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女人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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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之據和中心是上帝對人的愛,受難則是基督教之最高訓命費爾巴哈《基督教本質》我的上帝掛在十字架上,我怎麼能尋歡作樂呢只有你在這個美麗的世界上幸福地活著,我在另一個世界才會安心早晨一到辦公室張素紅就隨過來,拉我到一邊神秘兮兮地問昨晚一塊唱歌的是誰。
“高驚宇,天賜的弟弟,寶寶的叔叔,我的小叔子。”我說。
“就是那個外科醫生,你後婆婆的兒子?”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帥,高高直直的,有一米八吧。”
“是一米七八,”我糾正“而且是個小夥,才二十九歲。”她一聽馬上來神問有沒有對象。我說有了,外企職員,清麗高雅。她問昨天為什麼不帶女朋友。我說我們認為不帶最好,我們喜歡單獨在一起。
“是嗎?!”她的語調怪怪的,眼神在我周身上下翻飛,繼而滿意地拍拍我的肩,曖昧地笑笑,走了。
打鈴了沒見王富貴,我們都很納悶。他這人從沒遲到早退過,平時來得最早,和老科長拖地擦灰澆花收拾屋子,我跟小喬來得晚,每次進來衛生已搞完。我們辦公室總是利落整齊,窗明几淨,公司一有衛生檢查什麼的就被行政事務部樹為樣板。這些都是王富貴的功勞,他愛清潔。有時屋裡見不到他,準在資料室擦玻璃。我們說這是女人的活,你總幹我們不好意思。他說不算什麼,我這人懶惰平時不愛動,正好藉此活動活動筋骨權當鍛鍊身體了。這樣謙讓幾回慢慢成自然,我跟小喬就按“ladayfirst”接受了。
老科長讓小喬給王富貴打個電話。小喬這邊應著,那邊電話響了,是王富貴的子。她說王富貴近期老失眠,今天請假不上班在家好好睡一覺。
放下電話小喬說王富貴這人怪怪的,一天到晚就知悶頭做事,沒見他開心過。老科長說等他上班你們好好勸勸他,他聽你們的。我點頭,心說他答應我的事還沒辦呢。
想起他贈的書,昨天的莊重神情,以及對我的“託付”一種不祥覺掠過心頭。我說怎麼覺不對呀,他這人從來不請假,即使有病也撐著,今天怎麼就為睡一覺特意請假呢?一句話令大家心神不定,面面相覷。
空氣特別沉悶,心情特別壓抑,我們表面各幹各的活,其實都在想事。我有兩次產生給王富貴打電話的衝動,又一想人家愛人代了讓他好好睡一覺打攪不好。手中的活不斷出錯,真是幹得越多麻煩越大。索不幹躲到資料室,強迫自己想昨天唱歌的事,想秦粵寧。我跟自己說明天心情好的時候一定給秦粵寧打個電話,就打一次。
張素紅進來東家長李家短地閒扯一會兒,我們都沒高興起來。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我和小喬無打采地取出飯盒,正想下樓,電話響了。小喬聽完“媽呀”尖叫一聲,飯盒“咣噹”落地。我和科長急急地看著她,她緩了一下神“哇”地大哭起來,說“王富貴上吊自殺了”無法用語言描述此刻的心情。我們就同巨輪沉沒一般錯愕,同末來臨一樣慌亂,跟墜入霧中一樣惑,跟功虧一簣一樣追悔。接下來是千頭萬緒百集。
我們預到了,卻無動於衷,眼睜睜地看他走向絕路。我們算什麼朋友!
我們情同手足,親如一家,彼此信任和關懷,卻不能彼此染和照耀。我們算什麼朋友!
我們的友情換不回他對生命的敬畏,他不因我們的愛護而更加珍惜自己。假如他想到死後我們是多麼難過,就該留下來,可他本不顧及我們的受選擇了自己喜歡的方式。我們算什麼朋友!
還是老科長冷靜,迅速給劉主任打電話彙報,然後一手牽我們一個跑下樓。
王富貴的屍體停放在平板上。
我平靜地走上前端詳我居然不怕死人,以往見到血都會暈倒:他的身體平平展展,從從容容,頭髮一絲不亂,雪白的襯衣整整齊齊,紅裡透粉的面容安詳平和,看不出絲毫的掙扎與恐怖,苦痛與悲傷,除了發紫的嘴和嘴角的血跡顯示出異樣,給人的整體覺就是睡了,睡了,甜甜可能正做著好夢。我的心一下子踏實了。
“好好睡一覺。”想起他子說的話。這回好了,他睡了,睡著了,徹底睡著了,不用再擔心失眠。忽然就有一絲欣,對於王富貴這樣總想睡覺總睡不著覺的人,死亡不失為最好的解脫。死亡說到底就是長眠,除了一絲氣息,與睡覺又有什麼區別呢?真的沒有什麼區別。
死亡,我們一向談之變避之如虎的話題,因了王富貴的緣故於我變得平常而輕鬆,我的心情也由最初的錯愕驚懼絕望到理解接受甚至欣賞。沒有什麼,一切都沒有什麼,平平常常,簡簡單單,只要我們願意,一切都沒有什麼。
但死亡與睡眠畢竟不同。睡著可以醒來,醒來可以再睡,死亡不能,死就死了,永遠不會醒來。人死了再也不能見到晨曦和暮之美,再也不能碰觸親愛的人和他們說話,再也無法聽見大自然的天籟聆聽喜歡的樂曲,再也不能漫步蜿蜒的林間小路享受清風拂面…這樣看來死亡就不如睡覺厚道。睡醒以後一切可以重新開始,包括煩惱失意憂傷,死亡只能以一種靜止的狀態存在。解除了痛苦,同時也埋葬了希望,而沒有了苦難,幸福也就變得無足輕重,似乎沒什麼意思…
無論怎樣講,生存的價值體現在它無法永恆,死亡的殘酷表現在它不能再生。從這個意義上說,死亡和生存同樣值得尊重!
我這般胡思亂想之際,劉主任早已分配好任務:幾名男同志分頭接親屬,幾名女同志負責採購,老科長等人看護屍體,小喬我還有兩名女同志照顧王富貴的子和孩子。安排好這些,劉主任向幾名主要領導做了彙報。
領導來的時候,一切佈置妥當。
陳總踉踉蹌蹌,面慘白,雙手因悲痛顫抖不已,當終於拉開靈單,看清那張年輕而悉的臉,兩行清淚滾落下來。
晚上,我們科人全被遣送回家“你們幫不上忙。”人們說。
到家裡,不斷思考死亡問題,不斷懷想王富貴的臉。我到只有懂得生命意義的人才有勇氣探討死亡,只有對死亡有了更深刻的瞭解,才能更深刻地把握生命。死亡,其實就是一切事物的本質。
寶寶走過來,摸摸我頭髮拉拉手,轉來繞去,一會兒說要買拓像本,一會兒說要買卡通書,一會兒說要買太空糖。我說行行行,買吧,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吧。見我如此快她頗納悶以前我不允許人家有什麼她就要什麼,特別限制吃糖。她說媽媽你今天真好,我說以後媽媽天天好。她問為什麼,我說別的不重要,你高興才重要。寶寶思忖著我的話,突然語出驚人:“對,別的不重要,活著才重要。”又說:“活著並且快樂才幸福。”又說:“如果活著不快樂,不如死!”我敢說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不足五週歲的孩子能說出如此這番話,就連我本人也沒料到寶寶對人生有這般深刻的思考。當然這完全可以看做是孩子偶然無意識的言行,或是從電視裡照抄照搬的,那麼王富貴呢?你是不是也認為活著並且快樂才幸福,如果活著不快樂還不如死了好呢?那你為什麼不快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