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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狂颶起遙天飛斧玄雲傷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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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青青對眾喜道:“阿婆今高興,竟把她老人家昔年和家君漫遊海景的制勝之寶碧沉舟借給我們了。此舟乃前古獨角天犀之角所制,長約丈五。昔年家君和阿婆為想盡遊渤海,周覽海中景物,因海底深黑,海水壓力太大,妖物蛟嫡之類更多,水行費事,難於隨意安遊,恰在本島湖心發掘到一巨大的犀角,費了不少心力,煉成此寶。行在水中,能隨意發動風雷,光遠,任多黑暗的深海底,所經二三十里以內景物纖微悉見,多厲害的妖物和敵人也難侵害。形式、靈效與鼎、震二兒所持九天十地闢魔神梭略有不同,但一樣也可穿行地底。只是通體透明如晶,人在其內,遠近可見,不似神梭只有一兩處眼,遇見強敵還可關閉。飛駛也極迅速,用作長途水行之用,真是再好不過。”眾人自是欣

韋青青隨同眾人向湖濱飛落,沿堤走不半里,到了一個形似船塢的水閣裡面。一會,便有一條形似梭魚、碧晶明的東西,掠著水波飛駛而來,晃眼到了眾人立處,青光微閃,那魚形之物忽在頸部現一圓,韋青青由內現身,向眾招手。眾人知那魚形之物便是碧沉舟,上去一看,舟形完全似魚,那艙便是魚腹,人口處在頸部,魚頭內設有風雷制。外面碧綠,滿布極密細鱗。由外觀內,只是碧光閃閃,映水生輝;由內望外,卻如隔看一片極薄的水晶,一覽無遺,分外清楚。人一進內,將出口一封,便通體渾成,不見絲毫縫隙。艙中几榻、座位、用具全備,錦-文褥,華貴高潔,舒適異常。大雖丈許,十來人坐臥其中,甚是疏散,一點不嫌擁擠。

眾人坐定以後,韋青青去至舟首發動仙法,將手一指,全舟便往湖底沉去。晃眼順著湖側一條通海的小溪駛向海內,全舟立即大放光明,由舟殼外發出百丈銀光,舟中雖然明如白,只是舟外光華反映,一點也不耀眼。一會,碧沉舟越降越深,漸達海底。

舟外光華照處,海底各各樣奇魚貝介,種類何止萬千,紛紛過目而逝。有時駛向海藻、珊瑚繁茂之區,只見海水碧綠,翠帶飄舞,珠樹成林,紅株訝,齊泛奇光,相與輝映。

又有那深海中潛伏的舟巨魚,大如山嶽,三五棲伏,遙峙前路。始而望見光華,猛然怒,紛紛鼓揚鰭,張開比城門還大十倍的巨口面駛來。快要近前,因見光華強烈,略為膽怯停頓,被韋青青略一施為,發動雷火,連聲霹靂過處,一齊掉首驚走,狼狽逃去。迴旋之際,海底泥沙立被攪動,成無數山嶽一般的急漩。那舟一任水勢如何顛狂,照舊安穩飛駛,去如疾箭,全不動搖。沙均五,內雜金砂,舟光一照,平捲起千尋彩,萬丈金雪。四外魚貝受不住巨排蕩,上下飛舞,異態殊形,千奇百怪,景物端的奇絕。引得眾人喜笑顏開,紛紛叫絕。

裘元笑問:“這魚和山一樣大,留在海中,豈不為害?韋仙姑怎不將它除去?”韋青青道:“這類大魚俱是千年以上之物,看似龐大凶惡,實則蠢然一物,虛有其表,並不為害人類,終年棲息海底,非到壽盡遭劫,輕易不現出水面。因是潛居一地,不常遊動,海中魚介、生物只要不去往它口邊送死,便不致遭噬。又以這類前古子遺的大魚已漸絕種,所以家君、阿婆每次海行相遇,俱都放過,至多發動雷火將它們驚走,不肯傷害。最可惡的還是象鼻鯨和各種鯊魚、海蛇之類,常人在水中遇上,決無倖免。尤其鯊魚身量不甚長大,卻兇殘無比,紫雲宮附近出產最多。還有兩種有毒的大蝦、大蟹,爪長几及三丈,牙利如刀,差一點的漁舟被它一夾,便成兩段,連舟帶人全做了它口中之物。此外惡物種類雖多,俱不常見,只上述這幾種為害最烈。前聽鼎兒說,紫雲三主人曾想將宮前鯨、鯊等惡物除去,免得繁殖生息,為害世人,不知怎的,掌教真人不許殺戮,也就未舉辦。此舟水行極速,大約再有一兩個時辰,便可趕到仙亭下面了。”南綺笑道:“想不到海底生物種類這麼多,景緻奇絕。可惜有事,舟行甚速,好些景物沒看見便一晃而過;否則,使這隻寶舟緩緩遊行,沿途細心觀察前去,正不知有多好看呢。”韋青青道:“這有何難?等到紫雲宮歸來,我們緩緩遊行,再到寒家小住幾再走,豈不好麼?”南綺笑道:“要能這樣,自然是好,無如我們還有事呢。”陳嫣求取真水之事,石玉珠本未和韋、展、王三人明說。韋青青雖知此行有事,因婆母叮囑遊罷即乘原舟回島,不可他往,知有關礙,聞言也並未往下深間。唯王嫻和南綺、靈姑一見投緣,人又坦白天真,恰是聯肩並坐,便問何事。南綺不好意思拒絕,笑答:“此時還不能定,等事完回來,再對你說吧。”石玉珠恐她還要往下追問,一眼瞥見前途海水通紅,正想設詞岔開,忽聽韋青青道:“前面火山又爆發了,不知又有多少生物葬送火海之內。反正路過,待我將船升上水面,看能救點生靈不能,就便也可觀看奇景。”裘元問道:“這裡怎會有火山爆發?”石玉珠接口道:“聽說紫雲宮附近千里方圓以內有不少島嶼,俱是火山底子。當初紫雲三女初鳳、二鳳、三鳳降生的安樂島便爆發過一次。彼時初風剛到紫雲宮修煉不久,二風、三鳳報完父仇,留戀故土,恰但地震山崩,火山爆發,幾乎死於沸拇以內。前行數百里便是安樂島故址,你聽地底雷鳴,已生海嘯,這麼深的海水,遠望都成了紅,勢子猛烈,可想而知。越往前去海水越熱,如到當地,只怕全成了沸湯,海中生物如何經受得住?天變終是厲害,就有道術的人遇上時也須加點小心,我們現在碧沉舟內,所以毫不覺熱;如由水底遊行,就有劍光護身,恐也難受呢。浩劫已成,我們就上去施展全力,恐也無濟於事了。”舟行之處,相隔災區只三二百里途程,一晃便已臨近。耳聽海嘯之聲越發洪厲,碧沉舟往上斜駛,漸漸升出水面,前行雖是順水,此時也成了逆。舟才出水,便見海面上洪波矗立,宛如山崩嶽墜,奔騰洶湧而來。這一帶原是前遇颶風發源之地,本就不曾停歇,再經地震山崩,烈焰肆,越發助了威勢。漫天黑霧沉沉中,遙望前面火煙突突,上衝霄漢,火山附近千百里方圓以內的黑雲都被映成赤,駭排天,幻為紅紫。碧沉舟衝風穿濤而進,有時一個山嶽般的巨頭壓到,被舟外神光一,一聲怒嘯,立化萬重雪崩墜。頭一個山剛剛衝散,第二個山又復壓到。似這樣一個接一個衝駛過去。因那海水已成沸湯,多麼強大凶惡的生物也不住。加以逆狂漩力大如山,每一山崩墜,必有無數大小魚介之類的屍體急滾翻飛,隨波往四外漂,看去慘極。

眾人見浩劫已成,前途火山太大,就擠著受熱,多費心力,也難遏止。方共慨嘆,那火山離舟已只三五十里,轉瞬即至。身在寶舟之中,水火不侵,雖然不怕,要想出舟行法救熄卻是萬難。韋青青剛說:“這火沒法救,還是把舟沉入海底,繞將過去,不惹它吧。”一言甫畢,猛瞥見火山頂上狂風暗雲之中,有一幢彩雲往來遊動,火勢好似較前減小了些。石玉珠定睛一看,不由大喜,忙請韋青青先將碧沉舟止住,暫緩前進,悄告陳嫣道:“前面那幢彩雲便是紫雲宮主人秦紫玲的彌塵幡,你看火勢漸衰,必是她用那天一真水來此救火。只不知齊、週二位主人同來也未。那天一真水是先天癸水英所萃,任多猛惡的火均能熄滅,並且用後還可收回。火勢這麼大,火區又廣,用得必多。

我想請諸道友舟中暫候,你我藉著路遇相助為由,趕近前去,乘機和她要上一些,她必不好意思推卻,並且後對少陽神君師徒也好說些。見時我自有話點她,如能暗取到手更好。她三人道法高深,就不明白箇中緣故,也必看我情面,不致見怪,你只管放心大膽行事好了。”石玉珠說罷,便和陳嫣立起,向眾說道:“前面火山上空有人救火,似是紫雲宮中主人。我和陳道友意出舟相助,就便還有幾句話說。諸位道友如見火已熄滅,那幢彩雲飛去,我二人不曾回舟,便是同了主人先去紫雲宮相候,請即駛舟趕去好了。”眾人會意,俱都點頭。韋青青見她和陳嫣耳語,眾人俱不隨行,自己須要行法駛舟,不能同往,便笑道:“去是可以,但此時舟外酷熱如火,不比舟中清涼,尋常金石到此皆熔。

請先將身劍合一相俟,舟門一開,立即飛出,免受炙熱之苦。”石、陳二人依言放出飛劍,為了慎重,又各取了一件法寶保身,彼此劍光聯合一起。

轉瞬停當,由韋青青行法戒備,舟門一開,立有一片冷森森的寒光擋在前面,令石、陳二人衝光而出,以防舟外熱氣侵入,二人便隨著光影分合之間飛將出去。才到外面,二人首先到的便是那猛惡的海嘯加上火山爆裂,波濤怒湧,水火皆哄之聲,宛如天翻地覆,震耳聾,比起舟中所聞何止百倍。氣候更是酷熱如焚,如非身劍合一,防備周密,烤也烤死。

二人不敢怠慢,趕緊先往高空飛去。到了火山上空往下一看,數百里方圓一片大火。儘管隨著彩雲飛駛之下,火勢逐漸減弱,因地方太大,急切間仍難消滅。火附近山石和地底蘊藏的礦物,全被燒化成了熔汁沸漿,順口四下漫,火光照處,一條條龍蛇也似飛舞蜿蜒,順著窪處向海內。海水如開了鍋的沸湯一般,泡沫怒湧,互互撞,發為厲聲,與風聲、火聲織,萬雷迸發,匯為怒吼,入耳心悸。熔汁注處,熱氣蒸騰,凝結成千百丈高下的白霧,將島圍住。火當中主焰獨高,宛如一沖天火柱。

當頂黑雲早被燒散,現出一片青天,被火光一映,幻成奇霞,附近數千裡的天空血也似紅。遙望四外天邊,卻冥冥濛蒙,依然漆黑。加上風狂惡,海中波濤怒立,萬嶽繼崩,水往上湧,天往下壓,相與引接,幾成一體。如非烈焰上刺重霄,當中一團獨顯天高,幾疑天宇將傾,地宙上合,勢將混沌,重返鴻漾。這等猛惡壯絕的奇景,便石、陳二人道行,法力造就高深,也覺心悸目眩,由不得生了幾分畏懼。

二人正停空驚看間,那幢彩雲已繞完一大圈,朝二人飛來。近前現身相見,竟只秦紫玲一人。石玉珠匆匆引見陳嫣,紫玲喜道:“我正愁火勢太大,無人相助,稍遲片時,便有無數生靈遭殃,二位道友來得正好。”紫玲說罷,由身畔取出兩個小玉瓶,分遞二人,揭去瓶,又將手上所持貯天一真水的瓶口一指,便有一縷銀光飛向二人瓶內。然後說道:“此火乃地極五火之一,有了天一真水,滅它不難。無如附近還有兩三處小火,難免同時爆發,我一人兼顧不來。此兩火一南一北,俱在火山附近,乃兩個亙古無人棲息的小島,看似孤立不大,實與火山一體,海中山脈仍是相連。這裡主之火一滅,餘火無從宣洩,恐要由那兩處小火中排湧噴出,又傷生靈。二位道友請即分頭前往,如見島上有一片凹下去的空地,下面便是火。此次災區大廣,火勢奇烈,天一真水用後雖能收回,仍須有些損耗,能夠不用最好,二位道友守在旁先不施為,如聽地底震動,隱隱有了風雷之聲,便是火山將要爆發。那時可用玄門制之法,乘它不曾發作以前,先將那一帶地層封閉。然後將瓶口朝下,直對火口,行法催動,使其穿透地層,直入地底。先天水母英具有生克之妙,地火未發出時,與它相遇,立即化合為氣,久仍要穿透地層噴出,但已變為清泉瀑布,順入海,只為島上添一奇景,不足為害了。”石、陳二人俱習玄門制之法,無庸多事所囑。

秦紫玲原在紫雲宮中入定,忽聽女弟子金萍入報,遠方海上火山爆發,災害甚烈。

紫玲仁慈,惟恐多害生靈,以法力挽救浩劫,立帶天一真水趕來。因和石玉珠厚,見陳嫣與她同來,又是道家元嬰之體,料無差池。救災心切,未暇深思,匆匆一晤,便將天一真水分與,使其相助。

石、陳二人自然正合心意,立即依言行事,別了秦紫玲,便往兩小島飛去。到後一看,那島相隔大火山各二百多里海面。二人開始同路飛行,先到山北小島。陳嫣甚是識貨,見全島只五六里方圓,形如圓笠,浮在海面,島雖不大,卻是水碧山青,花木繁茂,景物奇麗,受災也極輕微,樹木多未拔倒。又見當頂有一小湖,湖水清淺,本與岸齊,到時正在乾涸,湖邊水痕猶新。料知火在下,行將爆發,瓶中天一真水必要用上,恐收不回,便請石玉珠留下。自己繞著火山,加急向南飛駛,俄頃到達。

此島面積較大,約有四五十里方圓。外面一圈宛如城牆,奇石羅列,寸草不生。下面狂濤衝擊,花飛舞,甚是雄秀。越過山崖,內裡地勢忽漸凹下,現出大片平原,草木繁茂,禽獸眾多。因附近大火山爆發,山崩海嘯,風狂惡,紅光如血,照映中天,所有禽獸、生物似知浩劫將臨,紛紛悲嗚跳躍,衝風疾竄,惶駭失次,不知如何是好。

又因位列山南,正當颶風來路,不似山北小島有大火山屏障,風災較輕,所有森林、花草全被狂風摧毀,滿空飛舞,縱橫載途,表面看去一派荒涼殘破,風景悽槍,恍如大禍降臨。及至飛抵島的中部一看,當頂果有一片草木不生的盆地,但是並無異兆。陳嫣守候了一陣,不見動靜。遙望大火山上空,已被一片極薄極淡的祥氛佈滿,直似一片冰絹霧毅將那火山包沒,大火閃映,幻為五彩奇光,閃耀不已。鄰近火山這一帶本來奇熱如炙,祥光一罩,奇熱已減去了好些。暗忖:“此島火好似不會爆發,即或火要噴出,憑自己的法力,噴出真氣滅火也非難事,乘機取那天一真水,易如反掌,只是這等行為無異偷竊。石玉珠儘管和對方有深,但是人家看重自己,才以這等珍貴之物相授,新之友,不告而取,太不應該,便石玉珠面子也不好看。自遭大劫以來,痛悟前非,立志清修,以求正果,如何做此虧心的事?”越想越覺不對。最後決計不要取巧,還是防害要緊,等到了紫雲宮再打主意,和主人明白求取。

陳嫣心方尋思,忽聽風聲海嘯中,北方石玉珠防守的小島上起了一聲巨震。跟著一股濃煙往上冒了兩冒,火山上空那片祥氛立即展布開來,將那小島連火山一齊罩住。同時石玉珠的劍光在空中閃了兩閃,濃煙便被壓了下去。當地雖和當中火山差不多高下,因有一山阻隔,北方小島地勢甚低,看不清楚,估量火方出,便被熄滅。陳嫣心想:“石玉珠法力不弱,又持有天一真水,如非秦紫玲相助,尚且幾乎被它噴出,釀成災厄,厲害可想。這三處火地底都相通連,那邊往下一壓,地火受迫,無從宣洩,保不定由這裡奪口噴出。秦、石二人行法之地俱偏在島北,萬一壓不住,被它噴出,成了災劫,誤人重託,生靈還要受害,豈非造孽?”念頭一轉,便留了神。果然北方小島所噴濃煙往下一壓,不多一會,面前那片盆地之下便漸漸有了聲息。先只轟隆連響,有似火藥爆炸,聲如貫珠。後來風火織,聲越猛烈。陳嫣原五遁之術,甚是當行,知道當中火山主之火已為天一真水消滅,雖只剩南北兩島這點餘火,但其為勢也極猛烈。如想將天一真水攘為己有,火無宣洩之地,只用法術制,或用戊土威力將它壓閉地下,不使噴出,當時固可免災,那火蘊藏地底,年時一久,勢必仍要攻穿一條道路衝出。那火終年鼓盪排擠,蓄怒已久,一旦噴出,其勢特強,為害更烈。只有乘其將發未發之際,將天一真水注入地底,使其與火化合,變火為水,較為萬全。想到此,陳嫣決計熄了竊水之念,一面行法佈置,一面手握玉瓶,俟機而動,守在旁邊。

不到盞茶光景,面前沙地忽然往上一拱,墳堆也似凸起一個包,四外地皮也似在撼動。陳嫣知火山將爆發,立即如法施為,一口真氣噴出,那快發火的火口被陳嫣用戊土遁法一,出口一帶土便凝結。那火未見風時只是濃煙黑氣,連受擠壓,無從宣洩,在地底自行鼓盪,見縫就鑽,勢愈兇猛,彷彿一個氣泡,越吹越大。此時陳嫣只一存私心,當地雖然凝結,不致噴火,再隔一會,別處山石不住火氣排擠,只要有一兩處崩裂,大災立成。三之火會集一處,比起當中火山不在以下。即便秦紫玲事後可以挽救,但是億萬生靈齊化劫灰,那天一真水也要多耗好些了。

總算陳嫣知機,見火被壓住,方盤算還用真水不用,忽聽地底下另起了極繁碎的炸音,濤水一般向四外湧去。知道那是地底深處山石被火氣熔化崩裂之聲,想不到此火竟有如此強烈,不敢怠慢,忙將手一指,地下黃光閃閃,土花飛旋中陷了一個寸許小

跟著又將玉瓶往口一倒,立有一絲銀線直下去。上面沙地經過戊土制,本已堅如鋼鐵,一穿,下面火氣鬱脹,立即奪上衝。仗著陳嫣早已防到,等眼快要穿通火層時,把真水隨即注入。說也奇怪,玉瓶中放出的那股銀線剛剛注入,便聽嘩嘩之聲繁密如霰。不多一會,又聽水聲盪,那熔石沸沙之聲越往後越減低,水聲越盛。知是水火融,漸化溫泉,數滴真水竟有如此靈異,好生驚歎。

陳嫣全神貫注那火盆地,目不旁視,也未留神身後。正在留心地底變化,忽聽身後有人笑道:“此次道友功德不小。”回頭一看,止是秦紫玲。陳嫣自信煉就嬰兒,已成地仙,法力頗深,不料人來身後,竟會毫無覺察。且喜適才未存私念攘竊真水,否則被主人撞破,何以自容?不面上一紅,笑答道:“天一真水真個神妙,不可思議。全仗此水,方得消滅地中烈火,妹子因人成事,何功之有?”秦紫玲笑道:“此言並不盡然。今也是該有這場大災,假使齊,週二位師姊不曾離宮他出,此火一起,趕來便可熄滅,豈不要少葬送億萬生靈?只因事前警兆毫無,齊、週二師姊走後颶風才起,未及防備。這裡地處極邊,每隔三年必有一次大風,只不似今風這麼廣,為時這麼長。因是深居海底,妹子未在黃殿內,門人由寶鏡中望見海上風起,見慣的事,未以為異,後見火起來報,災象已成。妹子聞訊趕來,本就獨力難支,匆迫之中見二位道友,還心喜得人相助。竟未想到此是千萬年前地底鬱結的猛火,那將發而未噴出的火氣能崩石裂山,力大異常,不比當中火山火已噴出,氣已宣洩大半,只用天一真水便可消滅。尤其它那噴口出路,經那火氣亙古侵蝕,石土已漸熔化,真水雖然神妙,用時為數甚微,急切間難使化合。地底火氣廣如湖海,當頭火氣雖為真水所化,四旁火氣仍是極濃,必由側面奪路爆發,山崩石破,全島粉碎,比原出口還要廣大。事後雖可挽救,一則費力,比較艱難;二來那一帶生物依然不保,無異徒勞。必須在它將發之時,先用五遁制之術,將火口一帶化為頑鐵,使它四周也難衝出。再用真水開注入,使其由漸而進,徐徐化合,方可無事。石姊姊只知照我所說行事,火氣已然決上湧,尚幸發覺得早,北方小島離正火山近,恰在真水籠罩之下,趕緊催動水雲下壓,不使見風生火,方未成災。否則那島出水地面雖小,海中佔地卻廣,海水又已奇熱,島陰一面仍保殘息,難免要傷不少生靈。鑑於北島之失,恐南島也有萬一,忙著趕來。不料道友法力高強,防禦周密,已然舉重若輕,弭患於無形了。

“道友來意,適在北島救火時,已聽石姊姊說起。愚師姊妹三人雖奉師命居住紫雲宮,但對修積外功一層甚為注重,時常分頭出外濟人行道。尋常人尚且時以全力匡助救濟,何況道友並非左道旁門一,辛苦修持多年,不知經受多少災難,好容易才得煉就元嬰,脫殼飛昇,為使元神早凝鍊,須用真水化合靈丹,本是佳事,又是石姊之至,自然更樂於效綿薄,玉成其事,道友只管放心。少時此間三處火餘焰齊化清泉,向海中,地底立成空殼。索一客不煩二主,再請道友施展神通,運用戊土威力將空殼填平,以免上面石土下壓,將山面降低,後遇有大風大,又有浸沒之患。永絕後害,功德無量。真水之外,宮中還藏有兩種靈藥,均於道友煉形凝神不無助益。玄龜殿韋道友和諸位道友尚在停舟相待,只等事完同往紫雲宮,連那天一真水一齊奉上好了。”秦紫玲隨即飛去。

陳嫣想不到主人自己吐口,另外又送靈藥,自是喜出望外,謝非常。因地底火氣強盛,急切間還未化完,估量災劫已免,更無疏虞,那放泉入海須俟主人行法,便在島上守候。遙空中颶風勢已大減,火山主之火已滅去十之八九,只剩大股濃煙繚繞天空。

天一真水所化輕絹一般的水雲已由四外倒卷下來,將全山包沒,密無縫隙,祥光幻彩,襯著火後紅霞,景更奇麗。不消片刻,秦紫玲所駕彩雲幢忽由北方小島飛起,到了火山上略為遊動,煙外水雲倏地往裡緊束,縮向中心,將那參天煙柱緊緊裹住,又往下一壓,一齊壓向火之中。隔了不多一會,先是數十百縷細如遊絲的銀線往當空彩雲幢中飛去,晃眼無跡。緊跟著一股清泉由中噴出,直上天半,勢子勁急異常,下口緊束,約畝許,越到上面越大,到了頂梢才向外分,銀雨空,飛海內;遠遠望去,宛如一朵奇大無比的白蓮花,峙立在萬里狂濤之中,奇絕壯絕。

陳嫣正在佩服觀賞出神之際,石玉珠所駕遁光忽自彩雲幢中飛出,面駛來,到了身前飛隨,說道:“地底火俱都通連,今仗秦姊之法力與天一真水妙用,烈火悉已化盡,韋道友等久候多時。道友還不急速行法,運用戊土將地底空隙填沒,好早點起身麼?”陳嫣聞言,側耳一聽,地底火聲已住,只剩水聲洶湧衝蕩,知道水已由地下順泉脈往前去,下面漸空,不久便可畢事,忙即行法。手指處,一聲巨震,地便陷裂出一個大。當中火山有了出口,南島地底已成半空,無須防水上噴,只是如法施為,毫不費事,為了求速,並酬對方盛意,竟將自煉戊土元之寶取了一粒,往中擲去。一團黃光墜處,立生妙用,化為無量真土,隨著空隙往前填補。水受下面土力一,齊向火山上噴口奔去,飛泉更高大了數倍,勢愈猛急,全火山俱被水霧籠罩,適才奇熱為之銳減。

碧沉舟中諸人在遠方望去,越覺奇觀,生平未見。韋青青道:“火滅風止,天不久清明,事已將完,此舟又不畏波濤,我們何不上前去,能邀主人同行,豈不更好?”當即催舟前進,這時噴泉之水衝到天空,再如銀河倒傾一般往四面飛墜。海中熱受此洪水灌瀉,越發奔騰澎湃,排空怒起,雪如山,直似百萬迅雷震撼宇宙。颶風、海嘯俱已停歇,碧空漸廣,陰霆飛散,劫雲如焰,猶滯遙空,另有一道長虹橫亙天半,與四外紅霞相互輝映。一任下面海水群飛,駭濤驚,山奔嶽墜,依舊靜沉沉的,紋絲不見移動。水天異態,動靜各殊。

眾人見奇景當前,轉有悟道之思。快要駛近火山,忽見山頂噴泉突然往下一落,重又上升。似此三起三落,水勢便減去十之八九。可是那水柱猶有三十丈高下,三四丈細。天光返照,虹影如,矗立海中,煞是好看。指顧觀賞之間,那幢彩雲也面飛墜,韋青青忙把人口開放,雲幢衝破舟口雲光,飛入舟中,現出秦紫玲、石玉珠、陳嫣三人。除韋、秦二人以前見過相識外,餘人多是初見。互相請教後,眾人都急於往紫雲宮去,韋青青隨即行法開舟。南綺、冷青虹問起救火之事,石、陳二人說了前情。

原來秦紫玲本定將地底的水放完再走,嗣因韋、呂、裘、虞、冷、桑諸人都在舟中等久,地底水量又多。似此大量飛湧,須經數始能放完,否則便須多闢水口。又因火山上面風景清美,巖壑幽奇,又離紫雲宮近,暗忖異可使金萍、趙鐵娘等門人來此,另闢一座府,因而不願使它遍體瘡痍。正在心中盤算,見噴口的水受了陳嫣戊土遁法一,直往上湧,聲勢越發猛烈,壯觀已極,估量地底水量尚宏。心想:“稍為行法運用,使其循環上湧,便可永久依時噴湧,為此島常留一個奇景,豈不甚好?”念頭一轉,便將陳嫣由南方小島招來,三人合議。三人先將戊土制略停,減小噴出的水量。再由紫玲行法運用,將火山頂上噴口開出一個大湖,把湖心發源之處束緊,使口四外堅凝如鐵,旁邊湖底卻開出兩個收納的水眼,使水只往上湧,不似初發時向四外噴。噴到了頂上,仍落歸到湖底,入水眼,再由正往上噴出。週而復始,永無問斷。仙法神奇,指顧畢事。跟著風散霧收,除了海奔騰,急切間聲勢仍是猛烈外,海嘯早住,噴泉之聲也減輕了好些。那數十丈高一擎天晶柱矗立於萬頃洪波,滿天紅霞之中,越發好看,綺麗無濤。

韋青青的碧沉舟也已駛到,石、陳二人便邀紫玲一同登舟。舟行迅速,又與主人相見,此行不虛,所願將達,彼此志同道合,一見投緣,紫玲人更和善,賓主相得,談笑風生,不消多時便駛到紫雲宮左近。紫玲請韋青青開舟,傳音送信。黃殿中輪值弟於先由寶鏡中看見海底駛出一條魚形碧光,其疾如電,直朝後宮人口海底駛來,因是初見,甚是驚疑。忽接紫玲傳音相示,才知師長陪了嘉賓來遊。金萍為首,忙即會合同門和宮中侍女,出宮趕往仙亭上恭接。晃眼碧沉舟到達亭前,升出水面,眾人出舟登岸。韋青青行法閉舟,隱去形跡,使其潛沉海底。然後一同步入亭內,金萍等紛紛上前參拜接進。靈姑、南綺、裘元三人見紫雲諸弟子無一個凡品,內有數人並且得道年久,只因自己是乃師朋友,均執後輩之禮,甚是恭敬,心中未免不安,極口謙謝。秦紫玲笑道:“青城、峨眉,誼同一家,三位師妹、師弟後俱是朱師伯門下,她們本是後輩,理應如此,何必客氣?”隨邀來客人宮。

那後宮門早已開放。這條通路原是當年紫雲三女初鳳姊妹所設神妙甬道,後來七矮大鬧紫雲宮,雖經嵩山二老追雲叟白谷逸、矮叟朱梅用月兒島火海連山大師遺留的前古至寶龍雀朱環將內中五行變化運用的五雲神砂運走,作為凝碧崖五府開闢時建設虹橋飛閣以及百十處仙館樓臺之用,但是舊甬道並未廢去,只用仙法制將出入路口堵

等峨眉開府以後,齊靈雲、周輕雲、秦紫玲三人仗著定力智慧,一同闖過仙府左元十二限難關,下山積修外功,不久便奉師命,帶了備門人弟子,移居紫雲宮內。初到時同門師兄弟和晚一輩的門人為數甚多,俱都散羨紫雲仙府貝闕珠宮,無邊美景,紛紛前來遊玩。無如宮前闢水牌坊上面的海眼人口終古漩渦電轉,深海底下水的壓力太大,各人功力深淺不一,法力稍差一點的人都不住。為了來人出入方便,特將通往仙亭的昔年故道開通。又因那甬道里程大長,三人合力施展師傳移山換嶽大法,將故道縮短大半,連仙亭小島一齊回移,並使其升降隱現,無不如意。秦、週二人又就原甬道中添了一些景緻,比起昔年紫雲三女盤踞之,別是一番景象。

眾人對於紫雲仙府奇景嚮往已久,這時還未走進宮中,剛一踏進這壯麗輝煌,二三十丈方圓的人口,未及向前細看,就聽身後海水沸騰,腳底的地也似漸往下沉。回頭一看,來路門前五雲煙起處,適才所見小島已連同仙亭一齊縮向人口宮門以內,往海底沉去。晃眼之間,雲煙斂處,宮門便閉,一無所見。眾人再定晴往前一看,那甬道比起人口處宮門還要寬出一倍,地平如鏡,兩旁和頂上卻是圓的。當中一條五丈來寬的人行路,以及兩旁窗頂,都似整塊晶玉凝成,光鑑毫髮。路左右種著各各樣通不知名的瑤草琪花,一眼望過去,只是五繽紛,光霞燦爛,麗影輝,香沁心脾。每隔三數里,不是路中,便是道側,必有一兩處碧玉黃金結成、巧奪天工的亭臺,加上四外晶壁通明,人行其內,如在鏡中。雲裳霞據,仙影嫂婷,花香鬢影,送菠輝,端的人是仙人,境是仙境,令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眾人多是初到,俱各徐行瀏覽,不捨快走。石玉珠笑道:“這裡雖好,全出人力,又為這宮頂甬道所限,除卻一眼望不盡的瓊壁仙花為別處仙山所無外,只是壯麗甭皇而已,以此地全景來論,還不算是最好所在。現時甬道雖經縮短,仍有好長的路。因舊居停紫雲三女昔年所設總圖,已為廉紅藥道友用媒姆無音神雷所毀,又系左道法,未便因襲故智,不能照以前那樣,千里神砂,彈指即至。這二三百里長的甬道,似此徐步前行,何時可到宮內?還是御遁飛去,早到宮中游覽吧。”南綺笑道:“我們都似鄉下人進城,不比你以前常來,見慣無奇,自然覺得處處新鮮了。”秦紫玲道:“此間為地勢所限,想不出甚法子佈置。就目前這樣,種上些宮中原有的花草,建了些亭臺,以備外客來遊有個起坐,大師姊還覺多餘。再往前去,大同小異,不過如此。妹子已令眾弟子宮中設宴,請諸位小飲,稍盡地主之誼,再陪往各地遊覽。至於路長,倒還不愁,雖不便學前人神砂陣圖故技,大師姊為備門人有事外出和接送嘉賓往來迅速起見,當中甬道已變成了活的,沿途這些亭臺全可充作舟車之用,只消坐在裡面,如法施為,便會自行前移,其去如飛,不消片刻便可到達那邊出口,同御遁飛行差不多少。不但省事,兩邊景物仍可略為瀏覽。諸位道友何妨一試呢?”冷、桑、陳、虞諸人知是玄門乾坤挪移之法,好生欽佩。秦紫玲便邀眾人往前面不遠一座設有錦墩、玉幾的六角亭中坐定,手掐靈訣,如法施為,將嵌在當頂亭心形如指南車的長針一拔,那條甬道便自往前飛駛。那兩旁花田景物便似電轉奔,往後面倒退飛去,石玉珠笑道:“我才數年未來,宮中又添了奇景,主人法力如此高深,真個令人敬服。適才令高足們出,也是如此走法麼?”紫玲答道:“這樣現成設備,只須知道用法便可行駛,她們倒是十九都會。不過碧沉舟駛行神速,如等她們在寶鏡中望見,到了仙亭側再行出,已然無及,妹子先已傳音相示。她們前為飛行迅速,還煉有兩件法寶,比此稍快,必仗法寶之力趕出,所以恰是時候。”眾人聽眾弟子已有如此法力,越發驚佩。

談笑未終,飛亭突然停止。離亭三四丈處,現出一座金碧輝煌的高大圓門。紫玲隨起立邀客,眾人知已到達出口,便同走出。還未到門,便見裡面珠宮貝閥,氣象萬千。

走出門外一看,直對圓門,又是一條寬約十丈的玉路,和來路一樣,兩旁俱是廣闊無垠的花田。仰望天空,晴碧澄鮮,水雲走,宛如滄海浮霄,另是一幅景象。眾人再前裡許,便見長湖阻路,寬約數里,碧水如帶,環宮而。一條長約五六里的長橋,玉虹也似橫臥水上。憑欄俯視,只見鏡波浩渺,清深見底,湖中魚龍曼衍,介貝成群,小隻寸尺,大逾尋丈,異態殊形,千奇百怪,種類之繁,何止萬數,俱是尋常人畢生難見珍物。

紫玲見眾貪看停步,一聲清嘯,這些海族俱有靈,紛紛張牙舞爪,鼓髭揚鰭,爭先恐後,蜂擁鼓而來,湖中波濤立即釗舉如山,萬千種魚龍介貝一齊昂頭水面,向上拜舞。

有的更發出各種異聲,狀若獻媚。眾人見了這許多滑稽形態,俱都好笑。眾人看過一陣,紫玲二次肅客。金萍在側隨侍,呢見客已將行,那些水族兀自昂頭水面未去。內有十幾條奇形魚介,身長几及十丈,搶在眾水族前頭舞嘯更歡。便低聲罵道:“誰耐煩看你們這些醜態?還不縮頭退去。”話才出口,當頭這十幾條魚介竟似害羞忸怩神氣,懶洋洋掉頭回身,潛向水內。跟著湖面上又是一番大騷動,萬千水族一齊回身駛退。湖水洶湧,雪奔騰,萬點白痕,其去如電。晃眼之間,湖波浩蕩,仍在澎湃不休,水族蹤跡已杏。

眾人看了越發好笑。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