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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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事啦，用不著這個。”莫奎法從辦公室出來，就碰到宣元心抱著急救箱，急著要去幫塗季甫療傷，他好笑地攔阻她。

“總監生氣了嗎”她很忐忑。

“任何人頭上被剪刀戳下去，哪有不生氣的可是好奇怪喔，總監他就是沒生氣耶，你猜猜看為什麼”她鬆口氣。

“囚為總監脾氣很好”這是公認的。

“是啊，他脾氣是很好，好到我不過跟你多說了幾句話，他就瞪我。”莫奎法一臉無辜。

“我不過是想推銷自己，看你欣不欣賞我這類型優質老實的好男人——”宣元心笑了。

“總經理你要是老實的話，總監就是聖人了。”好啦，我承認我具有多項美德，可惜老實不是其中之一。”莫奎法不以為忤，狡猾地刺探。

“所以你比較欣賞老實人，比如總監這型的”

“我覺得總監和總經理都一樣優秀，我都很欣賞。”她圓滑地笑答。

“啊，你對我們的觀這麼公平啊可是總監他對你…”故玄虛地停頓一秒，看那雙杏眼關切地等著下文，才道:“我也不知道他對你怎麼想的，可是他曾經說過，他覺得你…啊，他說什麼我怎麼想不起來喔對了，好像是那個…等等，他似乎還說…”吐吐，言又止，擺明吊人胃口。

“他覺得我工作表現有問題嗎”宣元心沉不住氣地問。看總經理那副不正經的閃爍表情，要講的肯定和工作無關，她怎地更怦怦心跳了呢“沒啊，他沒說你不好。”莫奎法雙手一攤，笑了。

“好啦，我承認我在逗你，他其實沒說你什麼，他會跟我討論其他員工，但從來不跟我討論你。”

“喔…”幸好不是工作失誤被盯，老闆不是對她不滿意，她該慶幸。為何悵然若失為什麼好像很在乎總監對她的看法。

“重要的人他向來是放在心裡，不掛在嘴邊的。”若有深意的言語令芳心一悸，宣元心望向那狡點俊臉，終於明白對方在套她話，她裝傻。

“的確，總監的為人就定這樣，口風很緊。”

“我發現你也是，而且你們倆還有一點很像，就是對其中一個提起另一個時，都會假裝冷淡。就像猴子看到了香蕉，明明愛得要命，卻假裝不喜歡吃。”她莞爾，頑皮地反問:“我什麼時候像猴子了”

“晤，好比說現在，你其實很想知道總監說了你什麼，不是嗎你就像猴子看到了陷阱裡的香蕉，知道這是陷阱，不敢伸手去拿，又不肯死心，就拿一樹枝，東邊敲敲、西邊打打，尋找我這個陷阱有沒有漏，不是嗎”

“哪有我連樹枝都還沒撿起來呢，我覺得這陷阱裡面沒有香蕉，只有香蕉皮，我還是靜觀其變，要是這個陷阱很想逮住猴子的話，遲早會把真的香蕉拿出來。”她慧點地淺笑。

“這年頭猴子也不好生存暱，好好地上班不夠，還要跟老闆鬥心機，真辛苦。”莫奎法哈哈笑。

“我是那種用果皮充數的人嗎？我有那麼寒酸嗎？我可是準備了香蕉山，不怕你來吃，只怕你不敢呢！”喔，他真欣賞這個反應快、人又甜美的助理，跟好友的個截然相反，完美地互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真的那先亮幾串出來看看啊”宣元心輕快地還嘴。看他的表情，分明是知道什麼。

要套話，她也會。總監私下對好友說了什麼她越來越好奇了…

結果，宣元心什麼也沒問出來，莫奎法非常狡猾，態度煞有其事又閃爍其詞，除了一再暗示塗季甫對她有好，其餘全部守口如瓶。

真的嗎總監喜歡她為什麼何時開始的仔細想想，她進公司才兩個月，沒有做過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事，總監怎會注意到她何況平相處，也不覺得總監對她有什麼特別啊。

想來想去，想不出端倪，偏偏總經理三不五時就來撥暗示，讓她愈發困惑，困惑產生好奇，因為好奇，就時常留意總監的一舉一動。

好比此刻，週三的例行會議，“aqua”全員到齊，圍坐會議桌邊，塗季甫正在聽取員工對負責案子的報告，確認進度。

莫奎法坐在他左邊。他上班時總是一身正式的西裝革履，英姿煥發，笑容可掬，宣元心暗暗猜測過，他的工作之一可能是充實公司門面，他本身更是對付女客戶的利器，女同事們的傾倒更不在話下。

她也認同，總經理是全公司最賞心悅目的男人，她進公司之前，最期待的就是見到他——那為何自己老是偷看總監呢？

她悄悄往左前方望去，總監端坐在那兒，他今還是走樸實的平民風格，藍襯衫配同系牛仔褲，更顯得腿型修長。他面前灌了一疊會議資料，他一面聆聽員工報告，一面在資料上註記。

她發現他喜歡寫字，明明有筆電可以用，他偏愛握筆寫字，字跡工整漂亮。他思考時，會習慣皺著眉、抿緊，左手食指頻頻撫摸頰側，這時，他的神情格外嚴肅。

偶爾，她會在心裡，偷偷幫他摘下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鏡。其實，他長得不錯，她分外喜歡他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黑得讓她想起深夜幽靜的巷，當他微笑時，眼中閃現的愉悅，彷彿漆黑的夜空裡，一顆星子突然綻放光芒，不知為何，總讓她看得心暖暖的，不自覺地跟著微笑。

他要是多點笑容，應該會和總經理一樣受員工歡吧可他就是很有個地沉默寡言，默默做事，當他思考時，表情就更嚴肅，當他幾乎整天都是這副嚴肅的表情，顯然腦子裡滿了工作，她就會懷疑，他的思路中會有任何空隙容納她嗎總經理八成是唬她的吧——驀地，像是察覺到異樣的視線，他抬頭向她看來，她偷看的視線和他墨黑的眼眸撞個正著。

宣元心僵住，兩腮窘紅。尷尬啊，被逮到她偷看他了。

塗季甫微微挑眉，似乎以為她有話要說，沒將眼光移開，直望著她。

她侷促地笑了下，心虛地低頭，假裝翻桌上的文件，但動作太大，差點撞倒同事的水杯，她連忙回文件，手肘又差點撞到另一側的同事，她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歉。

她在做什麼慌慌張張的。塗季甫想著，拿起手機，低頭輸入一些字。

半分鐘後，宣元心的手機“譁”地輕響，收到簡訊，她低頭檢視。

#我喜歡你#by塗季甫驀地，她心跳紊亂，瞳孔一縮，彷彿有隻甜的蝶猝然闖入心扉，亂亂撲翅，心房盪，又驚又慌又喜。啊，怎麼會有喜悅但她隨即發現傳訊號碼不是總監，是小甲。

她口馬上冷一截，瞪向小甲。這女人正在對她擠眉眼，瞄瞄她又瞄瞄塗季剛，噘嘴做出親吻的樣子，噯味兮兮。

她摸出一條橡皮圈，作勢向她的嘴瞄準，小甲趕緊遮嘴。

宣元心暗暗好笑。自從上回她說欣賞總監，小甲就老愛拿這事消清她。哼哼，再說啊，下次就真的彈她的嘴。

“…姚小姐，輪到你了。”塗季甫改好手機的行事曆，抬頭望向姚宛蓉。

姚宛蓉站起，好自信地長髮，對她負責的案子侃侃而談。

“這次“儷美”的內衣廣告，族群鎖定在輕女，業主希望為新系列打造慵懶的印象，除了強調穿戴的舒適、塑型的效果，也以女自信的魅力為號召。現代女明幹練，工作得意，廣告重點在稱頌她們的能力，由職場版圖延伸到前的“事業線”同時展現女的魅力和競爭力，相信會是一則成功的廣告。大家覺得如何？”喔，如此完美的企劃，是她的得意之作，怎會有人反對徵詢同事的意見，只是按慣例問問而已。

“很好啊，姚姐的企劃最了！”眾同事一面倒地附和。開玩笑，誰人不知姚宛蓉有張利嘴，損人不留餘地，誰敵對她的案子有意見就算有，也不想講。

且慢——有人舉手，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手，舉得很直。

是她啊。姚宛蓉暗暗撇嘴，愛理不理。

“小宣有什麼『高見』”

“我覺得『事業線』這個名詞可以斟酌一下，女辛苦地在職場闖出成就，跟男人分庭抗禮，這個詞好像在暗示女人的能力和前尺寸有關，我覺得不太好。”宣元心很認真、很婉轉地提出想法。每回開會，總監都會說希望大家一起討論案子，有意見要不吝發表，她這樣說，不過分吧說完，全場一片寂靜，眾人敬畏的目光投向她，敬佩她的膽量。這話確實不算過分，只不過等於在拔母獅子的鬍鬚而已。

“要不然暱我只是用時不大家都悉的辭彙，賣內衣不強調集中堅，難道要形容它穿了外擴下垂嗎”姚宛蓉嘲諷。

“我不是說強調功能有錯，只是建議也許可以換個詞…”宣元心解釋。

“換什麼詞不，你先說看看，『事業線』這三個字有什麼問題？”

“呃…”畢竟是第一次在會議中發言，對方這麼盛氣凌人，她頓時膽怯了。

“喂，說話啊別費大家時間好不好”

“總之，我覺得這樣不好…”對方的嗓音越來越高，宣元心的聲音越來越低，自信動搖，小臉出現明顯的慌張。

所有人持續沉默，莫全法托腮聽著。塗季甫很驚訝，看她平溫順勤快，他以為她就是個乖巧的助理，沒想到她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他很期待，她會說出什麼道理來“那你到底反對什麼難道女人的事業要成功，就要放棄自身的魅力，放棄自己美麗的權利，是這樣嗎你是這樣認為嗎女人的能力和女魅力，哪裡牴觸了”姚宛蓉咄咄人。

“我沒那樣說…”宣元心囁嚅，好可怕，那雙美麗睥睨的眼睛好像要把她瞪穿，她狂冒冷汗，大腦當機，無言以對。

“沒話說了嗎”姚宛蓉冷笑，環顧同事們。

“還有別的意見嗎？沒有好，我的報告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