他步履瀟灑,風姿秀逸。他既然敢說此話,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今他出現在宮宴之上,已是吹響了反擊的號角。

宋轔拉著阮雲卿的手,在一簇芍藥前停下,他盯著阮雲卿的眼睛,問他:“你不信我的話?”阮雲卿輕輕搖頭,笑道:“我信。”他哪會不信,以宋轔的才智、學識,這個皇位,不是他的又是誰的?再說,此時此刻,只論私心,阮雲卿也是希望宋轔登基的。

位極人臣,是阮雲卿從未想過的事,他求宋轔幫他,只是為了逃離眼前的困境,能得宋轔知己相,阮雲卿早已知足得很,他如今只想儘自己的全力幫宋轔登上皇位,其他的,阮雲卿是一概不會奢求的。

眼望著幽深的小路,層層花木遮掩道邊,草木香味撲面而來。四下裡靜得出奇,阮雲卿靦腆笑道:“殿下說笑了。我就是再怎麼幫你,也越不過顧公公去,後若能成事,幫你執印掌權的,也該是他才對。”宋轔正道:“不。若我登基,站在我身旁相伴的,一定是你。”阮雲卿仰頭看他,宋轔比阮雲卿高了一頭還多,他倆站在一塊,阮雲卿都要抬頭仰視。

阮雲卿望著宋轔,兩個人對視許久,他才驚覺宋轔說的話是認真的。

一時有些無措,對現在的阮雲卿而言,宋轔說的權利太過空大寬泛,他還沒辦法去體會和理解,打從入宮至今,只有人告訴他身為奴才,要如何行事,可從沒誰跟他講過,擁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利時,到底該如何是好。

他就這樣瞪著大眼,直勾勾地盯著宋轔,宋轔極愛他這個茫然呆愣的表情,覺得好玩,便伸出手指,在阮雲卿細白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別怕。我會教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會教你。只要你聽我的話。”如何掌控權利,如何掌控人的生死,如何享受權利帶給人的快,一切的一切,我都教你。

宋轔心中歡喜,他覺得他已經將這世上最為重要的東西許諾給了阮雲卿。所有人都無法企及的地位和這世上除他之外最為至高無上的權利。他覺得,這些東西,足夠用來束縛一個人的心了。

他顧自歡喜,卻全忘了考慮阮雲卿的受。宋轔並不懂愛,他只知道他此刻不想讓阮雲卿離開,所以便用他慣常使用的手段,來將阮雲卿留在他的身邊。

可要想真的得到一個人的心,只靠權利哪裡夠用,能用權利收買來的人心,又有什麼珍貴可言,此時的宋轔還是沒有明白,別人的心是要用自己的心去換的,哪裡是靠他自說自話,許下高官厚祿就能買得來的。

阮雲卿著額頭,心裡也輕快起來,他信任宋轔,對他又十分敬重,他說的話,阮雲卿自是沒有不聽的。不論如何,他的命運都已經跟宋轔的綁在了一起,既然如此,他便順著宋轔的意思又如何,只要他高興,只要他像個真正的少年人那樣,在自己面前出意氣風發的笑容,那阮雲卿心裡就著實歡喜得緊。

阮雲卿撣撣衣袖,抱拳躬身。他笑著向宋轔說好:“若真有那,殿下不嫌我手笨腳,那我自當全力相助。”

“如此就說定了!”宋轔伸出手掌,與阮雲卿擊掌相約。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在清輝遍地的芍藥花叢前擊掌明誓,相約不論生死,都一起共對強敵,永不背叛。

阮雲卿一直送宋轔出了園子,路上兩人談起顧元武來,宋轔說道:“大伴他辦事太過老成持重,穩當是穩當,可行事間難免少了一份少年人的進和衝勁兒。他這樣四平八穩的,和平時期或許管用,可放在這個殺戮紛紛,危機四伏,各方勢力膠著不下的時候,就顯得有些溫了。雲卿,我想重用於你,其中多少也有這個原因,你少年意氣,又有股敢拼敢闖的狠勁兒,這些,都是如今破開寒冷,打破僵局的利器。”阮雲卿靜靜聽著,他與顧元武還是上下級的關係,除了幾次聽命行事,私下裡與他也沒什麼來往,對顧元武行事如何,實在沒法評價。但短短几次道打下來,憑心而論,只就格而言,阮雲卿和趙青他們,還是更喜歡言談利的寧白。

宋轔見阮雲卿不言語,知道他生忠厚,從不會隨意批判他人,便也不再此事上深談,隨口說了幾句,就轉了話頭。

如今的人,能踩著別人往上爬,是絕不會吝惜幾句挑撥的話的,阮雲卿如此,足見其品純良,宋轔一面嘆難得,一面細細尋思,這個孩子與他相識至今,好像都沒犯過什麼錯,平裡勤勉好學,也不用他督促,而且人又聰明、機,學什麼都能舉一反三,一點就通,他這個老師當到如今,連個訓戒、說教的機會都沒撈著,也實在是太沒趣兒了些。

宋轔有些委屈,心裡想著怎麼設個圈套,誘阮雲卿犯點小錯,到時他先訓再哄,那可多有意思。

阮雲卿哪知道他一本正經的,正琢磨這些呢。

之事雖然辦得還算順利,但有利有弊,只能說成功了一半。

肖長福死了,可那個殺他的刺客是誰?還有肖長福死前,所要說的下毒之人又是誰?

種種疑問還如一團亂麻似的,再加上如今這個局勢,真是雪上加霜一般。

阮雲卿問宋轔:“那個刺殺肖長福的刺客抓住了沒有?”宋轔眉頭微蹙,鳳目裡也多了幾分凝重,他嘆道:“破軍追了那刺客一之地,還是被那人逃了。皇宮大內,戒備森嚴,沒想到除了破軍等人,還能有人來去如入無人之境。那人的身手絕對在破軍之上,照今情形,此人是敵非友,且與我中毒一事有很大幹系,若能抓住他,就能找到那個下毒害我的人了。”阮雲卿覺得有理,“殿下對下毒之人可有什麼線索?”宋轔沉默良久,搖頭道:“沒有。”心中早已猜到一人,然而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宋轔寧願相信是他猜錯了,而那個人,也絕不會如此冷酷無情。

宋轔整個人又陰沉下來,他眉間籠上一層陰雲,方才那份飄逸也被一股狠戾取代,阮雲卿怕他又鑽進死衚衕裡,連忙開口勸道:“殿下安心,我和趙青他們會在各宮各院中多多探查,一定能將那個下毒之人抓出來。”宋轔見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臉的焦急關切,心下便舒服了許多。他心中這些憤恨悽苦,說出去怕也無人肯信,如今他有苦難言,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去宣洩,就算再難受,也只好受著了。

宋轔不由苦笑,怎麼來回幾次,好像都是這個孩子在勸自己。想他明年也十六了,比阮雲卿大了四歲有餘,怎麼倒反過來總是讓個頭小子來安呢。

抬手摸了摸阮雲卿的頭頂,宋轔欣然笑道:“那就有勞雲卿了。”阮雲卿臉上浮起一絲紅暈,他撫了撫散下來的碎髮,垂下頭來,嘴角不由自主的漾開一個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