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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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阿青很想去加入他們。”克麗絲汀口無遮攔:“你看,她全身顫抖,我簡直不敢相信。”中午的海鮮大餐很豐富,有龍蝦、石孔、黃魚…烹調的方式很簡單,但也正由於簡單,才嘗得出那一份新鮮與原味。
克麗絲汀斑興極了,度假地是她選的,風景優美,海產可口,又有她喜歡的人作伴,怎麼會不高興?
蘭嶼的人不吃沒有鱗的魚類,所以這些東西才留給觀光客吃。”秦大佑說。
“你以前來過蘭嶼?”克麗絲汀問。
“來過十多次。”秦大佑笑了笑:“大學的時候來做田野調查,那時候大家都窮,為了省錢,班上同學就帶了睡袋來,在海邊紮營。”
“原來你是考古人類學系的,難怪對古董特別有興趣。”克麗絲汀終於找到機會刺他一下。
秦大佑不以為忤,我也裝作沒聽見。
“其實我們那時候在海邊營還有個特別的目的。”他又說。
“我知道,一定是為了賞月。”克麗絲汀搶著說。
“我們那時候做研究都來不及,哪有那麼羅曼蒂克?”他搖頭:“我們是等崖葬。”
“什麼叫崖葬?”
“懸崖上的葬禮,雅美人對死亡有很嚴重的忌諱,他們跟臺灣的原住民不同,臺灣原住民喪葬風俗多半是把親人葬在家屋附近,甚至就在自家的石板底下,但雅美人怕見死人,更怕死人回來找麻煩,他們總在月黑風高時,把死人揹出去,有時包上布悄悄掩埋,但他們認為最保險的辦法是從懸崖推下去,簡單的儀式後,送葬的人便要馬上回頭跑回村內,一邊跑還要一邊向後頭高聲叫罵,丟石頭,免得死人的靈魂跟著活人回家。”秦大佑在敘說這些時,花花公子的氣質完全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知識份子的知,臉上的神情,眼中的光彩都令人著,我們簡直被他住了,聽得津津有味。
但就在這時候,一個前來討香菸的老人打斷了我們。
“tabako,dabako!”他不斷用本話對我們乞討。
我的口袋是一定有煙的,我自己很少,多半是為了跟工人聯絡情,我剛把一包ysl掏出來,一個路過的雅美青年立即制止我,他先是用我們一點也聽不懂的雅美話罵老人,把老人罵走了;又訓了我們一頓。
“你們這些平地人全是一樣。”他鄙夷地搖著那個剪成了鍋蓋髮型的頭說:“你們帶來了煙,帶來了酒,把我們的人教壞,再罵我們是乞丐。”克麗絲汀的臉整個漲紅了,要跳起來跟他吵,但我和秦大佑合力制止了她,讓那名忿怒的青年忿怒的離去。
“阿青,有什麼不對?”她叫,大概剛吃了龍蝦,叫聲也特別有氣力。
“依我們的社會倫理來看,你給他香菸,當然不跟所謂的道德牴觸,但在物質條件不平等的異文化中,這種施捨的行為有傷他們的自尊心,等於是縱容及幫助犯罪。”秦大佑解釋。
“我真不明白。”她嘟噥著。
“要了解異文化不是容易的事,但人的尊嚴是共同的,多尊重別人,比較不會有誤會和摩擦。”
“你這麼說教,應該去當牧師。”克麗絲汀說不過他,開始撒賴,但嬌憨之處,的確扣人心絃,我承認我一點也學不來。
秦大佑微笑著,他看起來跟在臺北時完全不一樣,連那笑容都跟蘭嶼的大海一樣澄淨、明澈。
也許,我初見他時不是在臺北,而是在蘭嶼,一切都會不同…我很可能會接受他。
但,只因為地點的改變,就全都改變了嗎?
“喂!你呆呆地在想什麼?”克麗絲汀推我。
“我在想,大家都吃飽了,該走了。”我站起身,離開那個叫“海老人”的小店。
克麗絲汀來蘭嶼前,曾視諏遊覽指南,想做個稱職的嚮導,卻不料,那些英文資料是在關公門前要大刀,秦大佑只稍稍訂正了她幾個謬說,她就洩了氣。
我們正預備去參觀傳統的雅美人生活,突然,整個村落都像熱水沸騰般發出可怕的叫聲。
本來走在前頭的克麗絲汀馬上逃了回來,宛如小鳥般的逃進秦大佑的懷裡。
“發生了什麼事?”我問。那傢伙暴動般的尖叫連我也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