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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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一面在人前與紅鸞濃情意,一面在背後偷偷的對自己好,到底是什麼意思?
阮雲卿思來想去,還是不得其解。
宋轔雖暴戾多變,情冷淡,可也絕不是魏皇后口中所說的,喜新厭舊見異思遷之人。過去就曾聽宋轔談起過宏佑帝,他對自己的父親並沒多少尊敬親情,對宏佑帝的所作所為,也沒有一絲好,尤其是他不問政事,連後宮,致使朝綱混亂,民生凋敝,更是厭惡之極。宋轔幾次無意中提起,都說將來只要一人作伴,身邊絕不會添什麼寵妃侍妾,阮雲卿記得清楚,所以初見紅鸞時,便一心認定,這就是宋轔選定的愛人。
既然有了紅鸞,又為何會對自己如此體貼?
阮雲卿猜到那個送衣裳的人有可能是宋轔,心中不免一陣歡喜。然而那歡喜不過維持了短短一瞬便消失不見,只要一想到他們二人之間還有一個紅鸞,阮雲卿就難以自制的消沉起來。他對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是還拿自己當了知己,還是有什麼別的意思,經此一事,阮雲卿也不敢去胡亂猜測。
照理說來,宋轔這人乖僻冷酷,能打動他的心絕非易事。他若愛一個人,也定會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絕不會出現如今這樣人前一個樣兒,背後又是另一個樣兒的情形。
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紅鸞的身份恐怕也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阮雲卿心中起疑,思量半晌,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將其中的來龍去脈全部探查清楚。
伸手捻著袍袖,只要一想到這衣裳是宋轔所贈,阮雲卿心頭就不由得湧上一絲甜意。由此想來,自己昨夜喝醉後,也是宋轔送自己回房的。
想到此處,阮雲卿不漲紅了臉。他早上起身時,身上的衣裳已全部換了新的,問過跟著他的幾個小太監,都說不是他們換的。昨夜他最後見的人就是宋轔,送他回房的人也極有可能是宋轔,那麼自己身上的衣裳,也是他換的了?
阮雲卿急忙搖頭,心道絕不可能。宋轔那樣的人,怎麼會替他一個小太監換衣裳,而且還淨是些貼身衣物,裡衣褻褲什麼的。宋轔自個兒穿衣裳還要別人服侍呢。
連連否定,心中才稍稍好過了些,想著該是宋轔身邊的小太監們換的,否則自己可真是要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了。
阮雲卿只顧否認,卻不想宋轔那樣霸道的子,若是真愛一個人,又怎麼會將這樣親密的事情假手他人。
回端華宮向宋轔覆命,將今見魏皇后的事一一稟明,阮雲卿神如常,靜靜的觀察著宋轔的一舉一動。
宋轔也沒什麼異樣,問了細節後,便讓阮雲卿回去歇著。
阮雲卿回了自己屋裡,找出一本古籍,翻看上面對苣靈膏的記載,翻過之後,心中越發確信,這東西並非墨竹所有,而應該是宋轔給的才對。
古籍中說得明白,苣靈膏長於沼澤,且極易腐爛,哪怕是製成膏後,也不容易保存,超過一月就會腐壞變質,必須現制現吃才成。若像墨竹所言,是太后賞的,那這東西少說要在罐子裡擱了十幾年了,哪還會像早上那般新鮮呢。
第二一早,墨竹依舊早早來了,看阮雲卿吃過苣靈膏後,又將帶來的吃食也都著他吃了。
阮雲卿又試探著問了問苣靈膏的來歷,墨竹言辭含糊,依舊拿太后賞賜遮掩過去。
送走了墨竹,阮雲卿心中越發篤定,此事一定是宋轔所為,而墨竹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轉眼三過去,一行人隨宏佑帝去南山避暑,再回京時,眾人倒沒什麼變化,只是宏佑帝身邊,又多了一位名為秦姬的昭容。
這位秦昭容美豔多姿,原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一在亭中小憩時,偶遇宏佑帝,被他一眼看中,當場帶上龍,封為了昭容。
宏佑帝自打遇見了秦昭容後,便將後宮女眷全都拋在腦後,伴在身邊,形影不離,當真恩寵有加。
德妃氣得咬牙切齒,不免大罵魏皇后,自己爭不過她,便將身邊的宮女推了出來,以為如此就能讓皇帝把她忘在一邊,也不看看那女子是什麼貨,她略施手段,就能讓宏佑帝回心轉意。
阮雲卿也沒料到,魏皇后派去的人,竟會是那自己在麗坤宮中所見的女子,想起那情形,就想到秦姬那雙帶著勾子一樣的眼睛,有那樣一雙眼睛的人,絕不會是個安分守己的人。這宮裡,接下來只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早在南山避暑時,朝中便接到消息,鎮遠將軍馮魁不就要回京述職。
邊關大捷,舉國歡慶。宏佑帝自然也是歡喜異常,忙讓人吩咐下去,著禮部辦理,接馮魁入京。
宋轔等人也開始忙碌起來,馮魁進京,他們的計劃也要立刻施行,絕不能給他什麼息的機會,以防夜長夢多。這其中若是出了一點差錯,不只前功盡棄,還會惹得馮魁惱羞成怒,後患無窮。
阮雲卿也忙得不可開,他整跟在宋轔身邊,除了端華宮中的常瑣事,還要在宋轔和顧元武之間來回傳遞消息。這二人自上次吵過之後,便一直僵在那裡,兩個人誰也不肯先服軟,只好苦了阮雲卿兩邊調停,跑了不少冤枉路。除掉馮魁是機密大事,給別人這二人也不放心,只有阮雲卿是他們絕對信得過的,因此才將這些傳遞消息的事給他去辦。
幾回下來,顧元武見阮雲卿處事冷靜,辦起事來也有條不紊,已能擔大任,便開始將手邊一些與宋轔相關的事情,都待給阮雲卿處理,他慢慢的脫身出來,也好專心顧著朝堂之上,對付舒尚書等人。
宏佑二十四年九月,馮魁帶著五千兵,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京城腳下。
宏佑帝派太子宋轔與大皇子宋軒領文武百官接出朱雀門外,馮魁滿面風塵,趾高氣揚,領著手下十二員大將,縱馬進了城門。
因念及邊關至京城山高路遠,馮魁等人又在外爭戰多年,不曾與家人相聚。宏佑帝特准馮魁等人先回府休整三,等下一次大朝會時,再上金殿面聖。馮魁聽見,連馬都沒下,只於馬背上略略拱了拱手,讓手下的人接過聖旨,算是謝了皇恩。
眾人大吃一驚,這等張狂,也真是亙古少見。就連皇帝頒下的旨意,馮魁都敢不放在眼裡,若是離了這皇城,馮魁還不知是怎樣一個鼻孔朝天的模樣呢。
宋轔冷笑一聲,暗道這馮魁真是自己找死。擁兵自重,已然是懷壁之罪,他非但不知收斂,反而還越加目下無人,簡直是嫌自己死得太慢,要把殺人的刀把遞到別人手裡。
只可惜,他等不到別人殺他的那一天了。宋轔瞧著馮魁揚著腦袋坐於馬上,神情囂張之極,眼中早已是一片冰冷。
面上敷衍幾句,宋轔便辭別百官,決然而去。待他上了馬車,遠遠還看見宋軒與舒尚書等人,站在長街之上,挽著馮魁的馬韁,談得熱絡,偶爾一陣大笑聲傳來,那股子虛偽和假客套,聽得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宋轔瞧了一會兒,不笑宋軒算是白忙了一場,馮魁蠻橫霸道,比其妹德妃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眼裡容不下外人,除了他從邊關帶回來的那十二員大將,其餘人等他怕是誰也瞧不上眼的。宋軒想要結此人,只怕耗盡家財,也是白白填了無底,馮魁收了賄賂,心中也不會念宋軒半點好處。
馬車駛得飛快,不一會兒便離了長街,從宏恩門進了皇城。穿過一重又一重的硃紅宮牆,華燈初上,為靜謐的皇城裡添了無數橙黃的光暈。
阮雲卿早已等在端華宮外,宋轔下了馬車,看見阮雲卿笑著了上來,一整浮躁難安的心緒就那樣奇蹟般的平復下來。
“殿下回來了。”阮雲卿親自上前,宋轔回宮。
也不知是不是宋轔的錯覺,自從那在阮雲卿酒醉後表了心意,宋轔就覺得阮雲卿好像在睡夢中都有了知覺似的,已明白了他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意,兩個人之間的隔閡不翼而飛,彼此的心也好像變得比從前更為默契和緊密,有時候不需要什麼話語,一個眼神傳遞過去,阮雲卿就已經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宋轔欣喜之餘,更多的是驚訝。他確定那阮雲卿的確是醉得不省人事,不然他也不會說出那些連自己如今想起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情話來。
心中惴惴,宋轔以為阮雲卿猜到了他的心意,不由在暗中觀察起來,可結果真是令人失望之極。阮雲卿行止如常,對宋轔也並沒什麼更為親密的表現,他將宮中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就連顧元武待給他的朝堂政事也能應對自如,卻唯獨沒有對宋轔出半分情意。宋轔心中煩悶,不免猜測,阮雲卿對他怕是隻有知己之情,而壓沒有什麼情愛之意。
宋轔暗自神傷,阮雲卿心中也不好過,疏不知他們兩個人,思慮過多,就這樣陰差陽錯地錯了過去。
自從知道那苣靈膏和衣裳都是宋轔送的,阮雲卿就開始著手調查紅鸞的身份來歷,當發現一切並非如傳聞中說的那樣,紅鸞來了端華宮後,也從未在宋轔房中留宿,他雖住在宋轔寢殿中的暖閣裡,可一應飲食起居,卻都是與宋轔分開的。
這消息是莫徵親口告訴阮雲卿的。他心裡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無處傾訴,見阮雲卿起了疑心,這才將憋了許久的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除了宋轔找紅鸞來的原因,其餘真相莫徵幾乎全都跟阮雲卿說得一清二楚。
阮雲卿和宋轔鬧彆扭,莫徵看得鬧心不已,反正宋轔也沒待過不能將這些話說給阮雲卿聽,自己出幾句口風,也不算違命。
宋轔並不是真的惱了自己,而他與紅鸞的關係,也並非如他口中所言的那樣,是什麼男寵愛人。
得知真相之後,阮雲卿真是驚喜加,開始還不明白宋轔如此做的用意,後來漸漸冷靜下來,再想想前因後果,很快便猜到宋轔如此為之,大概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
魏皇后心機深沉,德妃等人也是虎視眈眈,在這樣一個四面楚歌的環境裡,宋轔能夠想到的,化解自己可能遇到危險的唯一辦法,就是將這危險轉嫁到他人身上。
他這般為自己著想,阮雲卿自是不盡。然而之餘,心裡卻越發沒底起來,宋轔的心意如何,阮雲卿是半點都不敢去試探和猜測的,他自小便不被爹孃喜歡,苦心討好換來的卻是被賣進宮的下場。宋轔對他不好也就罷了,宋轔一旦對他好了,阮雲卿心中反倒膽怯起來。
他害怕極了,真怕萬一表白了心意,會惹來宋轔的厭棄,就連如今這份默契的知己之情都將毀於一旦。
就這樣拖著拖著,誤會已然解開,阮雲卿卻依舊不敢把心裡的情意在宋轔面前顯出來。
有些話,說出來往往十分簡單,可怕就怕兩個人都那裡胡亂猜測,簡單的事情也得複雜萬分,揪來扯去,白白費了大好年華,還走了無數彎路。
宋轔和阮雲卿就是如此,明明兩人心中都對對方情深一片,可事到臨頭,只差這臨門一腳,兩個人卻都膽怯害怕起來,久久不敢言明,下面的那一步竟是怎麼也走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