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無意相逢石玉珠班荊成宿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原來閣中七間銅室已全不見,卻換了一正兩偏三間高大莊嚴的室,所有用具陳設之華美奇,多是眾人目所未睹。冷、桑二人和阿莽俱在離門不遠之處立定,阿莽自是滿面驚愕,桑桓正向他賠話。冷青虹也在舉手肅客,口呼:“諸位道友請進,諸乞相諒。”石玉珠知眾驚疑,無如有好些話都難在此明說,只得一面向眾招呼,一面首先走進。勝男對於諸人無不信賴甚深,見阿莽適才情形,雖也吃了一驚,卻並不疑心有異。
靈姑、裘元和舜華姊妹卻是疑心很重,仗著冷、桑二人收法神速,沒說出甚不好聽的話罷了。
中室左偏便是冷、桑二人住居之所,眾人隨同入內一看,玉榻瓊寢,翠幾瑤墩。室既高大明,到處晶光寶氣,煥若雲霞,其陳列之珍貴華麗又勝於前,直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桑桓先請眾人落座。冷青虹自向裡間,用四隻白玉盤裝了不少珍奇果餚,另有一隻翠壺美酒和九隻古玉杯,重疊著雙手捧了出來,放在鄰近碧窗的青玉案上。眾人見那玉盤大都徑尺,白膩如脂,光可鑑人。盤中所盛,除了桃、梅、李、杏、梨、棗、蓮實、菱、藕、、慄、松仁、枇杷,葡萄、龍眼、荔枝以及好些不常見的果品外,還有好些乾淨整潔的山餚野蔬,五紛披,燦然雜陳,美食美具,分外顯得好看。尤其那幾只酒杯,大小玉不一,各有各的款式,形制古雅,麗絕倫,連舞華姊妹素富收藏的長仙府,也都沒有這類東西。因而俱都驚異不置。
靈姑、南綺二人一般心思,不知冷青虹是要假手外人之力,才能將乃師法倒轉,故延客人內;以為主人賣神通,故鬧玄虛,心已加了好些不快。及至縱觀室內,又看出兩隻玉榻並列相對,分明冷、桑二人同居一室,心裡更加鄙薄。又見主人端出酒果,暗忖:“二人曾說隱居避劫,夕苦修,從未出山一步,此間用具陳設,無不珍奇寶貴,固還可以說是乃師桑仙姥遺留下來;這些果品都是四方四時的名產,不是山中所有,倉猝之間,如何能夠得到?再說修道人理應清淨無為,不該有甚嗜慾,照他們這樣奢華富麗,備極珍奇,定是用盡心思聚斂,巧取豪奪而來,這等人萬無成仙之理,石姊姊和他們新不久,照適才掩飾口氣,分明剛料出一點來歷,必因同行諸人道法深淺不一,又帶著勝男姊弟兩個凡人,已然深入險境,投鼠忌器,只得虛與周旋,以免結怨樹敵。果能敷衍到走也可將就,只恐這類人心多叵測。適說藉助,不知何事?萬一要想移禍江東,用我們來頂替;或是制厲害,要大家合力拼死,代他們硬闖,豈不上當?”正尋思間,冷青虹已將各人面前酒杯放好,依次斟滿,請眾同飲。眾人見石玉珠首先稱謝舉杯,也各試飲一口,覺著甘芳涼滑,香沁齒頰,心神為之一,漸漸隨著飲食起來。冷青虹似覺靈姑等四人心存疑慮,笑對眾人道:“這些果子十九不是本山出產,並且遠近皆有,季節不一,我二人又不能出山,諸位道友可覺異樣麼?”石玉珠道“姊姊和桑道友雖不出山,但是道妙通玄,萬里猶如戶庭,彈指可即,只出產時令不一,稍覺奇怪。可是預先按時行法攝取到此,再用法防止腐敗,因而保藏至今的麼?”冷青虹道:“先師家教素嚴,我二人怎敢為了口腹之慾,暗中盜運遠方之物?只因先師昔年移居此山時,曾於無意中在湖心泉眼裡救了一隻靈獸,名為五爪飛狸。此狸通體茸,紅如丹砂,前額生著三隻品字形的眼睛。當中一眼光隨時變幻,功能透視重泉,無論山石泥水,相隔千百丈厚的地底俱可看透,纖芥不遺。前另生著一隻人手般的怪爪,大小由心,能隱能現。兩脅生育四片金翅,飛行空中,其速如箭。它本是前古一種水陸兩棲的異獸,因為生育極艱,平時那麼威風猛惡,產後卻如死去一樣。公狸又絕無情意,一年只配一次,未配以前情熱異常,只一配上,便生厭惡,不顧而去,母狸巢多在濱海之區,營構極為巧曲折。母狸產時,儘管所居隱秘,封閉堅固,無如有異香,產後尤濃,容易將異類仇敵引來,連母帶子一齊吃掉,公狸沒有前暗爪,翅短難飛,只在海濱水中游行覓食,既沒母狸的本領大,更不合群,遇上比它厲害的水族異獸,絕少倖免。於是少一,久已絕種,不知怎的留有這麼一個。
“此狸有千餘年的道行,已能通靈變化,本山舊居停也是一位女散仙,只是生在富貴之家,得道以後積習未改,極喜修飾府,陳列花草珍奇之物,深知飛狸神目妙用,千方百計,費了無數心力,將它捉來,用金水相生的法囚在湖心泉眼之中。每值出外雲遊,便把此狸縮成松鼠般大小,裝在一個寶囊以內,迫它說出沿途地底埋藏的珍奇之物,此狸雖是水獸,因它從來素食,輕易不肯傷生,極靈異,頗能自愛。知道此舉大幹造物鬼神之忌,不是修道人的行徑,先勉強替她尋了些,便即停住。偏那散仙貪得無厭,一有不從,便發動金水制使受毒。它被迫無奈,只好依從。那飛狸前靈爪變化神奇,多厚多堅的山石金鐵,挨著便碎如腐朽,連尋常飛劍都傷它不了,巧還被抓去。只要看出藏寶之地,那散仙便在夜靜無人之際將它放出,狸身也長復了原形,當中一眼出金紅光華,註定地面,靈爪突然暴長伸出,狸身不過四尺長短,那隻靈爪卻可長到丈許,五指各有五尺長短,一爪下去,丈許大一片山石泥上,立即隨爪而起,又靈又快,晃眼可挖成一個又深又大的地,狸也隨身而下。
“它本有穿地斷金之能,無奈對頭防備周密,鎖它的頸鍊乃天蠶絲結成,外用金皮包裹,本是一件長短隨心、烈火飛劍俱不能斷的異寶,況又暗中加了一層制,時刻都在留心,結果逃走未成,反吃了許多苦處。最後無法,才和這散仙明說,這等行為對彼此都有不好,難免害它異遭劫。它因修道千年,甚地方都到過,何處有寶全都知道。
海里沉埋的奇珍更多,但是不能多取,須有限度。問她需甚東西,情願一次給她找全,可是事完必須放它,至少也將制撤去。哪知這散仙貪心太重,恐飛狸在外難保不落人手,事完之後,不如拜在她的門下做個獸徒,一同學道。此狸雖是獸類,卻能辨別賢愚,志氣也高。早看出舊居停以前還能清修,自將自己擒到以後起了貪慾,時以尋覓地底藏珍為念,照此存心為人,決無好果,不願將來受她連累,心裡又憤恨。便推託身是異類,不配做仙人門徒,只等自身元胎煉成,脫去原有軀殼,便轉世為人,重修正果。一經釋放,即返舊巢閉戶靜修,並無餘暇為師服役,空做一個掛名徒弟有甚意思?並且所煉道功又不相同。真蒙錯愛,請早開恩釋放回去,再修煉個百餘年,元嬰煉成,轉劫投生以後,再來拜師也是一樣。
“那散仙經它婉言哀訴,也就應允。彼時所居在山北崖以內,陳設佈置也頗華美。
而這裡那時只是一片湖蕩,連地基都沒有。因飛狸答應為她再取一次地底藏珍,意多得,便說所居石氣悶,要在湖中建一所樓閣,以備遊賞宴居之地。照著預擬,以前所得只夠此樓一半之用,只要能陳設完美,立即釋放。飛狸對她原有深心,假說前古仙人所遺法寶仙兵,臨化去時都有仙法封,留待有緣,多看不出,就勉強看出一點跡兆也取不到,否則這千年的光陰,自己也得了不少了,何待今?所掘取的都是歷古沉埋的珍奇玩好和用具,只能應用陳列,不是珠光寶氣,便是古古香,只管華麗好看,一點不能供防身御魔之用。實則它既痛恨對頭,又恐此端一開,索既苛,不特更犯天忌,並且容易闖禍,寧甘多受一點折磨,堅不肯應。那散仙先還不信,接連威嚇過兩次,飛狸終不為動,便改令尋掘珍玩,雖也不願,卻是一就允。散仙以為飛狸平素又極誠實,只要答應,必定辦到,也就深信不疑。
“這次飛狸因她內幾間石室己差不多陳設完竣,每次命己尋掘,十九總就本出題,以前也過口風,恨她貪心,沒有應允,往往被不過,才代尋掘過三兩件搪。
就這樣,已是滿瓊瑤,金碧輝煌了。這次至多再代取個三數十件,便可終止,誰知出下這大難題。無奈話已出口,不能收轉,加以情急脫身,當時勉強應諾,卻力勸了她一番,說:‘麝以臍而亡身。珍奇寶物向為禍水,所取太多,德不能勝,上幹神忌,適以速禍。我受迫而為,情非得已。你務要稍為謹慎,不可過於貪縱。我雖異類修道,決不要此身外之物。也並非惜力,好言相勸,實恐彼此孽積大重,引出事來。,那散仙也知所行不對,無如戀已深,不捨就罷。當時總算稍為動念,把原擬的三層樓閣去了一層。先用法術由雲南點蒼山運來佳石,在湖心中建了地基,移種下不少異草奇花。然後建起現在這所樓閣,本名叫作靈瓊小築,現在閣名乃是後來妹子所起。她建造時,從石基起,以至一椽一瓦之微,無不窮極麗,巧奪神工,所有材料均自各地名山勝域擷采華搬運而來。以她那樣法術神奇的人,還費了將近一年光陰,才行建成。她能役使六丁,本來建並不難,所難全在訪尋移運之上。稍不合意,或是聽說別處還有較好之物,立即舍了原有,重去尋取。
“每次出外,仍帶飛狸同行,沿途屢問所經之地可有什麼珍寶埋藏地底。飛狸不是答說沒有,便說是她厭憎之物。她自然不信。及至發掘,果是一些形制陋拙,水土侵蝕,殘破不完的前古銅鐵陶石所制器具。她生具潔癖,破銅爛鐵素所不喜,只得罷了。連試幾次,俱是如此。又問飛狸,樓閣將成,應用陳設尚未取得一件,時已迫,如何打算?
飛狸先只答包有,堅不吐實。到閣成前兩天,才對她說:‘陸地寶物,凡是珍奇而可取得的,這些年來已代你發掘殆盡。海中沉埋之寶卻非少數,地方也早知道,到即取來,只不可心貪背信,事後食言。’那散仙當時欣喜非常,惟恐飛狸有詐,去時又設下法壇,用一鎮物暗中將它元神住,然後同往海中覓取。果如所言,在東海兩處島灣中覓了不少寶物,因久在水中沉埋,寶物受了淬碩,晶光煥發,不比地底泥土地氣侵蝕。所得更勝於前,為數又多,連搬運了十幾次才完,這樓閣上下也全佈置完竣。那散仙本意還想再多取些,不知飛狸用甚方法,來個不多不少,恰到好處,再取一件都無。
“飛狸自然要她踐約釋放。散仙雖然不捨,但不好意思食言,應是應了,偏那移形制之法設得大狠,解除頗費手腳。只得明說出來,容她明早出去,等到尋來替死之物,立即釋放。飛狸聞言大驚,才知她居心如此惡毒。幸而自己謹慎守信,又不願自殘肢體,更想落個全好,以免異樹敵,在海底取寶時不曾用異類中解體分身之法逃走;否則千載功行,全付水,休說成道,連形神都會消滅了。知道厲害,不敢再催,那散仙果真出外代它尋覓替身,為表決心放它,除代形鎮物外,別的制全先去掉,任其在閣中靜候,也沒帶了同行。
“飛狸本以為出困在即,不料災星未退,該受磨折。那散仙為它出尋替身,出山不遠,便遇見兩個左道中人,拿著一面古銅鏡子,在地下亂照。隱身過去一看,鏡光所照之處,地底泥土沙石竟可透視下去老深,地底有甚東西全都看得出來。宛如百丈澄波,空明瑩澈,無論草樹鬚,蛇蟲螞蟻,俱在一泓明鏡之中,纖芥不遺,看得清清楚楚。
心想:‘如將此寶得到手中,地底任何珍奇異寶均可發掘,豈不比五爪飛狸又強得多?’那散仙貪念方萌,二人忽然將鏡收起,說起得寶經過,才知是在本山附近一個滿布瘴煙的泥沼中發現寶氣得來的,共才三天。因疑雪地許還有別的寶物,重來尋取,順著地脈找來,令散仙最可氣的是,那片沼澤前運寶回來時曾經路過,自己也曾發現寶氣隱隱透出地面,命飛狸一看,力說無有。前此她在海中得了許多寶物,正在心滿意足的高興頭上,又見瘴泥汙穢太甚,發掘時既要多費好些手腳,飛狸勞苦功高,再讓它深入穢泥裡飽嘗臭味,也覺於心不忍。加以生好潔,以為地底寶物決不會比已有的強,似這樣久沉穢區之物,就得到手,也令人想起厭惡。平過信飛狸,雖稍生疑,一會兒也就中止,忽略過去。昨路過寶氣已不再現,沼澤中穢泥卻像開了鍋的沸湯,熱瘴蒸騰,鬱為麗彩。因為嫌那惡臭,沒近前查看,便自回去,誰知果有奇珍潛藏在內。
“她越想越恨,貪心也越濃。恰巧所遇兩人又將寶鏡取出,滿處亂照,好似得意忘形,照著好玩之狀。自己隱伺許久,通未覺察,誤以為那二人無甚本領,又是左道旁門之士,可以隨便下手。哪知這兩人俱是旁門中能手,妖術神奇;所得那面寶鏡不但能照徹九幽,還慣破人隱形法術。那散仙適在兩人身側,且只顧注視地底有何物事,不料身影已在鏡中映出,敵人恐她警覺,才行收去。直到打好擒她主意,故意二次取鏡照地,暗中卻在行使妖法。她這裡正下手想奪,敵人倏地一聲暴喝,旋轉身來,一人鏡光到處,先破了她的隱身法,另一人便將妖法發動。總算運氣還好,那兩人為她美所動,打算用法將她困住,生擒了去,未下毒手,這才倖免於死。無如驟出意外,沒有防備,雖仗著道法高強,不恃掙脫羅網,並還佔了上風,可是命已只呼之間,差點中了敵人道兒。那面寶鏡終未得到,心既痛惜至寶,又想起飛狸是個罪魁禍首,恨到極處,當時回來。
“飛狸還當是替身尋到,回山踐言放它,滿心歡喜,上前去,誰知才一照面,片言不說,便吃對頭用法術住,先放在湖心泉眼裡,用金水相生的法折磨了三四天。
忽又來了一個同道,說起飛狸神目如電,下矚九幽;尤其天生靈爪,碎石如粉,穿行地底,如魚游水。不特什麼至寶奇珍,只要地下有,便能發現;便是前古真仙遺留之寶,也能望氣測知,從容覓取。即便設有厲害制,正面攻不進去,側面和地底仍攻得進。
散仙一聽,更是生氣。人去以後,立把飛狸提出水面,告以罪狀,令掘取古仙人遺藏的法寶贖罪;否則永淪泉眼之下,受金水制的苦難,不復再有出頭之。飛狸悲憤已極,不由發了憨,死不答應。散仙只得將它仍沉水底,使其子午二時受那金水二遁的毒。隔些又提出水來,軟硬兼施,上一陣。
“散仙本意想它久受苦不過,自然馴伏,誰知那飛狸見她無緣無故反顏相向,食言背信不算,並以酷刑相加,閉在泉眼以內飽受毒,當時悲憤填膺。加以苦痛難,竟在泉眼以內拼犯奇險,用解體分身之法,將靈爪五指斷去一指,作為替身。雖因對頭設有鎮物,不敢用此逃走,可是法發動時已有替身代它受罪,不能再加侵害,如何還會肯為仇人效力,故一直倔強到底,散仙放既不捨,就此除去,又覺飛狸曾代自己覓取若干珍奇玩好,又非害人之物,於心不忍。因而無計可施,只得把它長留水底。
“過不兩年,那散仙忽然訪到前遇兩人下落。一則仇恨大深,二則寶鏡難捨,只因那兩人自知不是對手,隱身以後,蹤跡隱秘,連去尋了幾次,終未尋到。忽然聽人說起,如何能容。得信後立往仇敵潛伏的南海赤鯨島趕去。兩仇人雖然尋到,也殺死了一個,但那寶鏡為另一仇敵帶了逃走,仍沒到手,卻因此惹下殺身之禍。
“原來她一心想得那面寶鏡,緊追仇人不捨,一直追到小南極附近一個無名海島之上。不料那裡住了一個敵人的厲害同黨,全島都設有制,一到便被困住,接連受了許多重傷,衝突不出,敵人又不住口令降服。待要自行兵解,又恐元神被妖人攝去,終古沉淪。眼看形勢危急萬分,幸得先師在南極故居遠遠望見島上妖氣籠罩,知道島主田無害陰毒險惡,素行,必有好人被他困住,急忙趕往勸解,言語失和,爭鬥起來,島上幾個妖人俱被殺死。散仙雖然獲救,也只暫保全身。自知所受毒創傷太重,朝夕不保,便把這裡的地方說出,由先師送她到此,她原有一個寶庫,懇託代為照管,等她轉劫託生,前往接引,再行發還。為報相救之德,將所有珍玩連同自煉的法寶,選送了三十多件,那度厄舟便是所贈諸寶之一,事前並把飛狸提出水來,告以善事新主人,不可倔強,在受苦難,只是不肯釋放。飛狸再四求告,請將鎮物撤去,也未應允。說完,仍然回水底。先助她兵解以後,也沒再發動金水物危害飛狸。
“第二天,先師將飛狸提出水來,它哀訴經過,先師甚覺可憐,先將它物撤去,令在閣中暫住。因見這裡地勢幽僻,景物靈秀,從無人知;又因自己不久飛昇,留下我二人在青虹故居,恐受外敵侵害:不久便將故居封閉,移來此地。散仙對於飛狸所施的制之法,呼相應,甚是惡毒。那鎮物若不用一個有基道行的人或異類代死,便須不少手腳才能破去。先師輕易不肯出來,又不願無故傷害有器的生物,費了許多心力,才用一株樹木將鎮物毀去。飛狸自忖對頭一死,除了等她轉劫重來,回心轉意,萬無出困之望,不料先師心腸這麼好,恩刺骨。它說對頭因貪寶物而致喪生,它不願以愛人者反而害人,寶物決不代取,大恩卻是必報,先師只一笑置之。它也飛走,由此每年必來看望一次。
“飛狸一生素食,最喜吃各種鮮果,加以得道千年,什麼靈秘幽險之區全被遊遍,何地有甚名產俱都知悉。知先師也有同好,仗它法術靈奇,任何難於存放的珍果嘉實,均能保藏經年,香味一絲不變,食時宛如新摘。所居深藏地底,甚是寬大,裡面有上千株的果樹,連同草本藤本的,不下數百種,盡是字內珍奇名產,多年物移植而來。經它妙法培植,靈泉滋潤,結實益發豐美。每來看望,必把中所產各珍果帶些前來。以前每樣只有四五枚,因是種類大多,聚在一起往往有十好幾種,多半均不知名。
也有好些味作奇苦酸澀的,簡直沒法進口,樣子也極奇醜難看,它卻視為美味。後來我們不要它拿這麼多,只挑那愛吃的,如荔枝、龍眼、榴蓮,菠蘿、批把、楊梅、葡萄、蘋果、梨、棗、桃、李等常果中的異種絕品,共有二三十樣,餘者一概不要,漸漸習為常例。先師道成飛昇,它仍每年照送,並往先師昔打坐室內頂禮膜拜,備極思慕。
“近年它不知怎的道行大進,先師所設二遁及各種制頗具玄妙,外人萬難侵入,它卻能用神通變化,來去自如。問它怎能到此境地,卻是堅不肯吐。只說自遭金水之厄,已決計不再用它神目、靈爪掘發藏珍,為念我們情誼,擬在出山之時破例各送一件得用的法寶。諸位道友來前兩,它正來過。我們因它所贈甚多,一年之中算起來雖有少半子以此為糧,但是明便可脫困出山,用它不著,餘下也是平白糟掉。這酒也是這些果汁連同本山所產各種香花釀成,積有不少。諸位道友只管儘量食用,無須客氣。”靈姑、南綺雖見她清淡款款,語頗由衷,神情也甚誠懇,不知怎的總覺疑念未消。
只因那酒果餚脯無不甘芳清腴,味美絕倫,也跟著大吃起來。
談笑晏晏,不覺月到中天。石玉珠和南綺連問兩次少時如何破那制。冷青虹先說:“此時未便明言,到時再行奉告。”等南綺見天亥初,快到時候,二次問時,她又說:“諸多礙難,事前委實不便明告。但是去的人並無兇險,那最緊要關頭,只須一位相助已足。不過我們還有一個仇敵,所居離此甚近,難保不來侵害作梗。如無諸位道友同來,原擬由石道友相助桑兄破那制,妹子一人防禦仇敵,力較單薄,雖終無害,到底難些。
幸得諸位道友等一同光降,容易多了。既承盛意相助,妹於等不盡。如何下手,暫不明言。到時請照妹子所言行事,並請不要追問,準保萬無一失。”南綺、靈姑見冷、桑二人說時神黯淡,似頗驚懼,對於如何下手、用誰助他等情節又堅不肯吐,便疑這半天的清談都是有心遮掩,延挨時辰。因石玉珠已然應諾,不便再問,心中隱忍,暗打戒備主意。