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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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人頭寫履歷,可真是亙古奇聞。
百官們驚愣半晌,不由得全都憋笑不住,拿袍袖掩面,偷偷地站在那裡嗤嗤地笑了起來。
果然薑是老的辣,這個劉同,四兩撥千金,便把朝堂上的危機化解開來。馮魁這回,可真是踢到鐵板上了。
且不說那些人頭數量之巨,一一涮洗要耗費多大的工夫,就只說給這些人頭找主人這事,就生生難為死人。戰場拼殺,誰管你是誰,只要是穿了敵軍的衣飾,碰面後便是舉刀就砍。難不成上了戰場,還要像去誰家作客似的,一上來先問你姓甚名誰,任什麼官職,多大年紀了?恐怕沒等你一句話問完,就已經死於對方刀下了。
這明擺著就是劉同不想給錢,才想出來這難為人的損招。百官們全都等著看馮魁的好戲。本就是查無對證的事,這下可看馮魁要怎麼伸手去要銀子。
馮魁也愣了半晌,待他反應過來,便然大怒道:“這麼多人頭,可到哪去確認身份?劉丞相莫不是刁難於我,不想給銀子麼?”劉同依舊是滿臉摯誠,他睜大了眼睛,連連擺手,慌道:“老朽敬佩將軍的為人,又哪會刁難於你?都說了這銀子我已然應下了,只要馮將軍能證明這些人頭確實是北莽韃子的,老朽立刻批摺子給錢”
“你”這和不給又有什麼區別?難不成真要他一個一個的,給這些人頭找主兒麼?
馮魁剛要發作,他身後的裨將便悄悄拉了拉馮魁的衣袖,讓他不要動怒。湊上來耳語幾句,馮魁聽得連連點頭,立時轉怒為喜,再轉回身,臉上已帶了些笑紋兒。
那裨將讓馮魁不必心焦,劉同要這些人頭的履歷,那他們寫個履歷來就是。連戰功都能作假,這區區一萬個人頭,編個履歷出來,還不跟玩似的。
馮魁大喜,心中又盤算道:“到時候多編幾個官階高的職位,給這些人頭安上,跟劉同要銀子的時候,還能翻著倍的多訛出些銀子來。”越想越是高興,馮魁的大嘴叉子又咧了開來,向劉同點頭應道:“成既然丞相大人有令,本帥就給劉丞相寫個人頭的履歷上來就是。”百官們暗自心驚,劉同也不由得一愣,馮魁笑得眉眼都看不見了,顯然是沒將他這個刁難人的法子放在心裡,才會像這般滿口應允。
心中疑慮頓生,劉同瞧了剛剛那裨將一眼,略略想了想,心中已有了計較。他這法子,一來是為了刁難馮魁,不想給他銀子,二來,也不過是一招緩兵之計,這錢他是絕不會給的,國家出錢犒賞三軍,撫卹將士,那是皇恩浩蕩,聖上的恩典,絕不能變成小人謀求私利的手段。此例一開,以後人人如此,百姓們要承受多少苛捐雜稅,才能填得飽這些蛀蟲的肚子。
馮魁想幹什麼,劉同此時已猜得**不離十,他心下並不慌亂,反而還地越發有成竹起來。只要他這計策能把馮魁和他手下的兵將拖上個十天八天的,太子那裡,早就已經成事了。到時候馮魁入獄,連小命兒都保不住了,可還有誰來跟他要銀子呢?
劉同捋著前的長髯,笑道:“馮將軍果然快如此,老朽就在輔政堂裡等著馮將軍的摺子了。”馮魁的嘴角一撇,臉上又出些蠻橫神,他冷哼一聲,也不再多言,朝劉同拱了拱手,領著手下十二員大將,抬了那十來箱人頭,一同下了金殿。
馮魁趾高氣揚,腆著脯一臉的不服不忿,他誰也不搭理,對那些主動湊上來獻殷勤的官員們,連眼皮都不帶起來的。
一行人揚長而去,看熱鬧的官員們見馮魁走了,或湊在一處議論兩句,或結伴到劉同跟前大罵馮魁無恥小人。劉同少不了安撫一番,年輕人不要火氣太盛,魯莽行事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還害人害己。這些年輕的官員們都是他挑細選出來的,雖然如今還太了些,行事進,又不夠老辣,不足以與舒尚書等人對峙,可假以時,多歷練歷練,劉同相信他們定會成為宋轔最好的助力。
百官們陸續散了,舒尚書朝大皇子宋軒使個眼,兩人心領神會,悄悄下了朝堂,自去商議籠絡馮魁的計策。
宋轔待人都走了,才急忙走上前來,快步到了劉同身邊,“丞相”劉同看見宋轔過來,繃了半天的勁兒一下子鬆散下來,他身形一晃,險些栽倒在地,宋轔急忙攙扶,又喝命小太監道:“快去傳太醫”劉同連忙擺手,“不必。”又朝左右看了看,見殿上已無外人,這才長出一口氣,拉著宋轔的手道:“沒事。唉,老了,不中用了,倒讓殿下替為臣憂心了。”宋轔扶著劉同下了金殿,兩個人邊走邊談,出了宣政殿,遠遠已看見阮雲卿了上來。
阮雲卿急忙見禮,他不能上金殿,只能留在宣政殿外,等著宋轔下朝。剛剛馮魁出來,阮雲卿就見一個莽漢氣勢洶洶的下了朝堂,他面相兇惡,周身都像浸在血腥氣裡似的,滿是煞氣。
這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今宋轔上朝,也不知是吉是兇。
阮雲卿心下不寧,在殿門外來回踱步,好容易看見宋轔出來,這才放下心來。
“殿下劉大人”劉同停下腳步,細細打量了阮雲卿一眼,問宋轔道:“這就是顧元武提過的那個孩子?”宋轔也瞧了阮雲卿一眼,心中備得意,忙點頭道:“是”阮雲卿身著七品太監服飾,牙青縐紗長袍,間掛著牙牌,頭上只用一木簪子挽著頭髮,看著沉靜穩重,端方得體。他眉目如畫,眸中清亮水潤,黑白分明,一看就是個聰明伶俐,心中頗有算計的孩子,劉同心裡先添了三分好,對顧元武說過的,關於阮雲卿的溢美之詞,也少了幾分懷疑,而多了幾分認可。
能得顧元武如此誇獎,想來這孩子定是有些不同凡響的地方。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劉同讓宋轔先別急著回宮,他還有幾句要緊話想跟他說。三個人分別上了馬車,在車上換了便服,先後出了皇城,一路向北,直奔北城而去。
北城中教坊林立,由此而衍生出不少的酒肆茶館,青樓瓦舍,從早到晚人不斷,京中除了朱雀街,就數這裡最為紅火。
隨意找了一間酒肆,進了隔間,留破軍等人在外巡視,落座已畢,宋轔便問劉同到底有什麼要緊話要說。
劉同半晌無言,手裡握著酒盞,心中猶自心驚膽戰。他問宋轔:“殿下對今之事,有何看法?”宋轔冷道:“馮魁膽大妄為,才回來三,便在長街上縱馬傷人,他手下的家奴還公然明搶明要,把一家古董鋪子搬了個乾淨,那家店主急怒攻心,當場吐血,回去後連一夜都沒熬過去,就悲憤而亡。他家人去衙門告狀,京兆尹那狗官,竟將此事顛倒黑白,非說那店主欠債在先,馮魁的家奴去要賬,他抵賴不還,還以屍訛詐,將店主的霜幼子趕下堂去,反倒把那仗勢欺人的狗奴才安撫了一番。”越說越是氣憤,宋轔不猛拍桌案,恨道:“這狗賊真當他是戰功赫赫的功臣了惡事做盡,縱奴行兇,我非把他千刀萬剮,給邊關上的蕭將軍祭旗不可”劉同直嘆氣,才說了那些年輕人進,太子這裡就發了狠話。正想開口相勸,不料一直靜靜立在一旁的阮雲卿已然走至宋轔身邊,不著痕跡的撫了撫宋轔的胳膊,又給他們二人滿上酒來。
劉同不由又看了阮雲卿兩眼,早聽說太子為了這個孩子,不惜跟皇后翻臉,這傳言沒過多久,宮裡就又傳出宋轔新納了男寵,寵愛非常,時常帶在身邊的消息。劉同聽見,也只當宋轔年少,沒有常,還好生勸導了宋轔一番,讓他不要貪戀美,多想想國家社稷,勤於功課,不要懈怠等語。
如今看來,竟是他們想錯了,只看方才情形,宋轔與阮雲卿之間默契非常,相處時也不似主僕,倒有幾分知己的意思,剛剛宋轔動怒,阮雲卿也不過是一個動作,就讓宋轔冷靜下來,還毫無僭越之。也真是奇了。
“劉大人叫我來,可是為了那人頭之事?”劉同點頭稱是,“正是。為臣叫殿下來,是想請殿下派人去查查那些人頭的來歷。”見宋轔不解,劉同又沉聲說道:“老夫剛剛細看那些人頭,覺得這其中有些古怪。”宋轔驚道:“丞相可是看出了什麼?”劉同面沉重,心中只盼他是猜錯了,不然,馮魁就是死一萬次,也抵不過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劉同沉半晌,才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臣看那些人頭,壓就不是什麼北莽敵寇,那人頭的眉目長相,分明就是咱們東離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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