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密林遇險藏身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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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平疇麥野如想逃避追蹤眼目，那是非分之想！浦家姊弟也不是不知，但他們均是同一心意，仗著絕頂輕功，使追蹤者落後老遠，只要奔入山區後方，可無虞從容逃出，是以兩人展出“草上飛”絕頂輕功，借足麥穗疾如矢掠去。

耳後但聞刺耳尖銳的怪嘯此起彼落，衝破夜空，聲播四野，迴音不絕，顯然追蹤的人下少，饒是柹弟二人藝高膽大，也不心中發慌。

浦氏姊弟疾掠如飛，耳際但聽見嘯聲四起，競似愈來愈多:心知這“天罡三十六手”對“聖手白猿”項士堃關係至鉅，必不放過自己兩人。

浦瓊低喟了一聲道:“爹倘或不絕意武林，遁跡空門，我想項士堃還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結黨猖獗！”浦琳冷笑道:“那也未必，他久已蓄心叛離，爹在也阻止不了他:依我料測，他目下最畏忌之人莫於姊夫李仲華；眼前如能設法通知姊夫，那是再好不過的事:哼！西江之水只怕難救涸澤之魚了。”一提起李仲華，浦瓊不玉靨泛呈紅霞，芳心動難已，浦琳最後兩句，使得他不由心驚眺，暗道:“琳弟平生倔強永不服人，今晚為何說出這等頹喪之話來？莫非真個大劫難逃麼？”一種無情的悲楚片刻之間競滿了她的心，惶惶下寧。

月西斜，夜風勁疾，兩人如星滑空般麥野上奔掠，嘯聲愈來愈厲，顯然項士堃不把“天罡三十六手”殘譜奪回，絕不讓他們逃出手外。

遙遙望去，只見一片山丘綿綿暗影倏隱倏現，浦琳驚喜道:“伏生山脈已然在望，我們一進入山區，項士堃如想撲捉我們，恐難於海底覓針了。”哪知他們尚未踏入山麓，卻瞥見六、七條人影疾逾飄風般著自己兩人撲來。

浦瓊道:“不好，後有追兵，前有阻截，未必能逃得出天羅地網。”浦琳“哼”了一聲，劍眉猛剔，目中威稜，眼見六、七人影如風撲至，挫墊步，連人帶槍了出去，六、七條人影各各猛暍了一聲，刀光劍芒紛紛投襲向啉浦琳身要害劈去。

其中一人大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闖來！伏牛山是咱們總舵所在，你做夢也沒想…”語聲未了，浦琳就在七般兵刀襲至前的一剎那，身形彈起半空，突化“蒼驚摩雲”絕乘身法，手中七星旗槍疾如狂風暴雨般攻出三式——“寒星瀉”

“蛇電奔雷”

“滿天風雨”這三手槍法是浦六逸綜合天下奇槍法，衍化為曠代絕倫的招法，一施展開來有天變地動之威力。

七人眼中只見一片雲寒芒，夾著破空銳嘯，遮天空而來不由心中大凜，倏地仰身後飄，但卻忘了還有一個哺陰。

但見晡陰趁著他們七人仰身後飄之際，兩掌猛揮，冷眼攻出七掌都是飛快絕倫，凌厲之極。

七星掌力吐勁，每掌卻使出九成，七人猝不及防之際，只見狂飆山湧，排空駁雲，威勢宛如天怒霆擊，各各身上有如中了幹斤飛槌重擊，狂噑了一聲，身形震飛出去七、八丈外。

浦瓊飛快絕倫單手一拉浦琳，嬌喝道:“走！”雙雙穿雲奔電往山麓掠去，耳後猛聞厲嘯震空，疾如矢而來。

浦氏姊弟知追近，仍充耳不聞，一勁往伏牛山中奧區掠去。

山中亂石滾雲，危筍如刀，茂林揍密，荔翳蔭天，照理來說兩人隨意可在密處潛伏，任誰也找下出，但至深林中，即聞得遠處一森沉語聲道:“山主決意追回‘天罡三十六手’殘譜，不能任兩個小輩逃脫，山主有命可打出‘焰明五毒彈’兩個小輩如不及時逃出，必被毒香斃命！傳令下去，可任意施放。”兩人入耳心驚膽寒，浦琳暗道:“不知‘焰明五毒彈’是絕毒暗器，哼！只要我一不死，項士堃也一難以安挽！”驀地，林中波波數聲傳入，近身五、六丈周側只見光華瀉，耀眼強光令人眼目難睜，隨即生出一蓬白煙，布襲瀰漫，滾滾鬱，霧生雲湧而來。

浦瓊驚道:“琳弟，看來項士堃心意絕毒無比，不致我倆於死地誓不甘休，這白煙蘊有劇毒，我倆不如擇危壁深淵中逃走較為安全。”浦琳動已極，匆匆答道:“也好！”雙雙朝未落之處掠出，才奔出十數丈遠，面突聽得大暍道:“不出老夫所料，你們逃得出羅網麼？”暗中竟打出十數個“焰明五毒彈”姊弟二入耳中一聽彈裂之聲，心中大駭。驚覺如不趁著明亮毒煙未生之際衝出，定然斃命林中，兩人同一心意，四掌猛推，湧狂飆中身形斜向而出。

果然強光照耀之際，兩人已竄出十數丈外，一個偉岸老人目驚容，大暍道:“小輩，還不束手就縛！”身形一動，其快如風朝二人身後追去，口中發出一聲沉厲的長嘯。

晡陰、哺琳兩人沿途迭受阻擊，俱被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掌力紛劈開，不覺奔至一處危崖之上。

兩目蒼茫，兩人投視崖下，只見崖下雲霧繞，不見壑底，浦琳劍眉一聳，道:“看來今晚是有死無生，與其葬生絕壑，倒不如放手一拚。”浦瓊銀牙一咬，也不說話，手出如電，扣住浦琳腕脈，拉著躍身猛跳而下。

耳旁急風嘯掠，身一入雲，但覺兩腳一震，已踏實地，距離崖上尚不過五、六丈高，兩人猛詫異驚奇。

崖上人語紛紛，只聽方才阻擊自己兩人的老者道:“兩個小輩跳崖必死無疑，老夫在此留守，由兩位老師率領手下至壑底捕覓屍體，將‘天罡三十六手’殘譜找出。”隨即兩人應命，一陣紛覓步履由近而遠消失。

浦琳全身蹲下，雙手一陣撥劃，發覺身前是一片空蕩，著手無物，下一喜，壓低著嗓門微音對著浦瓊耳中說道:“姊姊，你知我們存身何處？這是一條通往壑底沿著崖邊人為鑿出一條石徑，寬僅兩尺，然終年為雲霧遮蔽，無人發現有此石徑，我們謹慎用手摸著崖壁，慢慢下得壑區而去。”姊弟手足情深，他知浦瓊內心強毅比他猶甚，寧死下辱，故而拉他躍下危崖以博取萬分之一之生機，果然上蒼默佑，不喜出望外。

浦琳用手一陣摸索，果然如此，芳心愉悅自是無法形容，低聲道“好”兩人身形移動時，戰戰兢兢，下敢有絲毫疏忽，緩緩摸著崖壁而下。

半個時辰過去，浦琳滑在崖壁而動的雙手突然一空，忙道:“姊姊且慢下來。”浦瓊聞言一呆，口中急道:“你發現了甚麼？”須臾，浦琳生出驚喜之聲道:“發現一座山！”左手伸出抓緊晡陰臂下走得兩步，望左進入一座山。

浦琳發覺徑前寬後仄，僅可容一人行，竟是愈入愈狹，深入二十餘丈，心中驚詫不已，揣出火熠子“唰”地一響，生出昏黃火焰，映徑而入，叉自深入五，六丈後，情不自地“啊”了一聲。

只見存身在一問寬大石室中，四壁光潔，椅、、桌，一應俱全，盡為青石所制，室中溫暖如，但卻合無一人。

浦琳回面卻見浦瓊黛眉深鎖，面籠重憂，不問道:“姊姊，我們姊弟能逃出毒手羅網之下，正該慶幸，怎麼你…”浦瓊“哼”了一聲道:“你說得好，我們一輩子躲在此中，縱然目前逃出毒手之下，難保他們下找來？再說沒有食物定遭餓斃！”忍不住目中一酸，滴下二顆淚珠。

浦琳知道浦瓊不懼死亡，所以憂心之故，尚是念及心上人李仲華愁結難解，微嘆道:“姊姊，既然天意不絕我們生路，總能安然逃難，何必憂心如此？我想你必然疲累不堪，讓我防護徑，你先休息一會吧。”浦瓊也覺身上睏乏，走在石上側身睡下，閉目養神，漸漸酣入睡鄉…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浦琳倚著壁也在閉目養神，忽聽得外有人聲傳來，下睜目外望，凝耳傾聽:心絃緊張無比。

浦瓊仍是香睡沉沉，浦琳不忍此時就驚醒她，右槍斜舉，左掌護，蓄勢戒備賊人入侵。

只聽一人說道:“浦氏姊弟兩人大概藏身此中！伏牛山有此隱秘府大出晚輩意料之外，晚輩在伏牛山消磨十年歲月，山中形勢無不了如指掌，若非一陣山風吹散岫雲，無論如何也不能發現。”口距浦琳存身之處少說也有三十丈遠，但傳音通鳴，聽得甚為清晰，音調清朗，顯然是一少年說話。

接著一陣蒼老洪亮的大笑道:“少山主還等甚麼？快打入‘焰明五毒彈’將一雙小輩生生毒死，搜出‘天罡三十六手’殘譜即競全功。”哺琳聽得只覺一縷奇寒之氣從脊骨上升起，暗道:“這人心意狠毒，但不知少土山是誰？莫非是‘聖手白猿’項士堃之子麼？但從未聽過項士堃有子之說…”忖念之時，已蓄神凝勢戒備，暗暗盤算萬一投入“焰明五毒彈”如何下讓那毒焰侵入。

此刻，浦瓊已為大笑聲驚醒，一躍離楊，疾閃在浦琳身側，低聲道:“被他們發現了這座府麼？”浦琳點點頭，道:“敵明我暗，他們萬不敢貿然闖入，唯一所怕的是他們投入五毒彈。”浦瓊不愁鎖黛眉:心亂如麻，暗歎了一口氣。

只聽清朗語聲又起:“不怕老前輩見笑，晚輩聽家父說起浦六逸有一女，生得俏麗無儔，風華絕代，武功又好，方才晚輩哀求家父任令，已蒙允准只可生擒，五毒彈劇毒無比，恐有意外，晚輩尚未尋思出兩全之計。”浦瓊聽得紅生雙靨，目中暴湧殺機，暗暗跺腳，恨不得生劈了此人。

蒼老洪亮大笑聲再度揚出，須臾笑定，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難怪少山主舉棋不定，這樣吧，老化子成人之美，入向他們勸降吧，也好叨少山主一杯喜酒吃。”

“老前輩萬勿輕身涉險，請從長計議。”

“哼！老化子身經百戰，甚麼大風大沒見過？浦氏姊弟武功再好，也難勝得了老化子:何況他們投鼠忌器，諒他們不敢對老化子怎麼樣！”接著另一人道:“顏某陪伴前去，也好兼顧。”那稱做少山主之人道:“既然兩位老前輩自願入勸降，事成之後，晚輩定叩謝大德，不過尚須小心留意二了”一陣大笑後，步履傳人內。

浦氏姊弟心絃緊張無比，已隱隱瞧出兩條人影慢慢進入，將口外光亮全然遮蔽，辨不清兩人形象。

那沉重的步履聲似一柄鐵槌，一記一記襲擊兩人的心“咚咚”內大震，只見兩人距室六、七丈開外，兩條身影倏然停住，只聽一人低聲說道:“顏某有一句話要請教勝老師，但不知當講下當講？”另一人似乎怔得一怔！道:“老化子生平躁直好強，是以極不得人緣，但有一門好處，直言無隱，不會鬼蜮傷人。”那人輕咳了一聲道:“顏某就是敬仰勝老師為人，故出言請教:勝老師，你看‘聖手白猿’項山主為人如何？對我等又如何？”姓勝的那人叉沉一陣，答道:“項士堃貌相儒雅，待人接物和靄可親，但眼中卻有一種異樣神，雖然一瞬即隱，卻被老化子瞧得清清楚楚，顏老師，莫非顏老師發覺他對我等有不利之圖麼？”

“豈且止不利而已？項士堃置我等萬劫不復之地不可！非他們門中死黨，絕不容稍知他的隱秘，不幸‘天罡三十六手’殘譜之事，為我等無意獲知，試想他豈能讓我等留在人世？莫幹四子、湘東雙豪無故失蹤，就是項士堃所為，像這等辛辣狠毒、殺人滅跡之人，只怕我們將為四子、雙豪之續；勝老師及早為之圖，街不失為明智之舉。一姓顏的老者聲音雖低，但卻莊肅已極。

浦氏姊弟聽出姓顏的話中涵意，大有相勸同黨相救自己兩人動機，下暗暗喜。

只聽姓勝的化子驚詫道:“顏老師為何不早說？四子、雙豪你是怎麼知道的？”顏老者答道:“就是顏某偵知四子、雙豪死因，昨晚才相邀勝老師外出逃離伏牛山外，怎奈他們監視得嚴，無法明言腹衷，又為他們迫問我們何事外出，顏某隻得推說要面見項山主，有重大之事相告！勝老師，項士堃七個高手隨定我等前後，明說引徑，其實用心顯然可見。”勝化子道:“這七人在勝某眼中直似土囊瓷瓦，不堪一擊而已。”

“話不是這麼說。”顏姓老者輕咳了聲道:“‘焰明五毒彈’你我就非其敵。”勝化子不語。

顏姓老者手一拉，道:“我等人再說罷。”步履聲又起。

浦氏姊弟身形倏分，屏立兩側，雙掌橫蓄勢以待，只見徑兩個老者緩緩定入室內。

右首是一瘦小老年化子，鳩形鵠面，蓬頭亂髮，兩眼光灼灼，一襲百綻大掛油膩發光，豐持一支長可五尺拇指細實心方竹。

另一是面像清癯，眼寒芒長髮及腹老者，只見他左右打量浦氏姊弟一眼，捻鬚微笑道:“兩位休要驚疑，今之事合則兩利，分則各敗，方才老朽的言語諒二位句句聽得實在。”浦琳絲毫不敢分神，仍是雙掌橫，沉聲問道:“兩位老英雄名號望請賜告？在下等寧死下辱，望勿以危詞誘降。”面像清癯老人面上笑容仍自末斂，道:“老朽顏磊！”手望另一老者一指，接道:…一位就是窮家幫內唯一高手，白虎堂主勝傑，武林尊稱‘百結韋陀’。”浦琳深知顏磊拳、掌、劍號稱三絕，威望海內，人稱“荊門一老”不動容雙手一拱道:“原來是二位老前輩，恕小侄等身在難中不能以全禮叩拜。”顏磊微笑道:“老朽向不拘小節！”說著目光轉註在勝際面上道:“勝老師，你讓浦少俠用槍尖勾開三處衣衫，並挑破一處傷口。”

“百結韋陀”勝傑不一怔！雙目直翻，顏磊正道:“事不宜遲，勝老師如信得顏某過，便請依顏某所言行事。”浦琳、浦瓊也不知顏磊用意何在？不互望了一眼。

勝際料知顏磊此舉必有用意，笑道:“老化子信你就是，來，浦少俠請動手吧！一顏磊連聲催促之下，浦琳撤出七星旗槍飛雲電在顏磊肩背等處，勾破三處，最後一槍“分花撥柳”老化子“哼”得一聲，右股為槍尖挑破，皮開現，鮮紅血涔涔溢出。

“荊門一老”忙向勝傑說了一番話，浦氏姊弟不喜形於，勝傑眼內芒，一挑拇指讚道:“老化子真服了你，這我就去！”腳步一動怱又停住，從懷中掏出兩個荷葉包，笑道:“此中包有滷雞臘味，權充數之需。”身形一動，已掠入徑之內。

浦瓊突出聲道:“勝老前輩慢走！”

“百結韋陀”勝傑旋面愕然問道:“浦姑娘還有何話說？”浦瓊從懷中取出一片赤紅玉螭，道:二逗是老前輩之物，理該奉還。”勝傑不勝異詫道:“浦姑娘從何處拾得？”浦瓊搖首道:“不是晚輩拾獲，而是被…”嬌靨陡湧紅霞，言叉止。

浦琳見狀不接口道:“這是愚姊夫李仲華在峨眉山麓與老前輩印證時，老前輩不慎將赤紅玉螭遺落草叢中。”勝傑笑道:“竟是他麼？”伸手接，忽又把手縮回，道:“這片赤紅玉螭能解百毒，萬一他們擲入五毒彈，有此玉螭足可御，還是暫存浦姑娘處吧！”說罷，一轉身逕望徑走去，愈去愈遠。

“荊門一老”顏磊長嘆一聲道:“但願他們對勝化子聽信不疑，不然我等將斃命於此府中了。”說罷又是微微一嘆，接道:“老朽曾在歸雲莊外得能一見盛譽海內，名震武林之李少俠，李少俠襟之開闊，丰神之英俊豪邁，令老朽不為之心折，至今猶為之響往，但願李少俠聞訊及時前來救援，然而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留得命在就全仗天意了。”一言勾動浦瓊心事，雙目蘊淚，悽然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