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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燭影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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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燭獨照,燭影輕搖。室內一老一少,正端坐幾之兩方對弈,在子夜裡一攻一守,一守一攻。

他們弈棋時很專注,白眉黑眉俱下沉又上揚;兩人也在說著話,說話的聲音很低。

只聽得那老的一聲喟嘆:“無情,你的棋藝又有進了。”那少年靜默一陣,然後道:“世叔若下殺著,半盞茶時分我必敗北。”那老人笑了笑,道:“無情,你才不過二十出頭,但心思縝密,已逾四十之齡。不過,你自己倒要控制得恰到好處,否則年少老成,痛苦自尋。”那少年畢恭畢敬的道:“晚輩不是著意執,而是勘不破。”那老者垂眉笑道:“你殺孽重,自然勘不破。”忽然間,窗欞碎裂,木條震飛,三名黑衣悍的漢子,同時掠了進來,分三個方向把這一老一少兩人包圍。

冷冷的月光灑進來,少年一抬眼,銳氣暴,又垂目道:“如何消彌殺孽,勘得破紅塵?”那老者連目也沒抬,靜靜地道:“何須消彌殺劫?不必勘破紅塵!”那三名黑衣人掠了進來,殺氣頓盛,本來穩穩的站在那裡,但見二人本沒有把他們放在眼內,早已沉不住氣,其中一名暴喝道:“你是諸葛先生?”那老者嘆了口氣,抬起一粒白子,下了一著,道:“該殺的,還是要殺的。”那少年白衣微微一動,薄如劍身的緊緊一抿道:“是!”那發話的大漢忍無可忍,怒叱道:“我不管你是誰,枉死城中,可別怪我!”鏘然出刀,刀風虎虎,直劈老者的後腦,這一刀劈出,攻七分守三分,遇危時有五記變招,不敵時可以前封而後退。這一出手,便知其人在江湖上必是成名刀客。

老者還是沒有動。眼看刀就要劈中老者的後頸時,那白衣少年一剔眉,殺氣大盛,袖一揚,白光一閃,這黑衣人慘叫一聲,叫聲未斷,人已斃命。

白衣少年彷彿連動都沒有動,仍端坐在几旁。

黑衣人橫屍地上,咽喉多了一支藍光閃閃的鋼白骨追魂釘。

其餘兩名黑衣人大驚失,互覷一眼,一人反手拔出九節蜈蚣鞭,一人倒出一口緬刀,一左一右,左擊老者,右攻少年。

那少年冷冷地道:“對諸葛先生無禮者死!”九節蜈蚣鞭已向諸葛先生頭蓋下,那少年一說完,忽然全身一震,又是白光一閃!

那使九節蜈蚣鞭對付的雖是諸葛先生,但眼見那少年一出手便斃了自己的夥伴,所以注意力乃集中在少年身上。

那少年一震,使九節蜈蚣鞭的大漢立時化攻為守,但意念甫生,白光已至,前一痛,垂目一望,一支鋼鏢已深深嵌入中。

這大漢慘叫道:“你…你是…你是無情?”那少年仍在燭火搖晃中注視棋盤,諸葛先生回頭嘆道:“他一向殺手無情!”大漢仰天而倒,另一名使緬刀的大漢,那一刀早已砍不下去了,左右一望,倒飛向窗外逃去。

諸葛先生長嘆道:“回來。”他說“回”字的時候,人仍在几旁;說“來”的時候,人己在窗前,那使緬刀的大漢幾乎撞上了他!

使緬刀的大漢驚惶失措,匆忙中一刀橫劈,情急拼命,勢不可當!

但這一刀使到半途,忽然斷成三截,是給諸葛先生食中二指夾斷的,一夾一斷,一連夾了三次,刀斷了三截,而這一刀才使到中途。

諸葛先生微笑道:“徐州快刀曹敬雄?”這大漢情知逃也沒用,長嘆一聲,棄刀恨聲道:“你管我是誰,要殺要縛隨你便!”諸葛先生輕輕用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回去告訴你們的魔姑,要諸葛的人頭請她自己來取,叫人送死則是免了,否則老夫自會遣人找她。”那曹敬雄眼睛骨溜溜地轉,不知如何是好,諸葛先生道:“去吧!”伸手一推,曹敬雄的人立時飛跌出窗外,好一會才聽見他爬起身來,再呆半晌才飛奔遠去。

白衣少年無情靜靜聆聽那曹敬雄落荒而逃的聲音,好一會兒,忽然道:“我去追蹤。”諸葛先生微笑道:“曹敬雄顯然直屬於‘魔姑’的部下,‘魔姑’的‘四方巡使’不會讓人跟蹤他回去的。”無情“哦”了一聲,道:“那麼,只怕曹敬雄很快便回來了。”諸葛先生嘆了一口氣。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巨飈般的聲音,急劃過靜夜,紅影一掠而過窗前,諸葛先生驀然一低頭,一枚飛椎擊空而打入牆內。牆碎裂,轟然巨響。

椎尾連有一鋼絲,鋼絲一,飛椎倒飛窗外,紅影已不見,砰地跌入一個人,黑夜又立時恢復了平靜。

只聽諸葛先生淡淡地一笑道:“來的是‘東方紅衣巡使’‘幽魂索魄椎’臧其克。”無情雙手一按桌面,借勢起,諸葛先生道:“不必追趕,這件事我遲早都要給你辦。”無情望向跌落地上的那人,腹中被擊中一椎,血模糊,死狀奇慘,正是曹敬雄。

無情冷笑道:“這‘魔姑’對自己手下也恁地狠毒!”諸葛先生道:“這‘魔姑’向來身份莫測。‘四大天魔’中,有謂‘姑、頭、仙、神’。‘魔神’淳于洋雖雄霸天下,論武功卻不如‘魔仙’雷小屈;‘魔仙’雖強,卻強不過‘魔頭’薛狐悲;而‘魔姑’據說比他們三人更強,而且,還會施展狐媚之術,使這三大高手,都服服帖帖,為她做事。而‘魔姑’是誰,只知道是年逾半百的女子外,就不得而知了…跟她過手的人、無一能夠活命,死狀奇慘…”無情道:“那她為何要殺世叔您?”諸葛先生笑道:“我是京城裡四大名捕的‘世叔’,她不殺我可要殺誰?”無情道:“若她親自來殺您,是自取滅亡。”諸葛先生道:“非也,今晚來的刺客三名,是她聲東擊西之策,因為她目前正在‘武林四大世家’之‘北城’處幹那傷天害理的事。”無情劍眉一揚道:“什麼事?”諸葛先生道:“製造藥人。”無情道:“藥人?”諸葛先生道:“不錯。這‘魔姑’不但武功詭異,而且是東海劫餘門那一脈門人,擅於用毒,最可怕的是她可用毒物來失人之本,使其失去意志,為她所奴役,忠心不二,活著還不如死去,只聽命於‘魔姑’一人耳,是為藥人。”無情冷哂道:“她敢打‘北城’的主意!”諸葛先生道:“她還打算集手下魔徒們攻陷‘北城’後,製造‘北城’的藥人,再攻打‘四大世家’之‘東堡’、‘南寨’及‘西鎮’,非趕盡殺絕不可。”無情道:“她與‘武林四大世家’有何宿怨?”諸葛先生道:“十年前此‘魔’已是為患天下,‘武林四大世家’的南寨主、西鎮主、北城主合力圍剿‘魔姑’,使其重傷,終被逃去。十年後的今,‘魔姑’自然是非雪此仇不可了。十年前‘北城’老城主傷她最重,而今她第一個便是找老城主之子報仇。”無情道:“北城新任城主周白宇,內外兼修,劍法奇,雖年輕但亦絕不易惹啊!何況還有東堡、西鎮、南寨的人,四家聯手合擊,只怕那‘魔姑’、‘魔頭’、‘魔仙’、‘魔神’也討不了好。”諸葛先生道:“這四大魔王此番出道,揚言要四大魔王取代四大世家,自有一番周詳策略,目下西鎮、南寨兩家人馬,正在陝西一帶遇上天大麻煩,自顧不暇,東堡堡主‘金刀無敵’黃天星亦已派出堡中高手赴援,而他自己將會親赴北城營救。這四大魔王是算準四大世家各遇奇難,無法聯合才出擊北城的。”無情道:“那麼,‘魔姑’今晚來搏殺我們,為的是要我們以為她在京城,刻意御,而不往北城營救?”諸葛先生道:“不錯。她深知我們必會派人援救北城的。而且這四大天魔作患多端,專持劫壯男子以供她藥人之用,這件案子,你我職責所在,也非管不可。…她今晚等於是告訴我們說,她的人,已潛伏在京城,而皇上這幾天之內就要出巡、她可以隨時命人對皇上不利,這樣以牽制我出動之念,得隨時留在紫城,保護皇上——”無情冷笑道:“難道她忘了您座下的四大弟子嗎?”諸葛先生道:“她倒是不會忘記;可是目前冷血、追命、鐵手皆已遠赴陝西,捲入西鎮、南寨的漩渦中,你雖是我座下最有名的高手,可是行動不便…”無情道:“別人不知我,世叔定必知曉,我這一‮腿雙‬雖已廢了,可是追緝偵查,向未有負重任。”諸葛先生道:“不錯。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派你去這一趟。不過這一行十分兇險,你腿雖廢但輕功佳,浸於暗器而疏於學武,這對敵人來說,以為你腿不便而不知你輕功如此之高,自是防不勝防。但你內力全無,這點也是人所皆知,所以你那一招最後的致人於死命之法,儘可能在萬不得已時才使用。你的深謀遠慮,冷血等亦不能與你相較,只是未能真個無情,又不能灑然忘情,難免身受其苦。”無情垂首道:“多謝世叔教誨。既是時機緊,我這就出發。”諸葛先生道:“你若從京道入川,必會在陝西一帶,遇著東堡黃天星等人。隨他同行的,還有‘逢打必敗’鄺無極,‘飛仙’姬搖花,‘小天山燕’戚紅菊等人…”無情的眼睛不也有了笑意:“‘逢打必敗’鄺無極?這人據說武功不弱,是東堡的護堡高手,勇氣十分,膽過人,忠心耿耿,只是打運不佳,每次都遇上武功比他更高的人,但對方也殺他不死,總是給他逃得命。他武功越高,遇到的對手偏偏也是武功更高,所以打一次敗一次,聽說出道以來,已敗過一百二十四次,難得的是他雖屢戰屢敗,但毫不氣餒,而且也從不找一些武功遠不如他的人挑戰。…後來也人人敬重他,打敗了他之後,總是不忍殺他。白道中人敬他義勇,黑道中人敬他不怕死…可是素來重男輕女的‘大猛龍、金刀無敵’黃天星怎麼會跟姬搖花、戚紅菊等在一起呢?”諸葛先生道:“姬搖花的兩個同門師弟,據說給‘魔姑’等抓去當藥人了;戚紅菊的兄長‘千里一點痕’戚三功,也中了‘魔姑’的道兒,橫屍雪地,戚紅菊正要找‘魔姑’算帳!你知道姬搖花的那一張嘴,黃天星是魯直君子,又怎說得過她!”無情道:“我明天就出發,想必能在三天內於陝西道上會合黃老堡主等人。”諸葛先生忽然臉一沉道“又來了,這傢伙一直在監視我們。”話未說完,外面的寒夜風聲中,忽然響起一道盡蓋過其他風聲的巨飈,在東面響起,剎那間已至窗前“飈”地一物自西窗飛打而入。

諸葛先生飛身而起,飛椎自足底擦過,轟然釘入牆內。

椎打入牆,索鏈抖直,諸葛先生足尖沾鏈,竟隨鏈飛瀉向窗外去。

那人一擊不中,立時收椎,椎雖收,諸葛先生已至,那人驀然見諸葛先生已在身前,大驚!

諸葛先生手一抓,那人棄椎急退“嘶”地一聲,諸葛先生在月下,手上抓著一片紅布,雪衣飄飄,而那紅衣人已閃沒在夜中。

諸葛先生傲然立了一會,一翻身“細穿巧雲”毫無聲息的已落入房中。

房中無一人,燭光高照,牆上有幾行墨跡未乾的字:魔姑手下,二度截殺;挫其鋒銳,先滅巡使!

諸葛先生在燭光中略有所思,微笑而喃喃道:“無情,你要西往北城,自然少不免一番惡鬥,殺了‘幽魂索魄椎’,去一大敵,自是甚好。臧其克雙椎成名,我已奪其一椎,尚有一椎也非等閒。你自小有哮症,久戰不支,希望這次西戰群魔,平安就好,否則又叫我心怎生得安?”

“幽魂索魄椎”臧其克出道二十五年,跟隨‘魔姑’整整一十七年,手上殺戮無數,但在一招間被奪去成名雙椎之一的,今晚尚是第一次。

他猶自心寒。因為他牢記得,諸葛先生隨椎而出時,那一種英華,那一股神采,他是斷不敢攖其鋒銳的,若不是當機立斷,撤椎得快,他就斷斷躲不過那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