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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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朧得以為昨在松林看見的女孩,是他生命裡那團永遠也揮不去的陰影又出現了。
他的心也變得更冷硬了!冷硬得今天在小桃居再度碰上那女孩,面對她滿眼的求懇,他能夠無動於衷,像那座他一坐幾小時的石椅子。
鐵舟低頭對著酒碗冷笑。他這個人,被人視為殘酷、冷硬,是稀奇事嗎?酒碗裡影兒晃盪,他看著、看著,恍惚又見到一對水盈盈的眼神…是淚的、那少女漂亮的雙瞳望著他,糾纏著他。
她的話響在他耳邊“那是我母親留下來的…”鐵舟重重把大碗撂下,幻影消失了,碗裡的酒汁濺到壓在草蓆子下的一張舊報紙報上有條新聞,附帶了一張美麗女人的照片。不必看,他知道內容。她回來了,去國十年的歌唱家,荒川麗子…
像有一種撕裂,或是撞擊,極凌厲的聲音,劃過鐵舟的頭,然而,他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看不出他的內心在想什麼。
即使是鐵悠,這節骨眼撞開了工作室的門闖進來,他也看不出他父親的內心。這些年,他們父子最親近的時候,也還隔著一座瀨戶內海的距離!
遠遠的,鐵悠望著他父親…
不,他們本不像父子,怎麼看他們都像對兄弟。三十八歲,正是一個男子的盛年,鐵舟坐在燈的陰影下,那陰影,使他的臉龐更顯出一種盛年男子獨特的俊和魅力。
鐵悠總是嫉妒他父親,因為他的魅力、他的漠然,他能夠什麼都不在乎。
就拿這一刻來說好了,鐵悠對他低吼“我找了你兩天!”鐵舟抬起頭,瞧一眼鐵悠,對於兒子的一張怒臉、魯莽口氣,也僅是淡淡地應了一句“你有迫切和我相聚的需要嗎?”鐵悠馬上修正…他們之間隔著的不是一座,是兩座瀨戶內海的距離!
案子相鐲,有種奇怪的氣氛。會是鐵舟的眼裡欠缺溫暖嗎?也許欠缺的是一種父子之情他不是把鐵悠富兒子,他當他是對等的一個人,從未小看他,也因此從不哄著、讓著他。
或許這樣,打什麼時候開始,鐵悠把父親視為對手,處處都與他對立。
“我不是有那個需要,”鐵悠學他父親的漠然,卻學不來他的自如。
“我是要問你…為什麼故意送那些花去整她?”
“就算要吵架,你也得提示一下…我們吵什麼?”
“不要假裝你不知道她回來了!”草蓆下的舊報紙,一塊黃酒漬已暈開來了。一條新聞還有後續…隔天,女歌唱家在獻花的舞臺昏倒了,鐵舟曉得這樣的新聞發展更叫座。
他又端起酒來喝,讓喉嚨像滾過一把把刀片。
“如果,你有任何的計畫要進行,都隨你的意,我沒什麼意見,”做父親的說。
也許這就是讓鐵悠咬牙的地方,他父親對他越放任,他就覺得越恨他!
“不過…”鐵舟嘎著聲,繼續接下去道:“不要想象我也加入了你的陣容;對我來說,有些人比死了還要沒有意義。”鐵悠看著他,像寒了心。
“你真冷,你對她真的這麼冷漠了無反應?”
“劉於不相干的人,我該有什麼反應?”
“她是你的子!”
“忘了嗎?九年前我就已經寄出離婚書了。”鐵悠永遠覺得敗給他父親,他父親什麼都不在乎,而他,什麼都在乎。在乎他的母親出走,在乎他的母親回來。更在乎的是他父親…
他的落拓、他的埋沒,他過著那種放逐自己的生活,他讓他到丟臉…他讓他的母親當年丟下他們走了!
鐵悠是從小自尊心太強、太好面子了,他父親的人生沒辦法滿足一個年輕人那堂皇的虛榮心。
“那為什麼…”鐵悠叫道“你還要拿花去報復她!”靜定的,鐵舟將大碗舉到邊,一口一口把酒喝完。從碗緣上抬起一對黑眸,冷冷地近於刀刃的光。
“相信我,”他緩然開了口“我如果要報復,不會拿花,我拿的…會是一舉致命的東西。”語罷,他手一擲,那隻大碗飛出去,悽烈地撞碎在牆壁上。
細碎的陶肩彈到鐵悠的腳背上,他微震了震,好像一剎那間窺見了父親的內在,極深暗的一回。或者他也不見得窺知了,只是任,想傷害這男人。故而叫道:“你是個冷血動物,難怪她會離開你…你一肚子裝滿仇恨!”坐在草蓆子上,鐵舟的姿勢不當改變。
“鐵悠,有件事你可能自己不清楚…”他的音調此刻倒轉得心平氣和“你的恨意比我多。”鐵悠的臉一片鐵青,僵了半天,他一個扭身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