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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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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o年本京都古都四月籠著霧,霧裡的櫻,是恍惚的紅影子,白影子。

司機駕車沿著青潺潺的鴨川走,後座的雪關搖下車窗,半探身,張大了一雙眼睛,熱切又好奇地捕捉窗外的花景。身旁,卻有個聲音低低柔柔的傳來“不要期望過高了,雪關,這個時節的京都櫻花,恐怕和你麗姨一樣…嫌老了點。”聽了這話,雪關馬上轉過頭來,抗議聲起“你才不老,麗姨,你不過三十八歲!”非但不老,這端坐在雪關身邊的女子,還是個美人,嫋娜白皙,一身緞子黑,襯托出她的貴氣、雅氣。任誰見了荒川麗子,誰都要驚豔。雪關每回和她一起站出去,眾人都當她們是對姐妹花,絕料想不到她們會是母女的關係。

麗姨是她的驕傲,她的依靠…她愛她!

這麼想著,雪關心頭暖熱起來,伸手去牽她的手。或許是這的黃昏帶了點寒意的緣故,麗姨蔥白的指尖冰冰的…也或是因為她待在國外的子太久了,乍然歸來,一時間竟不能適應故鄉的天候了呢!

“三十八歲…那麼,我離開京都,整整有十年了,”她望著窗外濛的街,有點出神地喃喃說。不時有些洛式的老屋宇掠過車窗,是黑屋簷、紅漆格子門,古蒼然。但是,一路教人看之不盡的,依然是那一片櫻海“鴨川上這些垂地櫻,也老了十年…”車停紅綠燈,雪關隨著麗姨的目光遠遠地投向堤岸,不自一口氣,驚聲道:“天!這些櫻花…”沉甸甸、紅豔豔的,驚世駭俗的開,開得千枝、百條都失去負荷,墜了地…

雪關瞧呆了,車往前開,但她的眼神卻沒有收回來,耳邊只聽見麗姨幽幽地說:“垂地櫻就像發了狂的女子,愛了人,要奪他的心、他的注目,於是,拚盡了命的開花,不惜從枝頭淪落下地…”這番對垂地櫻的形容,不知怎地,竟使得雪關覺得有種悚然。她靜默著,想象這為愛發狂的女子,好半天后,忽然打了個冷顫。

不,不是她打的冷顫,而是麗姨打的冷顫…還是,她兩人一起都在顫抖?麗姨讓她握著的那隻手,彷彿更冰冷了,雪關不覺用自己的掌心去摩挲它,想使它暖和。

麗姨一定是太緊張了。這段子,她內心承受的壓力不能說不小。打氣的話雖已說過許多遍了,雪關還是想再告訴她“不要擔心,麗姨,雖然你離開京都這麼多年,這裡的歌並沒有忘記你,今晚你的演唱會,一定會成功的!”雪關陪著麗姨,過了個水洋,一趟路飛回京都故鄉,第一幕重頭戲,就是今晚在文化會館開場的獨唱會。

荒川麗子,一個在京都原是淡去了的名字,又似乎還留著餘韻,神秘、美麗、難言的,記憶中的絲絲縷縷,總有人忘不了她,總有人要來追尋她…因而使得這一夜文化會館的演唱大廳坐無虛席。

一連三支義大利曲,兩首英文歌,兩首本民謠,壓軸的卻是首悽豔絕倫的中國曲子…河詮詞。

乍暗,投下來月白的一道光,使那舞臺顯現出一種絕崖似的孤高、清曠,而荒川麗子便是那崖上的一株紅蘭。

她身穿肩紅綾晚禮服,朱一啟,歌破崖頂…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河詮,開不完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

全場臂眾都為之人醉、入了!雪關坐的是第一排的貴賓席,一整晚,深切受到背後一片屏息聆聽的張力。她跟著又是興奮、又是動,手心不住的滲出暖汗。

一曲河詮詞都還未了,臺下的掌聲便響了開來,更有人起立高喊“出塵之聲、中塵之聲”

這不就是荒川麗子當年在歌壇的美譽嗎?

雪關跳起來拚命鼓掌,高興得兩頰熱烘烘的,熱淚不自覺的冒了出來。她就知道,麗姨的丰采、麗姨的歌喉,一定會再度攫住人心!

望著臺上款款答禮的麗姨,雪關到好驕傲呀!恨不得奔上臺去擁抱她、親吻她,讓所有人知道,這個漂亮、出眾,歌像天籟的女人,是她最親愛的媽媽,是打從她八歲起便疼她、陪她、照顧她長大的,誰也不能夠取代的母親。

掌聲未絕,獻花的來賓湧上臺去。忽然,雪關注意到一邊暗紅的走道上有條影子那是個年輕人,長挑個子,捧一大把葵百合,想必也是個獻花者,卻走得慢悠悠的,存心要落後,要等到最後似的。

磨蹭了許久,終於,一步一步的,他抬級而上,在白絢麗的舞臺燈光下,一步步趨近荒川麗子。所有獻花者都退下了,舞臺上偌大空蕩,此時,只有他單獨面對她了?鱟油袢緩Γ莞俸匣a磣佑痔徊劍釙耙宦品⑺看瓜呂矗┩販路鴝運盜聳裁礎?br>完全是一轉眼的工夫,臺下的雪關清清楚楚看見麗姨臉上的表情整個變了。

那人,以一種近乎壓迫的姿態對著她,他帶笑,卻是冷笑,說著臺下聽不見的話。

而麗子驚怔、踉蹌,直勾勾地望著他,手伸向他,身子卻一陣陣搖晃…百合落地!

雪關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繼母在舞臺上暈厥下來。

心中駭然不已,她叫了聲“麗姨”不知現場已經騒動起來,不知自己掠了出去,往舞臺上衝。好像只是剎那間,她人已撲到了繼母身邊。

她叫喚她,‮摩撫‬她緊蹙的臉。猛抬頭,她怒聲問那陌生人“你對她說了什麼?你對她說了什麼?”那人巍巍站立在那兒,低眼看她。該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典型本大學生的模樣,一張清秀的臉冷冷的,口氣也同樣是冷冰冰的“沒說什麼,我不過是問她…還記不記得當年被她拋棄掉的丈夫和兒子。”先是一陣驚愕,雪關隨即忿然起來,嚷道:“你這人在胡說八道什麼!她是我母親…”他一口截斷她的話—“她在做你母親之前,是別人的母親…親骨親的母親。”雪關來不及應答,懷裡的麗姨動了一下,閉著眼含含糊糊地叫著一個名字…

“小悠,小悠”疑惑、惶恐一起翻騰,雪關看著麗姨,忍不住又仰臉去瞅那個人,亙覺他可疑。

“你到底是誰?”忿忿然的問著。

“我嗎?”這年輕人冷笑了笑,臉上滿含著譏嘲和很意,一字一字地道:“我就是其中一個被荒川麗子拋棄掉的人,她的兒子…鐵悠。”這是小出雪關生平聽過最荒謬、最不可置信的一件事…

她的繼母有丈夫,有兒子;她的繼母是別人的子、別人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